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难以置信的真相
孙扬说着，也不在意一旁的小美，径自转身离开。
林峰跟着他，两人步行走出医院，孙扬找到附近一个不起眼的咖啡馆，两人一前一后钻了进去。
因为还是清晨，咖啡馆也是刚刚开门不久，里面还没有什么顾客。即便这样，孙扬还是谨慎地左右看看，挑选了最靠里的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一个服务生走了过来，询问两人需要点什么。两人各随便要了一杯咖啡。
“你想说什么？”待咖啡端上桌服务生离去后，林峰才问。
孙扬并不回答，反问了林峰一个问题：“刚才在医院的时候，你不觉得少了一个人吗？”
“少个人？”林峰眼神一闪，“你说……王利？”
孙扬咽了口唾沫。“没错。”
“他去哪儿了？”
“他一直在集团，说是得有人维持集团的日常运转。昨天晚上他还来到过医院，没过多久就离开了。他说既然大少爷出了意外，需要有人暂时撑住集团的摊子，稳住集团人心。”
林峰想了想，并不以为意。“他这么想也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孙扬冷笑，“……只怕他早就这么想了。”
林峰心中一凛，眉头不禁深深皱起。“你什么意思？”
孙扬并不答话，低头拿过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一本东西，推到林峰面前。
“你看看这个。”
林峰拿过那本东西翻了几页，里面密密麻麻全是一排排数字，似乎是个账本，但封面上却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文字。
“这是什么？”林峰问。
“你还记得，当时我们四个人一块找过高军的黑材料吧？”孙扬说，“当时王利找了不少和高军相关的材料，让我们找里面的线索。”
林峰点点头。“当然记得。”
孙扬也点点头，继续说：“那天之后，林海就发现，自己办公室多了这么一本东西。”
林峰越听越糊涂。“这说明什么？你能不能直接一点。”
“说明的就是，这本东西只可能是那纸箱子里的东西，是无意中漏下的。但问题是，这本账册并不属于高军，而是属于王利自己。”
林峰一惊。“你说……这是一本王利的账册？”
“上面几页有他的签名和名章，肯定没错。我和大少爷估计，这应该是当时他在搜集高军的材料时，一时大意才混进去的。”
林峰有点摸不清头脑，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孙扬会给他说这个。“这个账册……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
林峰无奈，孙扬这种说话的方式真让他着急。他按捺住性子，说：“所以我问的是，有什么问题。”
孙扬却失望地摇摇头。
“很遗憾……我看不出来。说来惭愧，我虽然好歹算风林的高管，但是对于财务却是一窍不通。”
“搞什么鬼？”林峰有点泄气，“看不出来还说个什么……”
“你别急，我只是说我看不出来，还过……”
他的话顿了顿，之后沉声道：“大少爷看出来了。”
林峰眼睛一眯。“他看出了什么？”
说道这里，孙扬又开始摇头叹气。“他只对我说过这账册有问题，说抽空一定要好好查查。但是还没过几天，他就出了这事……林峰，对这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你怎么看？”
林峰突然回想起林海惨不忍睹的样子，眉头不禁拧成一个疙瘩，表情凝重悲伤。
“我不知道，一点头绪也没有。”
“一点头绪没有？哼……我看你是伤心过度，脑子不良光了。”孙扬冷笑一声：“事情现在已经很明显了，你要是还不明白，我给你梳理一下：大少爷刚刚找到一本属于王利的可疑账本，准备调查王利，结果他就遭遇了不测，这……难道只是巧合而已？”
听着孙扬的话，林峰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想法。
“……你是说，是王利怕账本上的事情败露，才设计想除掉林海？”
孙扬冷峻地看着林峰，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可能性很大。”
“这想法太扯了吧……”林峰不敢想象。“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孙扬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林峰，你必须清楚，这可和警察破案不一样。商场上的生死攻伐只在一刹那，要是都等着证据确凿才行动，林海早就死了好几回了！”
“可是，总不能仅凭一些空穴来风的推测……”
“当然不是空穴来风。”孙扬喝了口没加一点糖的咖啡，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说：“大少爷出事的那天晚上，一些细节你可能还不知道。他当时喝了酒，警察事后抽血测过，已经达到了醉驾的标准。”
林峰点点头。“这个我知道，医生刚才说过。”
“没错，但是还有他没说过的。大少爷当时本来是带着司机的，完全可以不必酒驾。但是那个司机却临时被王利叫走了——这也是我事后问了那个司机，才知道的。”
林峰心头暗惊。“你说什么？司机是王利叫走的？”
孙扬点点头。“王利给那司机打电话，说自己临时有急事，也不问青红皂白，要那个司机马上就来接他。司机不敢自做主张，便去请示了大少爷。当时大少爷酒正喝的半酣，根本无暇多想，立刻就大手一挥，答应让司机离开了。”
林峰逐渐感到了脊背发凉。“竟然还有这事……”
“大少爷之前就有酒驾的毛病，老董事长还为此责怪过他多次，但他还是不以为意。没想到如今……”孙扬眉头紧锁，一脸凝重悲伤，暂时止住了话头。
“等等，你说之前林海就有酒驾的习惯？”林峰身体往前一靠，“那么，王利肯定也是知道的了？”
“嘿嘿……你终于想明白了。”孙扬冷冷地点了点头。“想必王利正是知道，一旦司机走了，林海肯定会酒驾，才借故把司机支走的。”
林峰的额头已经密密渗出一层冷汗。
孙扬抿了抿嘴唇，接着说下去。
“从头梳理吧。我们先假设，这个看似意外的事故是王利策划的。那么，事故发生的过程和地点肯定也是事先就选定好的。也就是说，王利一开始就希望大少爷能被撞到河里淹死。这样一来，让大少爷酒后开车就有两个目的，一个是降低他的行动能力，让他无法及时从水里逃出来；二是减轻肇事司机的责任——虽然这件事情是因肇事司机疲劳驾驶引起，但林海酒后驾驶也是事实，而且还是醉驾，后续责任判定上，肇事方肯定会咬紧着此事不放，为自己开脱减罪。最后很有可能，那司机判个三五年就能出来。哼，现在这个世道，有的是人希望能用自己三五年的自由，换取一辈子花不完的钱……
“原本，这个计划很完美，大少爷现在应该是必死无疑。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当时刚好有几个武警路过把他救了上来，大少爷才没被活活淹死。我想，这也是王利的计划中唯一的纰漏吧……
“换个角度看，自从我们把高军扳倒以后，集团几个元老迫于形势都退出了权力的中心。目前除了大少爷，现在集团里已经没有几个人能支撑起大局，甚至连我都没有这个能力……但是王利就不同了。他是集团的功臣，还是财务总监，掌握着集团的财务命脉。一旦大少爷有了不测，他就是集团掌门人的不二人选。
“也就是说，即便从受益人来看，从大少爷的事故中获利最多的也是他。刚才你也看到了吧？大少爷刚出事没多久，他就去集团‘主持大局’了。妈的，他这也未免太着急了一些……”
孙扬一口气说完，端起桌上已经凉透了的咖啡，一口气灌了下去，又把杯子啪的一声重重砸回桌上。
“这些推测……你有没有告诉警察？”林峰突然意识到情况的严重，压低声音问。
“警察？告诉也没用。”孙扬摆摆手，烦躁地掏出一根烟点上，猛地吸了一口。“你也知道，这些全是我的猜测而已。没有确凿的证据，非但警察不会认同，反而更容易打草惊蛇，让王利有所警觉。”
林峰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颤。
如果孙扬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情就太可怕了。
但如果不是，又如何解释这些凑在一起的巧合呢？
“王利……他真的是这种人吗？”林峰还是难以置信。
孙扬抬起眼皮，看着林峰反问道：“怎么，你以为他是哪种人？”
林峰没说话。老实讲，他也看不透王利此人，他往日的那些点头哈腰，如今都有了一层老谋深算的意味。
孙扬叹了口气。“你要是觉得他只会阿谀奉承低眉顺目，可就大错特错了。他其实是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家伙。以前在风林集团，他就专门负责干脏活，为集团干了不少私底下见不得光的事情。我听说更早以前，他还负责过追债的工作，那作风简直和黑社会无异，甚至出过人命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林峰不再作声。他感到自己正身处一个巨大的黑洞面前，自己即将进入黑洞，但对于将要面对的一切却一无所知。
他倒抽一口冷气，身体重重的靠在了椅背上。
“好了……我想对你说的就是这些。”孙扬说着，把烟头丢进了自己空着的咖啡杯。他伸过手，在林峰面前的账本上拍了拍。“这本东西，暂时由你来保管。我有个感觉，上面肯定能找到王利想隐藏的东西。”
“知……知道了。”林峰情绪沉重、却语气无力地回答。
刚起身准备离开，孙扬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坐回自己的座位，“对了，还有一些东西……”
他从一旁拿过自己的包，从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递给林峰。“这是警察在调查事故现场的时候，发现的一些大少爷的随身物品。因为经过调查后发现和案情无关，就交给了我，托我转交给家属。”
林峰无言地接过纸袋。
“对了，还有件事……”孙扬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说。
“……什么事？”
“我觉得……小美可能是王利的人。”
“什么！？”林峰吃惊的眯起双眼。
今天让他吃惊的事情真的太多了。他突然感觉王利这个人是如此的可怕：“为什么这么说？”
“详细的细节我就不说了，”孙扬摆摆手，“你就理解成我的猜测吧。总之，你自己留个心眼。”
“…………”林峰心中有千万个疑惑，却无从开口。
孙扬略微犹豫，最后说道：“林峰，你记住，如果王利下一步开始对付我，那就说明我的猜测都是正确的——他就是这件事情背后的黑手。”
孙扬说完，便不再停留，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咖啡店。
停了半晌，林峰也抓起那只信封，起身快步离开。
他面前的那杯咖啡已经凉透，自始至终，他一口未动。
…………
……
走出咖啡店，借着冬日上午夺目的阳光，林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现在才刚过早上八点。
以往这个时候他还没起。昨晚他在飞机上整夜没睡，身体已经是疲惫至极，但精神上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又决定踅回医院。
孙扬他话他也不能全信，不过他说过小美是王利的人，这一点他必须尽快确认。
他回到医院，一路静悄悄来到了林海病房所在的走廊。远远望过去，小美果然还是坐在那里，动作和他离开之前别无二致。
他躲在暗处，思考如何才能套出小美的话来。
正想着，一个年轻的小护士端着一个托盘从远处走了过来。林峰灵机一动，摆手示意护士过来。
“有事吗？”小护士一开始有点警惕，但见林峰长得还蛮不错，也就耐性子问了句。
“不好意思，护士小姐。”林峰挤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指了指远处的小美。“能帮我把那个女孩叫过来吗？”
小护士看看走廊另一边的小美，感到有点奇怪。“她就在那里，你自己过去找她不就行了？”
“我……有点不太方便。”此时林峰心中一点嬉闹的心情也没有，却不得不调动起自己所有的表演天赋，表现出不好意思又玩世不恭的样子。“唉……我是她的情夫。”
“啊！？”小护士顿时惊掉了下巴，大概是没听说过，有人能这么没皮没脸地说出这种话来。
林峰装着有点脸红。“情况就是这样，那房间里现在躺着的是她老公，所以我去不太方便，嘿嘿……”
见林峰这么不知害臊，小护士顿时对他没有了一点好感，但出于修养，还是没有立刻走开。她皱着嫌弃的眉头，问：“……要我叫她过来这里就行吗？”
“对，对。”林峰忙点头。
“那……请问你怎么称呼？我这就去给她说。”小护士最后问。
“我叫王利，”林峰说，“你就过去告诉她，我们两个的事情暴露了，让她赶快过来就行了。”
小护士有点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朝小美走去。
待护士走远几步之后，林峰一个闪身进了旁边的女厕所，躲到了其中一个隔间中。
果然如林峰所料，不一会，一阵匆匆的高跟鞋声音便由远及近地传过来。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小美走了过来。从那凌乱的脚步声中，林峰已经明显感到了小美的慌乱。
看来，孙扬所说的并非是空穴来风。
林峰耐心在厕所的隔间等着，果然听见一个高跟鞋的声音走进了女厕所。林峰小心地把隔间打开一条细细的门缝，见小美正播着电话，神色慌张地来回踱着步。
林峰一阵冷笑，他想的没错，她果然到这里来了。外面的走廊上人来人往，小美如果想要打电话，肯定会躲到这个最近的女厕所里来。
“喂，你在哪儿呢？”一拨通电话，小美便焦急地问。
“……”电话那头正说着什么，但隔了这么远，林峰不可能听清。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小美注意到自己。
“什么，你没来医院？”
“……”
“不是，刚才一个护士来给我传话，说你就在医院，还说我们的事情已经暴露了，让我赶快过来找你。怎么，那不是你吗？”
“……”
“那这个人是谁？总不会是那个护士的恶作剧吧……”
“……”
“哎呀行了，我这里还吓了一跳呢！不多说了，先挂了。”
小美挂掉电话，神色匆匆走出厕所。
林峰打开隔间的门，沉着脸走了出来。
刚才的电话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正如孙扬所说，小美果然就是王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