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贵人
“哇，你们太坏了，竟然不等我就先开了电影。”苏哲在门外就按了遥控，走近躺椅才发现位置被占，探究的光绕着霍修转了一圈，坐在另一边，“小公主，你别被霍修带坏，以后可得等着我。”
苏哲嘴像合不住的蚌，喋喋不休，看电影里谁都像凶手，知道剧情的乔烟烟秉持不剧透的观影原则，借着黑暗的遮掩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霍修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在电影声音360度环绕之下清晰地传入了乔烟烟的耳朵，她不着痕迹地偏了偏身子，半仰着头，低低道：“还要讲吗？”
小孩特意压低的声音乖软，霍修屈指，点了点头。
苏哲在那边一无所觉，一个人自顾自猜着凶手，乔烟烟无意破坏苏哲的观影体验，声音压得低低的。
乔烟烟喜欢这部电影，提起来带了感情，霍修见小孩为了方便已经不知不觉半趴在一侧的扶手上，他刻意靠近，小孩的气息贴近他的耳廓，他的内心几乎起了一种几近暴戾的想法。
把小孩绑起来，去治他的病。
他捏了捏眉心，压下心头戾气。
“霍先生，你在听吗？”乔烟烟支起脑袋，霍修看过来的时候无意识地心颤了一刹。
男人的眼神冰凉，眉宇间蕴藏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情绪，下一刻男人已收起了所有情绪，只浮着一层浅淡的凉薄，眼尾微翘，“在听。”
“你刚才说那个孩子马上就要遇害了，是被谁害的？”霍修问出时就已经知道了答案，这部片子的确经典，但剧情有规律可循，他并不需要讲解。
乔烟烟这种带着极大个人情绪的娱乐性质的讲解他更不需要。
他只是找个理由来靠近小孩。
小孩接着他的话继续了下去。
他拢起眉头，小孩戒心太差，刚才分明被吓到，还是乖乖巧巧地回答问题。
“那个…我不想打扰你们，但我想上厕所，你们聊完了吗？”苏哲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唉声叹气，“我真的憋好久了。”
“……”乔烟烟才发觉自己离霍修这么近，几乎是贴着霍修的耳朵在说话，她倏地跌回躺椅，脸颊发烫，尽量自然道：“我拦你了吗？”
苏哲愁眉苦脸，“小公主，是你声音好听，我忍不住多听了一耳朵。”
乔烟烟脸更红，她后面给霍修讲电影讲得高兴，也没关注苏哲什么时候不大喊大叫猜凶手的，讲到最后会靠霍修那么近，她都能猜到自己说话时的激动。
她嗫嚅了几声，就着黑暗掩耳盗铃般地把抱枕盖在脸上。
苏哲还想开玩笑，被霍修眼神警告，摸了摸鼻子，去上厕所了。
霍修拽了拽抱枕，小孩露出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开了灯，小孩抬手挡眼，抱枕被放到怀里，露出通红的一张脸。
霍修修长的手指弯起，小孩脸皮怎么这么薄。
乔烟烟很快恢复过来，电影近尾声，她站起，“霍先生，我去外面准备点水果，霍先生看完就出来吧。”
小孩声音平静温和，出去的步履平稳，完全看不出刚才的害羞。
霍修拿起手机，正好收到了程牧的消息。
“霍总，我听说你认识乔烟烟，小姑娘演技好，我想把她签入风宁。”
霍修皱眉，不假思索地敲下两个字，“不行。”
小孩玩心重，不合适。
他还没发出去，第二天消息紧接着来了，是乔烟烟同程牧说过的拒绝理由。
——不想在同龄人手下打工，传出去没面子。
霍修删掉那两个字，眉骨耸起，想起小孩在他面前乖乖软软的样子。
程牧的第三条消息发来，“如果霍总和乔烟烟相熟的话，希望能从中交流一下，乔烟烟是个好苗子，我敢保证签下她会对风宁的发展有不可估量的好处。”
霍修同程牧并不相熟，是底下负责运营风宁的人从其他公司拉来的，据说看艺人从没错过眼，没想到会对小孩有这么高的评价。
甚至想通过他的手签下小孩。
私心而论，签下小孩他可以更方便地接触乔烟烟，对他久不安稳的精神有很大的好处。
但作为霍修的掌权人，他并不看好乔烟烟进风宁，乔烟烟被宠得太好，玩票性质的演演还好，正经演起来那些小公主的毛病会暴露个彻底。风宁是他建的第一家娱乐公司，他并不希望乔烟烟这种不确定因素进去。
不过术业有专攻，霍修走出地下室。
乔烟烟坐在沙发上，苏哲在同她玩笑，苏哲人虽然跳脱，但两人性子相合，乔烟烟支着额头，想霍修那种严肃克制的人怎么会同苏哲成为朋友。
乔烟烟见霍修出来招呼道：“霍先生，来吃水果，这次的山竹还不错。”
霍修坐在乔烟烟对面，扫过苏哲，苏哲和霍修一起长大的，顿时捂住肚子，“不行了不行，小公主我还要去厕所。”
乔烟烟斜他一眼，“去去。”
苏哲走后气氛微微冷凝，乔烟烟从小到大遇到奉承的不少，很少需要她主动想话题。当时在霍家苏哲突然想看电影，气氛正好她想起家里的小影院便顺势提出了邀请。
还那一饭，人情世故，乔烟烟一向拿捏得不错。
现在罕见地有些后悔。
不该让霍修登堂入室，这种在自己家里还坐立难安的感觉，让她觉得有点丢人。
如果让乔爸知道一定会被笑话。
霍修背靠在沙发上，“你怕我？”
乔烟烟不假思索，“怎么会？”她歪头笑意真挚，“霍先生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我怕什么？”
小孩嘴挺甜，不安藏在闪烁的眸子里，弯起时盛满真诚。
乔烟烟那些突然的僵硬，眼神扫过他时陡然转过的视线，同他注视时顿半秒勾起的笑容，他都看在眼里。
只是不在乎。
毕竟是个小孩。
“撒谎。”霍修指骨分明，敲在膝盖上的手指白的过分，看过来的眼神淡的没有情绪。
他招招手，“过来。”
乔烟烟小声嘟囔，“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那我多没面子。”
霍修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她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严厉的长辈，霍修的身上有一种暗沉的气息，让她不由自主地被管束。
她有点委屈，但还是走了过去，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眼尾却无意识的下垂，像受了天大的欺负。
“不想过来？”昏黄的光进来洒在小孩身上，小孩罩下的影子落在他身上，霍修淡淡道：“还说不怕我？”
乔烟烟自暴自弃地坐在他另一边，低落道：“霍先生一看就是治下有方的人，何必逮着我欺负。”
“我怎么欺负你了？”
小孩抬头，眼里都是控诉，“你分明知道自己的影响力还要在我身上试验，你知不知道，这会让我觉得很丢人。”
声音越来越低，她把头偏到另一边，不看霍修。
霍修盯着小孩白皙干净的耳垂，“怎么丢人了？”
乔烟烟闷声闷气，慢吞吞地说道：“我们是同龄人，我害怕你，就很丢人。”
果然是小孩子。
霍修收回视线，陈述事实，“我们相差五岁。”
差五岁也是同龄人。
乔烟烟郁闷地想着，说出的话就带了孩子气，“那霍先生玩泥巴的时候我还在嗷嗷待哺。”
霍修眉尖微抽，“我不玩泥巴。”
“哦。”乔烟烟把头转过来，正撞上霍修的目光，她没避开，“你看我也没用，这儿没有泥巴，我不能陪你玩。”
霍修想，如果只看小孩说的话可看不出害怕，恰到好处的玩笑，声音不高不低，连语速都放的自然，乔家把她培养的很好。
他挪开视线，“风宁有人联系你了？”
突然转了话题，乔烟烟反应快，“程哥跟你说的？”
霍修拧起眉头，程哥？这么熟？
他没计较这个问题，“为什么拒绝。”
“因为……”她刚想把跟程牧说的理由再说一遍，霍修沉了嗓音，“别撒谎。”
乔烟烟的声音哽在嗓子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霍修眉头拧的更紧，“别翻白眼。”
什么坏毛病，动不动就翻白眼。
乔烟烟心底郁郁，将白眼翻到底。
黑白分明的双眸只剩下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的眼白，白白的眼眶对着霍修，是小孩耀武扬威的试探。
乔烟烟眼酸，难受地眨眨眼，再睁开眼时嘴角挑起一点，还是试探。
霍修心底的暴戾又在喧嚣。
想要抓紧，想要纠缠。
想让小孩委屈。
他在遇到小孩以前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入睡之后极易被惊动的精神，日复一日，没疯算是上天恩赐。
长久压制着的疲惫和困倦一天天地撕扯着他，他知道自己时而暴戾的情绪。
他一直在克制。
现在小孩缓解了他的神思惊动，却又轻而易举引起他内心最恶劣的一面。
想看小孩哭。
但不行。
他死死压制住情绪，“怎么，不怕我了？”
乔烟烟咽了咽口水，感受到了危险，没敢再试探，眼睛里露出小小的没有藏好的惊慌。
“我当时不签风宁是有其他的计划。”声音乖乖的。
“捎带一点点怕你。”她比着小指节，睁大的眼睛俏皮温软，“就一点点哦。”
霍修调整好情绪，“风宁有专人在管，我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你在考虑的时候不需要把我的比重放的太重。”
乔烟烟又想翻白眼，霍修狭长的眼尾显出几分锋利，目光深沉，她不敢再造作，恹恹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