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仇怨

  郑娘子打断她的话,“你信他?”郑娘子扫一眼过去,眼神犀利,看的宋南瑾面上没来由的发热,迟疑了下,“我觉得他可信。”
  郑娘子摇头,“齐家欠狄家人情,却不欠我与熙哥儿的,平白无故如何会帮我们,退一万步说,齐家大郎是志诚君子,若此次来的是他,我自然是信的,可齐家二郎,面皮好看,却是个九曲心肠,我是不信的,非但我不信,我劝你也莫被他那好面相迷花了眼,误了自己终身。”
  宋南瑾哭笑不得,“娘子想多了。”
  “是我多想还是你自己悟不透?罢了,我言尽于此,你不听也罢,只是有一个,我知道齐家二郎帮了你,但我与熙哥儿的行踪你却绝不能告诉他。”郑娘子脸色肃然,冷冷看着她,“你若说出去,便是老婆子拼上性命,也要寻你的麻烦。”
  宋南瑾微怔,随即正色道,“您放心。”
  郑娘子微微点头,转身便走,走的毫不犹豫,宋南瑾抬眼才发现天边不知何时泛着青白颜色,隐隐霞红,又要是新的一天了。
  孙连翘回来时已近早膳时分,她匆匆入屋,看着神色大好的宋南瑾,还来不及欣喜,又被严严实实绑着的静宣吓了一跳,待从宋南瑾口中得知静宣做的一切,不由骇的脸色惨白,“这哪里是出家人,这分明是杀人不吐血的恶魔!”
  宋南瑾将那碗剩余的汤药递过去,“她硬是让我喝这药,你看一看,这药里可有东西?”
  孙连翘惊疑不定,低低嗅了嗅,忽的面色一变。
  宋南瑾看着她,“不是你开的方子?”
  “是我开的方子,可里面添了东西,而且改了分量,虽不是剧毒,喝的多了,却容易让人不知不觉的困倦无力,多眠多思,姑娘您又发着高烧,本就睡不安生,这样的药喝下去,分明是在要您的命!”孙连翘又惊又怕,“到时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姑娘了!我这就去报官!”
  “你报官又如何,她到底是没做什么,至多不过是熬坏了药,有一个失察之罪罢了。”宋南瑾冷笑,“我如今名声已经够坏,再报官,于我的名声也无益。”
  “那、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放过她罢!”孙连翘恼怒,“这不公平!”
  宋南瑾望着昏迷不醒的静宣,想了想,“你让她醒来。”
  孙连翘点了点头,拈起一根银针在静宣身上一刺,静宣悠悠醒转过了,抬眼就看见满面怒容的孙连翘以及神色如常的宋南瑾,呆了呆,“你、你们做什么?这里是佛门重地,哪里容你们在这里放肆!还不放了我!”
  宋南瑾平静的道,“就算我放了你,你以为你的主子也能饶了你?你都说了那么多了,她又是那般毒辣的性子,会容你到几时?”
  “你、你胡说什么?”
  “你看见连翘手上的银针了罢,她是医家,自然知道哪些穴道刺下去,会让人神思不属,会不由自主说一些真心话。”宋南瑾淡淡的道,“否则,以你做的那些事,我早就该把你送官查办了,不过是可怜你,想再为你谋一条生路罢了。”
  静宣脸色惨白,强自镇定道,“你莫要骗我,分明就是你胡说八道,少夫人怎么可能……”话音未落,她脸色骤变,不可置信的瞪着宋南瑾,“你诓我?”
  “原来真的是白茹云。”宋南瑾心中早已猜的差不多,不过是要静宣一句实话罢了,忽听到门外脚步声,隐约还有主持的声音,“……宋氏身体虚弱,怕是轻易移动不得,如今庵里正为她请医用药,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她心中一动,朝孙连翘使了个眼色,孙连翘了然,立刻拖着挣扎不休的静宣躲进了内室。
  “不必麻烦了。”
  轻悠悠的女音紧接着响起,貌美女子推门而进,浅蓝色的织锦绣花衫裙,织锦粉蝶绣花鞋,耳长乳白色的蜻蜓眼与腕间剔透莹白的九龙翠玉镯交相辉映,行动间却一点声响也无,端是清贵优雅,赫然正是裴府少夫人白茹云!
  宋南瑾心中一冷!
  白茹云与‘她’素有仇怨,此时此刻前来,怕是没收到静宣的消息,耐不住性子过来查看了。
  果然,白茹云扫了眼过来,含笑唇角间藏着几分恶意,“宋家要送她去镇宁庵,迟去不如早去,镇宁庵是镇州府庵,自有大夫随时候着,这种事情他们早就司空见惯,延医请药治起来也方便。”
  “少夫人出身大户,自然比我等知道的多。”主持面露犹豫,“只是还要劳烦镇宁庵费心周全,便是我等的不是了。”
  “我母亲与镇宁庵的云一主持颇为投契,待我修书一封说明原委,云一主持自然能体谅。”白氏微微一笑,“而且说起来这宋氏与裴家也有几分瓜葛,老太太为她的事病倒在床,话里话外都说她是灾星,时间拖的久了,也不利于老人家养病,宋家大夫人也是善心人,特地送了手书过来,让尽快了结这一桩孽缘。”
  “少夫人一片孝心,佛祖定然庇佑。”主持忙合手作揖,“我这就遣人去寻马车。”
  “不必了,待会我白家恰好有车队入荆州,顺路送过去便是。为免麻烦,不如就让她在后门口候着,免得来回耽误时间,师太觉得可好?”
  “后门?”主持微惊,不由看向面色坨红神色憔悴的宋南瑾,迟疑的道,“外面还下着雪,不如在屋子里候着便是……”
  白茹云目光倏冷,面上却还带着笑,“静安师太此言差矣,心中清净无恶之人,自有佛祖庇佑,便是风雪也不惧的,莫说裴家,便是我母家白家,上下都是信佛的。”
  宋南瑾撑着墙壁倚坐起身,拂开脸上凌乱碎发,露出没有半点血色的苍白容色,一双眸子清冷沉静,让人想到沉沉的静河水,不动声色,暗流汹涌。
  白氏心口没来由的发寒,眼底闪过一丝妒恨。
  她费尽心思毁了宋南瑾的名声,以为定下的婚约肯定是不作数了,没想到公公婆婆竟不肯出面取消这婚约,还让人送信去京城,以日程来算,怕是已到裴元朗手里,以他对这贱人的钟爱,难保事情不会有转机,今日无论如何得将她赶离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