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庶女
“小小眼睛很重要，人人都要保护好。多吃蔬菜不挑食，写字姿势要端正。背直头高要做到，一拳一尺要牢记。”
做完以后，下午的水果点心也送到了。是真·水果点心，用水果做的小点心。酸甜可口，孩子们店铺显得很是高兴，比铜钱略大些的小点心，每人都吃了两个。
然后是排队喝水，等待今天的最后一节课了。
……
————————————
日复一日都是这样，明珠在没课的时候，就会呆在办公室做环创。下一期的环创，是端午节主题的。她正在用纸做一串小粽子，这时，玫瑰前来通报：“启禀殿下，赵白莲小姐到了。”
“嗯？！她出孝了？！”明珠好奇的问道。说起赵白莲，她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了。上一次见的时候，她还在欣喜娇羞的备嫁，满脸的喜悦之情让人看了都为她高兴。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出阁的前几天。她的未婚夫刘大公子外出狩猎，从马上跌了下来，竟然就一命呜呼了！
这一下，赵白莲好不容易从退婚风波里走出来，又陷进了更严重的克夫传言里。未嫁进刘家，赵白莲本也不必守孝。只是赵夫人睿智，不忍赵白莲经历那么多风言风语，便打算以守孝之名，稍微为赵白莲挽回些名声。
“算算时间，她出孝大约已经有一个多月了。”玫瑰心里默算了一下。
明珠微微叹了口气：“请她到我的休息室等等吧，我一会儿就过来。”
“诺。”
赵白莲看着眼前这个温馨的休息室，微微有些发怔。
这个休息室很小，甚至只有她闺房内室的一半大。进门是一扇雕花田园双面绣屏风，绕过屏风，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右手边是一个简洁的单人床，床上的床单只是普通的棉麻布，花色更是简单的白底粉蓝色细条纹。迎面对门的窗前，是一张简洁的书桌，桌布和窗帘也都都床单同花色。桌上一个通透的细颈白瓷瓶，里面插着一朵鲜活的雏菊。左手边是一排书架，架子上的放满了颜色鲜艳的书本。
这和当前审美趋势完全不同的布置风格，让赵白莲眼前一亮。顿时，心里的阴霾便散了两分。
她有心想去好好看看书架上的书，有心想在书桌前坐一会儿。但到底还是碍于做客的礼仪，安静的坐在房子正中的，专门用来招待闺蜜的会客桌旁。
就在赵白莲正要从这间屋子带给她的温暖中，渐渐又回到愁眉苦脸时，外面传来明珠的一阵笑声：“快点儿，快点儿，白莲你快来帮我接住。”
赵白莲赶忙疾步走到房门口，迎面就是一大捧纸粽子。接过一簸箕摇摇欲坠的粽子，赵白莲好奇的问道：“这么不让丫鬟帮你拿？！差点就翻了。”
明珠毫不在意的说道：“我一般就只带玫瑰一个人在幼儿园，刚刚她有别的事去了，我想着反正也不重，就自己搬过来了。”
“确实不重，纸做得挺像的，就是有点儿占位置。这是做什么用的？！”赵白莲随着明珠将东西放在书桌上。
“这是主班先生的环创作业，用来在特定的时候装饰教室的。明天就是五月初一了，孩子们休沐。等孩子们回来上课，没几天就是端午节了。这两天我们要赶紧把这些做好，我这不是想着你的手巧，赶紧就过来拉壮丁了吗？！”明珠把赵白莲拉到书桌前坐下，并给了她一根五色线。“来，你帮我把这些小粽子串成七个一串。”
赵白莲手上顺从的开始干起了活，不禁问道：“这么不让丫鬟们帮忙？！”
明珠摇了摇头：“幼儿园里的丫鬟，仅仅只会在生活上帮一下孩子们，做些清洁什么的。其他和教育孩子相关的事情，九成都需要先生亲力亲为。所以，尽管我们每个班二十多个学生，就配了八九个先生。但大多数先生都要在自己的科目中，花许多许多时间去做准备。
不到一个时辰的一节课，光教案和相关准备，可能就要忙好几天。只为了让孩子们更好的接受知识。只有付出了，才会专注。这是一个值得为之付出的职业。”
“你这根线上多穿了一个！”明珠说着就打断了赵白莲的沉思。
赵白莲急忙将一个小粽子取下来，又换了一根线。
明珠这会喃喃的说道：“粽子，艾叶菖蒲，五色线……五毒端午节还能做什么呢？！”
“五毒？！龙舟？！”赵白莲认真的出着主意。
明珠听了大喜：“哎呀！太好了！！用纸做五毒，你会做的吧？！你会的，对吧？！”
“哎？！”赵白莲感觉好像又什么地方不对，可是还不等她细想。明珠就弯腰从书桌下的箱子里，取出了一叠五颜六色的硬纸。
“那这些就交给你了，你今天先帮我把这些粽子做好，麻烦你今天晚上拿些纸回去，把龙舟的龙骨做好，明天早点过来，我们一起贴鳞片，做五毒。尽量在明天太阳下山前把教室布置好，否则咱们就得加班了。”
赵白莲看着面前的一堆，有些傻眼了。她今天是来干什么的来着？！不是打算和闺蜜诉诉苦，听听安慰，缓解一下压力的吗？！咱们稀里糊涂的就被抓了壮丁了？！
脑袋还没转过弯儿来呢，就听明珠问道：“做龙舟的主体要什么颜色比较好呢？！”
条件反射一样，赵白莲就开始出谋划策了：“这么多深绿色的粽子，咱们的龙舟就用橘红色吧。这样教室的颜色也能鲜活一点。只是好好的在教室里摆一个龙舟，会不会有点奇怪？！”
“怎么会？！我们班的教室里，有一个植物角。我要一个一尺半的龙舟，到时候，就把龙舟放到花架上，在龙舟里面放一些小植物。一点也不突兀，正好！”
“那行吧，你自己觉得没问题就行。一尺半是吧？！那大概要这些纸，我一会儿带回去，今天晚上就给你做吧。明珠，你这个小粽子的眼睛掉了。话说，为什么粽子会有眼睛呢？！怪有意思的。”赵白莲已经彻底被带进去了，手上不停空不说，脑袋里就已经开始了龙舟的构思。
明珠手上也在慢悠悠的串着小粽子，笑着说道：“这就是拟人呀，微笑能让孩子们产生亲近和喜悦。营造一个幸福的班级氛围。”
两人就这样说笑着忙碌着，很快就把两簸箕的小粽子穿完了。就在这时“叮叮叮……”一阵铃声响起。明珠笑说道：“放学了，今天是我带孩子们玩玩具，等家长来接。你随我一起去吧。”
赵白莲有些意动，却还是婉拒了：“还是算了吧，我就先回去了。不是说今天晚上呀吧龙舟做好吗？！”
“哎呀！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这些孩子们可难管了。你随我去，也好为我分担些。”明珠不由分说的就拉着赵白莲往外走。
“你等等，等等！我先把东西放下！”
当赵白莲跟着明珠一起去教室的时候，本以为自己只能站在一边看明珠是怎么做的。
结果，从玩具发下去的那一刻开始，事儿就没停过。完全就注意不到明珠在划水的事实。
“小莲先生，你帮我看看这个桌角要怎么拼上去？！”
“小莲先生，你怎么这么好看呢？！”
“小莲先生，陆江涛抢我的玩具！”
“先生！！姬英杰老是揪我的辫子！！”
“呜哇！——打你！”
……
等最调皮的那几个被接走之后，教室里已经只剩下卫安宁和卫宜宁了。实在是，淘气的孩子家长也想多偷会儿懒。
卫安宁乖巧的靠在赵白莲身旁：“莲姨，你以后要留在我们班当先生吗？！”
“咦？！阿娇还记得我？！”赵白莲感到很惊喜，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除非是从出生就朝夕相处的人，否则一年半载的时间不见，很容易就会忘记。没想到小阿娇竟然还记得。
卫安宁傲娇的说道：“早就告诉你啦，不要在叫我小名了。我叫安宁！——而且我的记性可好啦！这么可能会把莲姨忘了呢？！”安宁是绝对不会承认，她是在刚刚玩玩具的那段时间里，努力回忆起来的。
赵白莲高兴的说：“安宁好棒！！只是莲姨不会留在这里当先生哦！”
“你莲姨确实不会在我们班当先生，要去也是去小班。小班有个先生家里有事，回祖籍去了。现在正好空缺。”明珠将教室最后的整理工作做完了，拍拍手说道：“好了，咱们都回吧？！小莲和我们一起回镇国公府用完膳吧。”
又被明珠的自说自话，弄得在犯迷糊的赵白莲一惊，连忙摇手说道：“不不不！！再晚我娘该担心了。我还有事儿要忙呢！”本来现在名声就糟得不行，再要去镇国公府用完膳，别人还不得误会了？！她倒是无所谓了，但牵累得别人误会镇国公府要纳妾，那可就难看了！
明珠其实也不过是出于礼貌，客气一下罢了。听了赵白莲的话，便顺势说道：“那行，明天见！”
“明天见！”
“莲姨再见！”
“再见！”
赵白莲出了亲子园以后，想着今天下午的种种，明明好像什么正儿八经的事儿也没说，也没做。心里却一下子就突然轻松了起来。
坐在小轿里，赵白莲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这次不再是伤心绝望，满满的都是温暖。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原来她需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劝慰和同情，而是，一个人能平等的牵着她的手走出阴霾。
赵夫人看到今天突然说要出门访友的女儿，眼睛通红的回来。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赶紧驱散了丫环，拉着女儿的手走进内屋：“怎么？！连公主殿下也给你脸色看了？！”
“怎么会？！明珠就不是那样的人。女儿只是一时想到了些事情，在路上情动落泪罢了。”赵白莲含笑说道。
“你就是太多愁善感了，等以后你就知道，这些事情不过是人生当中的一点小波折罢了。不值当这样伤心伤身的去煎熬。”赵夫人又一次虎口婆心的劝解着。
赵白莲见自家娘亲误会了，也不去解释，便说道：“我今天听明珠的意思，她想安排我去幼儿园当先生。我觉得也挺好，想搬到幼儿园的宿舍里住一段时间。正好红渠马上就要出阁了，我避着些，也免得她沾了晦气。”
门外正准备敲门的赵红渠，闻言便迟疑了起来。
“她和你再好，也不过是个庶女。我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给她谋了这么好的亲事。也尽够了，满京城都找不到咱们这样对待庶女的了。”赵夫人纵然表现得再大度，真正的内心也依然对庶出子女无比厌恶。无关于人品，纯粹是女人恨屋及乌的天性。
赵白莲叹息的看着自家娘亲，温声规劝着：“红渠自小失了娘亲，终究是在您跟前儿长大的。她往后过得好了，对您的孝敬不也会多上几分？！这些年来，我是真心将她当亲妹妹来看的，也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好一些。过些天送嫁，娘亲便将我那些一时半会儿用不着的嫁妆，多挑几件给她吧。就当是我这个长姐，不能为她送嫁的赔礼了。”
“那怎么可以！！你现在这种情况，再少了嫁妆。以后的夫家不是更加会看低你几分？！我的儿啊，你这是要挖娘亲的肉啊！”赵夫人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
赵白莲无奈的说道：“又不是让你都给了她，我还担心给多了，她夫家以为咱们是贪图聘礼呢。我只是说挑几件好一些的换进去，这样她将来在夫家更有面子。人家也能高看她几分。我看那匹大红的烟霞缎就不错，近些年，哪怕真的嫁了人，我恐怕也不好再穿这么张扬的颜色了。还有那套赤金红宝头面，漆红百子千工屏风。也不能都是这些艳色的，听说她夫家也是书香门第。便将我的那几卷孤本匀一半给她吧。还有一套红翡雕刻的鱼戏莲文房小件，正好应和了红渠的名字。是我特意请人做的，娘到时候别忘了放进去。”
赵白莲每说一件，赵夫人的心就像被割了一刀。但现在她也实在不忍心拒绝女儿的请求只好说道：“好好好，都听你的！都听你的！只是除了那件屏风，倒不是娘舍不得，只是，那屏风在庙里开过光，求的时候念的是你的名字。你给了她，反而会冲撞了她。”
“那我就替红渠谢谢娘啦！我就知道娘是刀子嘴豆腐心！”
“你就别哄我啦——真是欠了你们的……”
……
门外的赵红渠将手放了下来，十分窝心的，默默含着热泪离开了。身为庶女注定从出生起便低人一头，若说没有一点怨气，那肯定是骗人的。可是能遇到这样的嫡母嫡姐，她却又无比的感恩。或许，她可以为她们也做点儿什么……
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