第18章 破落
楚王心情极好,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都说了,都是自家人,这般见外做什么?”忽的想起什么,“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裴元朗抬眼,眼角余光落在远处疾奔离开的马车,不由微微握拳,勉强笑了笑,“我自京城归家,还未进城。”
“瞧我这记性,都忘了你是从京都回来,不过云州距京都也有四日之遥,你这也算赶的快了。”楚王懒懒一笑,盯住裴元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巴不得离开京都。”
裴元朗目光一紧。
楚王性子最是多疑冷沉,他这次回来的急,甚至没有去楚王门上亲自道谢,楚王这般说,心中必定是存了疑心了。他如今虽已得了出身,云州到底是楚王的封地,若是他存心与他为敌……后果不堪设想。
“我……”
旁边裴三郎忽的抢话答道,“殿下不知道,我兄长可是急着去见嫂子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兄长去了那么久,自然是思之如狂了!”
“三郎,休得胡言!”裴元朗立刻道,“我进京是正事,岂能被儿女私情耽搁了?让殿下听了岂不笑话?”
楚王眼底阴鸷微散,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我的不是,我都忘了你成亲不过一日就进了京,怎能不想?进城去吧,你娶了白家女儿,白家的冰泉酿可是一绝,你可不能藏私!”
裴元朗慌忙躬身,以示不敢与楚王比肩,“殿下能够光临寒舍,是裴家的荣幸。”
楚王见他如此识相,愈发欢喜,一踢马腹纵马前行!
裴元朗退后一步,紧随其后,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往旁边看去,说话间的功夫,那青布马车已经成了极小的一个影子,几乎要看不见了。
“大哥?”
裴元朗回过神,见裴三郎有些紧张的看着他,怔了怔,记忆中三弟胡闹淘气,不知何时,竟也学得几分察言观色,反倒是他自己,总是沉溺于儿女私情,接二连三的失了章法!
既然已经做了绝情之人,何必再与她有什么瓜葛,白氏是楚王殿下的亲表妹,又最是贤良淑德,这样的女子,于他而言才是最大的助益!
他定了定神,强迫自己转回注意力,朝裴三郎笑了笑,“我随楚王殿下慢走一步,你打头先行,让府里准备好了,切勿让殿下失望。”想起什么,又道,“让白氏……让你嫂子亲自做些下酒的小菜,到时候我还要与她一同拜见楚王殿下。”
裴三郎脸上一喜,立刻应道,“大哥放心,我这就回去准备!”
“去吧。”
裴三郎立刻策马先行,裴元朗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远方,那辆马车早就不见了踪影,他微微苦笑,脚下却一踢马腹,立刻追向已经进城的楚王,通关刹那旁边却有一人与他擦肩而过,神色匆匆,似有急事。
他不由看去,就见那人相貌极为俊雅,黑眸沉静,虽黑衣内敛,却自有华彩,分明不是普通人。
裴家是云州首富,裴元朗也是云州城里的贵公子,所见之人都非凡品,却从未见过这个人,不由多看了一眼。
那人似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里沉沉如墨,看不出丝毫情绪,却清冷高贵,自有沉稳宁定的意味。
此人虽低调内敛,但裴元朗看来,此人周身气势竟是丝毫不弱于楚王殿下,论起沉稳平静,竟是更甚一筹!
云州城里,何时出现这样一位人物?
心中蓦然生出一丝警惕,他勒紧缰绳,想要与此人结识一二,却没料那人只是看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出城而去!而且不知为何,他仿佛依稀从此人身上感知到一丝鄙夷,仿佛这人并不屑与他交谈一般!
裴云朗不由僵了僵。
他是天之骄子,不久之前他更是凭借一己之力得了陛下青眼,以商入仕,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如今居然被一个陌生人鄙夷了,偏偏这样的鄙夷,在来人强大的气场面前,他竟是无法反驳!
他心中生出一丝憋屈,咬牙道,“你到底是何人?”
那人头也不回,衣袂飞扬。
“泽成,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传来楚王的声音,裴元朗忙收敛了情绪,回头看向楚王,“殿下,草民只是见着了一人……”
“齐封奕?”楚王忽的微喃,声音里有丝疑惑与警惕。
裴元朗顺着楚王的视线看过去,就见楚王正望着刚才那人背影,他心中一动,“殿下认识那人?”
楚王微微敛眸,眸里闪过一丝嘲讽,“你可知定国公齐家?”
裴元朗不由微微吃惊,“定国公齐家?可是开国功勋定国公府?”
齐在大雍不算大姓,而其中一支最为显贵的,便是定国公齐家,定国公齐家从龙入关,素来显赫,相比他裴家的云州首富,定国公府才是真正的世家,其中底蕴绝非寻常富庶人家能够比拟的。
楚王轻轻一笑,唇角笑容愈发嘲讽,“什么开国功勋?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罢了,内斗斗的厉害,唯一嫡子,就是刚才那齐封奕又是个不成气候的,到现在都不曾册封世子,定国公府的爵位,怕也快保不住了。”
裴元朗微怔,他虽偏居云州,家中却与京都不曾断了联系,有关定国公府的事他也听过一些,若是不见着真人,也以为定国公府定然破落,可刚才那一眼……那位齐家二公子,绝非凡品。
他看了眼楚王,将所有情绪压下去,朗声笑道,“不提这些了,楚王殿下,让草民为您说一说这云州城的好地方……”
……
宋南瑾努力稳住身形,心中却愈发焦灼。
马车行的过快,四周已经渐渐听不到声音了,也不知道这车夫准备带她去何处,但行事如此诡谲,想也不是好事。只是如今她所有东西都在外面,就连头上发簪都是木制的,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吁!”
外面忽的一喝,马车戛然而止!
她来不及欣喜,就听见车夫在外面碎语,“都是上面吩咐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你若是死后不安宁,可别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