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回天之力

  一伙人欢呼着退出去,唯有收费室的小李留下来。
  “什么事?”夏紫苏问,一面接了杯水给桌上的万年青浇上。
  “是这样的,今天早上一位戴眼镜的男人拿了两张夏医生开出去的处方单来收费室结账,他还额外让加收一笔出诊费,最后特别交代,让知会你一声”,小李口齿伶俐地说。
  夏紫苏一听就心里有数,随口问:“他留下姓名了吗?”
  “他说姓方,可以叫他方秘,还是蜂蜜什么的,搞不懂。”
  “好,我知道了,以后他或者是他派什么人来结账,按正常流程收费就行,你去吧。”
  夏紫苏仔细琢磨了一下,林先生和方敏如此行事,大概是要暗示她,就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当成普通医患关系,不要想复杂。
  她自嘲地笑笑,本来也没想去攀什么关系,这样处理挺好。
  她把白大褂穿好,坐下来,刚从抽屉里拿出处方笺放在桌子上,第一位挂号的病患就走了进来,坐在对面。
  那是一位肝癌早期患者,中等个子,比较瘦,头发半白,眼窝深陷,他姓苏,之前已经来过两次,这一次来算是复诊。
  夏紫苏仔细观察了他的面部气色,微笑着说:“精神还不错,病情应该有起色。”
  苏先生嘴角微动,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好是好了点,只是比起夏医生以前治好的那些,我这个不大明显,都吃了快一个月的药,我昨天又去大医院检查,还是老样子,没有改善。”
  夏紫苏眉头微皱,耐心地解释:“这个病本来就要慢慢调理,吃药一个月,去医院检查癌细胞还在,那是很正常的,关键是你的饮食、睡眠这些有没有在改善之中,疼痛感有没有减缓,中医和西医对于疾病的概念,本来就不同。”
  苏先生脸上现出犹疑的神色,迟疑地说:“这些夏医生一开始就跟我说过,我感觉应该是好了些,以前一到夜里一点多就会醒来,三点多才能睡着,最近这几天夜里不会醒来了,可是检查结果是那样,我也发愁,命是自己的,贻误了治病时机,害的是自己的命!”
  夏紫苏无奈,问道:“你是朋友介绍来的,对不对?他也是癌症,在我这里已经治好了,你要相信在我这里治下去,最低限度不会恶化。”
  苏先生越发纠结:“每个人身体情况不一样,再说,我朋友说他已经好了,可他连大医院里都没去复查,那能叫好吗?成天瞎高兴!”
  夏紫苏也不动气,只是平静地望着他:“那苏先生下一步怎么打算?”
  苏先生的眼睛里充满希翼:“他们告诉我,我这个病,可以到大医院做栓塞,不动手术,只是微创,从大腿血管里直接把栓塞化疗剂推到肝脏癌细胞中间,费用也不算高,我想去做,做完再来找夏医生抓中药调理。”
  夏紫苏叹了口气,说:“以中医来说,肝属木,木要疏,才能长得好,放栓塞进去,是把肝堵住了,你做完栓塞再来找我,我也没本事疏肝啦,你只能一直按西医那条路走下去。”
  苏先生想了想,最后说:“夏医生,那麻烦你再给我开十付药,吃药这段时间我好好考虑,究竟是要用中医还是西医。”
  夏紫苏不再多话,把过苏先生双手的脉,根据他口述的情况和脉象,在原方基础上加减了几味药,开好处方递给他。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说:“我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我的老师专治癌症几十年,肝癌患者在他手上有活超过二十年的案例。”
  苏医生眼睛亮了亮:“要能再活二十年,我就八十岁了,他在哪里?我去找他也给我把把!”
  “他已经过世”,夏紫苏黯然说:“不过他的医方都留给了我,苏先生如果有兴趣,我可以把刚刚说的那例肝癌治病医方一套都复印给你。”
  “不用,不用,给我也看不懂,我下次再来找夏医生也一样”,苏先生告辞离去。
  话虽如此,但夏紫苏知道,苏先生还在纠结着,他不一定会再来。但她已经不会再为这样的事情难过,当医生的时间越长,她越领悟到一个道理: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她纵有回天之力,也要别人相信她才行。
  那一整天,夏紫苏都没有歇下来过。一方面,出任安澜堂副总经理后,她的坐诊时间压缩,看不了多少病患,另一方面,随着她治好的重、绝症患者越来越多,医名远传,很多病患慕名前来,专等她的号,她又严令医馆,不准挑选病人,无论贫富贵贱一律平等挂号,不理会所谓的关系,专等着她的病患越积越多。
  这样一个下午,她连喝口水的空闲都没有,中间还接了个方敏的电话,约好第二天上午十点去给林先生做针灸。
  好不容易看完当天所有的号,天都黑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蓝湖花园,看到中间那栋别墅花园里亮着灯,心瞬间变得柔软。
  她穿过花园,打开房门,坐在玄关换拖鞋,大声说了句:“我回来了。”
  安煦听到她的声音,从沙发上站起来,把餐桌上的菜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夏紫苏轻快地走过去,从背后环抱住他劲窄的腰,脸贴在他背上,深深地吸一口他身上那独有的柠檬薄荷味道。
  “累了吧?热一下就可以吃饭”,安煦淡然地说。
  夏紫苏笑起来:“你说话很有问题哎,你问我累不累,然后接着说马上可以吃饭,累和吃饭之间并没有关系。”
  安煦不接话,默然地把热好的菜盘子端到餐桌前,坐下来,分好碗筷,舀了两碗汤放在餐垫上。
  夏紫苏亦步亦趋地跟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审视地望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得分外冷峻,深邃的黑眸晦暗不明,她小心翼翼地问:“你……华辉没发生什么事吧?”
  “喝你的汤”,安煦丢给她一记警告的眼神,端起面前的汤碗,喝了一口。
  看上去并不像有什么事,夏紫苏放下心来,喝一口汤,夸张地说:“唔,真好喝。”
  “比今天中午与韩东在一起吃的还好吗?”安煦淡然地问。
  夏紫苏放下碗,眼珠灵动地转了转:“你今天不高兴,难道就因为我与韩东一起去吃了个午饭,你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