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醉酒
简勋让他们俩坐下，刚打算闲聊两句，就听见门外有争吵声，三人都往那边看去。
刘叔敲了敲门，脸色很无奈，进来说：“先生，宋先生来了，说是来探望您。”
宋为国得知简勋住院的消息，特意来看望。其实他也不怎么乐意，每次去看简勋都得不到什么好脸色，奈何这是他的老丈人，简衣茹又死的早，他不来也会被人说，总得做做面子。
而简勋只想着，宋为国毕竟是宋绮宁跟宋宴初两个孩子的父亲，面子上总得过得去，每次都得应付应付。
何况现在不仅宋绮宁，梁郁也在场，总不好把人拒在门外。
简勋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宋为国他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宋绮宁一听见他的名字就气，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气突然重了，“他来做什么？”
简勋给她使了个眼色，训她一句：“你别说话。”
梁郁不知她和宋为国的具体纠葛，见她脸色难看，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虽然疑惑却也没有明问。只是同她站在一起对视着，将她的手握紧在手心里，让她稍微冷静一点。
要不是梁郁在场，她估计直接出去找宋为国了。
宋为国走进来之后，先看了眼简勋，恭谨地说：“爸，我听说您病了，特意过来看看您。”
碍于外人在，简勋没像之前一样冷着脸，纵然不乐意答应，可还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宋为国捧着一张笑脸，很是关怀地问：“您没事吧？好点了没？”
简勋见他假情假意的，讽了一句：“都住了快一个星期的院了，能不好吗？宋总您可真是大忙人啊，现在才知道。”
“怪我最近太忙了，刚才才知道您病了，这刚开完会不就来看您了嘛。”
“行了行了，一听见你说话我就头疼。”简勋不耐烦，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让他闭嘴。
宋为国讪讪的笑，点头不再说了，将视线转向站在一边的宋绮宁跟梁郁。
刚刚进来的时候见到梁郁也在场，他显然吃了一惊，毕竟梁郁这个人他早就听说过，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没听说过老爷子跟他有什么合作吧？
紧接着，眼神往下移，正好扫见宋绮宁跟他紧握在一起的手。
宋为国这才想起来，之前有人跟他谈起宋绮宁在宴会上出现过，貌似跟如今风头正盛的商场新贵梁郁有那么一点意思。
他心中有了定义，轻咳一声，端着半分长辈的样儿对着梁郁说：“梁总。”
宋绮宁冷笑，懒得看他，索性把头撇朝另一边。
“绮宁……”宋为国本来打算象征性的跟她说两句的，可见她这副样子，也闭口不言了。
父女俩沉默着，谁也不搭理谁。
见宋绮宁那么不待见他，梁郁也没再多客套什么。只是为了避免尴尬缓和了一下气氛，朝宋为国点头客套道：“宋先生。”
见时间不早了，宋为国笑着问简勋，“爸，您晚饭吃过了没？”
简勋懒得搭理他，“还没到点儿呢。”
“我让助理给您订过来了，那家餐厅做的很不错，您可以先尝尝。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再重新给您订。”说到这里，宋为国又转头问梁郁：“那你们俩是打算在这里一起吃呢，还是出去？”
“当然是出去吃，跟我留在这里做什么。”简勋气得打断他，看来今晚是直接不打算走了，那还是别赖在他眼前的好，清净。
“那正好一起吧，绮宁这孩子回国后还没跟爸爸好好吃过一顿饭呢，也可以多说说话。”
对于他的厚颜无耻，宋绮宁早已经习惯了，却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谁要跟你一起？”
“阿宁。”简勋声音威严。再怎么说，宋为国也是她父亲，哪怕失责不合格，在常人面前也照样是，简勋不想让她在外人面前这么没礼貌。
梁郁在她耳朵边轻声说，“没事，可以应付。”
宋为国就跟没看见宋绮宁不乐意似的，笑着把助理叫进来，又对刘叔说：“我们去吃个饭，您先帮忙多照顾着点我爸。”
刘叔点头答应，“好的。”
绮宁不情愿，梁郁看出来了，不过既然是简勋发话，便拉了拉她的胳膊，给她使了个眼色，“走吧，别在这儿打扰你外公。”
宋绮宁瞧了一眼病床上的简勋，然后说：“外公那我们先出去一会儿，待会儿再回来陪您。”
简勋摆手，“去吧去吧。”
毕竟是父女俩，都多久没联络了，出去聊聊也是好的。
宋为国走在前面，带他们一起坐电梯下去。中途梁郁一直护着宋绮宁，到电梯门口的时候，梁郁见她还沉着脸，压低声音劝了劝：“好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爸爸，总得给点面子对吧？”
宋绮宁感觉没什么力气，冷着脸说：“女儿？他可从来没把我当成过女儿。”
宋为国的心里就只记得他那个宝贝儿子苏赫，她宋绮宁算什么？简衣茹在世的时候他就不待见她，等简衣茹走了，更是懒得理她，连面子功夫都不想做了。
宋为国问了梁郁的口味喜好，带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餐厅。已经订好包间了，进了门就在服务员的带领下直接往里面走。
等上菜的时候，宋为国已经跟梁郁聊熟络了，笑着跟他说：“梁郁，我这么叫你你不会见怪吧？”
梁郁微笑，“不会。”
“那你也别称呼我宋先生了，听着怪见外的，直接喊我宋叔就可以了。”
梁郁还没说什么，宋绮宁就已经被他这叨叨的不耐烦了，倒了一杯茶给他挪过去，不客气地岔了一句：“您都巴拉巴拉说大半天了，不累吗？”
宋绮宁语气不善，宋为国瞥见她递过来的眼刀子，生着气训她：“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
眼见两人就要拍桌子吵起来，梁郁只好先安抚宋绮宁，用眼神示意她耐心点儿，别冲动。
宋绮宁深深地咽了一口气，微笑地说，“我这不是见您说累了，给您倒杯茶而已，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是你爸，这是你应该有的态度吗？”
听到这里，宋绮宁的脸色终于不那么冷了，轻笑两声后嘲讽说：“哦，原来宋总还记得我是您女儿啊。”
见梁郁在一旁看着，宋为国也不好多说什么，万一宋绮宁把他的事情抖出来谁都难看，他缓了缓，脸上重新挂了笑，转头对梁郁说：“我家绮宁呢打小就被惯坏了，脾气倔得要命。要是以后不小心吵架了，梁总您多担待着点儿啊。”
宋绮宁冷哼。
宋为国说的这都是些什么话？表面看着是在替她说话，让梁郁多让着她点儿，可实际却是阴阳怪气地说她脾气不好，说得就跟要把她卖给梁郁似的。
梁郁终于皱了眉头，将她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住，抬眸看向宋为国，“梁先生放心，我跟她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她什么脾气我知道。”
宋为国被呛住。
一顿饭吃得几人都沉默。
最后，宋为国接了个电话就提前走了。宋绮宁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情，把筷子一撂，趴在桌子上，脸也紧埋在底下。
肩膀微微耸动着，安静的包厢里只剩下她细细的抽噎声。
“桌子太僵了，靠着舒服点儿。”梁郁把她搂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哭，手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宋绮宁控制不住，眼泪一直哗啦啦流着，把他的衣服都打湿了。隔了一会儿起来才好了点儿，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好想喝酒。”
梁郁就真的让服务员拿了瓶酒来。
她酒量其实不太行的，在外面一般不喝。见梁郁这么爽快，宋绮宁抬头看着他笑了，视线还有点模糊，不怎么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都不怕我喝醉的吗，要是喝醉了怎么办？”
梁郁知道她现在很难受，揉揉脑袋，微笑着说：“没事，你想喝就喝。有我呢。”
宋绮宁被他这一句“有我呢”安慰到了，放心地拿起酒，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杯，还问他要不要，梁郁摇头。
喝了待会儿怎么照顾她。
宋绮宁刚刚特意嘱咐了要白酒，还没喝，就已经闻到了刺人的呛味。
跟她刚才一直呛宋为国一样。
看着里面的酒，宋绮宁突然自嘲一般地笑了。憋着气喝了一口，就已经被辣得没了味道，却上了瘾似的，停不下来。
不知喝到第几杯的时候，意识都已经没多少了，她终于感觉麻木了点，好像不会伤心了。
宋绮宁抬起头，眼神迷离地盯了梁郁一会儿，只觉得有无数个梁郁在眼前晃啊晃。
宋绮宁撑着脑袋，看着他轻轻说，“对不起啊，梁郁。”
梁郁凑近，抬手替她将未干的眼泪轻轻拭去。他手掌的指腹温热，贴在她红得发烫的脸庞上，痒痒的。
“跟我说这个干什么。”他的声音柔软，像羽毛一样轻。
宋绮宁又不说话了。
只在脑海里模糊地想，如果不是她一直呛宋为国，他们可以好好聊的。
梁郁微叹一口气，“你跟你爸的矛盾很大啊。”
“我爸……嗯对啊。”
宋绮宁的脑袋反应很迟缓，反应了好半天才想起他说的是宋为国。又想起他刚才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对梁郁说的那一堆话，然后自嘲地笑了笑，“他从小就不待见我，觉得我是多余的。”
梁郁听到这里，皱了皱眉。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一直以为她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从来没有不开心的时候，所以才又每天都笑得很甜很甜。
“其实他说的没错，我脾气真的怪。明明那么渴望他的关心，可每次他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忍不住呛他，每次见到他我都把妈妈挂在嘴边，一边在心底骂他是背叛者，骂他出轨，背叛了这个家庭，一边忍不住想得到他的关心，哪怕一点点。”
梁郁只以为她跟宋为国的矛盾只是单纯的父女关系不好，着实没想到宋为国居然还出过轨。
见她一晃一晃的，梁郁抬手把她的脸捧住，将那个一直晃荡个不停的小脑袋固定住，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这不怪你。”
宋绮宁又拿起酒往杯子里倒，可酒瓶子早已经空了。
她也很乖，没有再要，只是趴在桌子上哭了一会儿，把心底的不满全部趁着酒精作用发泄出来：“之前回国的时候，他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要给我办个晚宴欢迎我回来，我以为他突然良心发现了想对我好了，可到了宴会上才知道，他只是想找个借口给他在外面养的女人和宝贝儿子转正。让别人知道，我就是一个笑话……”
儿子？梁郁这下彻底惊了。看着宋绮宁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说。
她的嘴角微弯着，不知是哭还是笑，“后来苏赫还污蔑我，污蔑我打他，苏玉洁也护着她儿子，直接动手就想打我巴掌，我手快反而先把她给打了，反给了她一巴掌。结果我爸就只看见这一幕，说我没规矩打人。后来那母子俩又恶人先告状说是我看不惯他们，说我先动手的。笑话，苏赫也是二十多了，还是男的，又不是小孩子，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谁会相信？结果呢，结果我爸他居然信了，气得朝我抡巴掌，毫不犹豫要替他们打回来。办了一个宴会，就是为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难堪……”
看来是真的喝醉了，说话都语无伦次的。
她又开始哭泣，梁郁把她搂进怀里。心随着她的抽噎声而颤动，一抖一抖的，感觉很揪心，却又无可奈何。
有这么一个父亲，一定比没有更难过吧。
等她平复了心情，梁郁才皱眉问她，“苏赫就是你爸的私生子？”
宋绮宁的脸上带了点儿笑，“对啊，他跟苏玉洁的儿子。你们不知道吧，你们都不知道……这么丢人的事情，怎么能让你们知道呢。”
“你说的宴会，就是我们重逢那次吧。”
梁郁还记得，那天晚上，她眼底的狼狈和难过。
而那时，他心底与她意外相逢的喜悦终究还是盖过了对她不辞而别消失了那么多年的怨恨，毫不留情地拿话讽她，试图将她刺到最伤。
甚至不反驳她的误会，让她以为他早已经结婚生孩子了，试探她的反应，看她对他还有没有感情。
如果早知道她那天那么难过，他不会那么对她的。
她太累了，没隔多久就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梁郁把她搂紧，声音低低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