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
女孩叫小梦，今年二十岁冒头的年纪，从小便有患有先天失明，一直生活在只有声音而没有影像的世界中。好在她的父母都是知名企业的高管，工资待遇丰厚，又视这个唯一的女儿为掌上明珠，家庭在财力上供她生活绰绰有余，便任由她天天无所事事的待在家里。
因为父母工作忙，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就给她找了一个保姆专门照顾她。但是最近，她却趁着父母出门的空挡，瞒着父母把保姆赶跑了。
“为什么把保姆赶走？”林峰问，“父母也不在身边，这样生活岂不是更不方便了。”
“不喜欢那个保姆吗？”老梅问。
“倒不是不喜欢她……”小梦想了想，说，“只是受不了那种每天只能被人照顾的感觉。她天天为我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却从来不问问我到底需要什么。她只是觉得我应该需要什么，就硬塞给我，却从来不问。”
“每天被人照顾……这样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吗？”老梅嘿嘿一笑，呷了口手上的梅子酒。“哎呀……我倒是希望能有个人来照顾照顾我，就算不是照顾我本人，帮我照顾照顾这个店也好呀……”
“怎么老梅，你还累？”林峰笑道，“我可是见你整天挺欢实的。”
“嘿……累不累只有自己知道。”老梅笑着叹口气。
林峰没喝酒，老梅给他泡了壶热茶，这时候见林峰杯子里已经空了，就拿起桌上的茶壶为他斟满。
给林峰倒好茶，老梅又把自己的杯子里的酒斟满，小酌几口。老梅看起来已经有点微醺，话匣子也打开了，饶有兴致地问小梦；“丫头，盲人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这问题问一个盲人有点不合适，好在小梦并未在意，微微一笑说：“其实我们的世界也不是别人想的那般无法忍受，别人感知世界的方式是视觉，我们则是触觉和听觉。而且你们也听说过吧？如果眼睛看不到东西，其他的感觉就会变得更加敏感，来弥补缺失的部分。”
“这我倒是听说过，”老梅点点头，又呷了口酒。“不过，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有朝一日应该能治好吧？”
小梦脸上突然浮起一抹忧伤的神色。“我不知道。不过有时候我想，即便真的有机会能让我的重见光明，可能我也会拒绝治疗。”
“啊？”一旁的林峰不禁哑然。“为什么？”
小梦摇摇头。“我从小就看不见东西，我的脑子里意识不到‘视觉’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我听说过有个人，和我一样先天性失明，到了五十多岁的时候终于治好了，但是……他虽然能够看见东西，但也仅仅是‘看到’而已，他的头脑已经处理不了他看见的各种花花緑緑的图像，他所谓看见的东西，其实只是投射到他视网膜上的，毫无意义的光线。……以至于到了最后，他又不得不闭上眼睛，依然靠着去碰、去听来感受周围的世界。”
说到这里，小梦有点伤感，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见小梦的情绪有点低落，老梅有点后悔自己开的这个话题，安慰道：“呃，那人那是年纪大了，学习能力不行。你还年轻，如果真治好了，适应一段时间也就和正常人一样了。”
“但愿如此吧……”小梦一笑，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说实话，我也很好奇，如果能用自己的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就好了。”
老梅又拿起酒壶，把自己的空杯斟满。一旁的小梦听着酒液划过杯壁的声音出神。盲人的其他感官总是敏锐的很，小梦对各种声音的敏感性总是高于常人。
“怎么，丫头，要不要来点？”见小梦略显出神的表情，老梅想开启一个轻松点的话题，便问道。
“哎？”小梦有点诧异。“来……什么？”
“梅子酒啊，”老梅说，“这可是我这里的特色。”
“啊……可以吗？我还没喝过酒……”
“闻闻看。”老梅斟满一杯，端到小梦的鼻尖。一股梅子的甜涩和酒精的清香钻进小梦的鼻腔，让小梦有些动摇了。她双手端过那只酒杯，小口抿了一下。
“如何？”林峰问。
“似乎……还不错。”小梦分几口喝完了那杯酒。“可以再来一杯吗？”
老梅又在她杯子里斟满了一杯，没几口又被小梦喝干了。
“可以再来一杯吗？”
林峰老梅两人面面相觑，都有点意外。老梅说：“小梦，你真没喝过酒？”
“没有呀。”小梦摇摇头。
“那你最好还是别喝了。”林峰说，“老梅这梅子酒喝起来感觉不出什么，实际上酒味被梅子掩盖住了，劲并不小，最容易坑人，没喝过的乍一喝，很容易就上头。”
“是……是吗……”小梦有点吃惊，“那我还是别喝了。我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吧？”
她的脸已经开始有点发红，很明显酒精已经开始发挥作用。
老梅咂了咂嘴，开始有点后悔让这个姑娘喝酒了。
“嗯……没什么。”林峰撒谎道，“我看不出来。你看呢，老梅。”
“一点也看不出。”老梅信誓旦旦地摇摇头，说。
“是吗？那就好。”小梦这才放心一笑。
这时候，一直端在林峰脚边的小白站了起来，毛茸茸的脑袋从林峰面前钻出桌面，一边吐着舌头一边看着主人。林峰抚摸着她的毛，小白转过头，一下扑进林峰怀里撒起娇来。
仅仅过了这几天的功夫，小白和林峰竟然混得厮熟，小白每次一到店里就冲林峰直扑过来，又是添手背又是摇尾巴，粘在林峰脚下就不肯挪窝，那股亲热劲，就连小梦都笑称自己这几天都有点吃醋了。
“峰子，这小白好像特别喜欢你。”老梅笑道。
旁边，一人一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就差耳鬓厮磨，相守一辈子了。
小梦坐在对面，安静享受着林峰和小白在一起戏耍的声音。
“梅大叔，峰哥长什么样子呢？”小梦突然饶有兴致地问道。
“他呀，”老梅装模做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林峰，“小白脸一个。”
“我说老梅，你就不怕我放狗咬你？”林峰装作生气的样子。他话刚一说完，小白竟然真的冲老梅吠了几声，引得三人笑了起来。
“我来猜猜看吧。”小梦双手托腮，说道：“嗯……个子高高的，肩膀宽宽的，眉毛浓浓的。还有……肯定是单眼皮。怎么样梅大叔，我猜的对吗？”
听小梦这么一说，老梅凑到近前重新打量起了林峰，不一会便笑道：“别说，还都猜准了！怎么猜的？”
“直觉呀。”小梦说。
“厉害。”老梅竖起了大拇指。
小梦得意地笑笑。她一手托着腮，一手无意识地抚摸着面前的玻璃杯。那杯酒早已经喝完，现在因为酒精的缘故，她脸上明显起了一层红晕，让那张清秀的脸平添了几分妩媚。
惺忪的双眼终于开始打架的时候，小梦悠悠然打了个哈欠。“很晚了，我该回家了。”
林峰撇了一眼墙上的表，说道：“我也得撤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小梦一笑：“不用，路不远。再说，还有小白陪着我呢。”
林峰点点头。“那好，路上当心点。”
“嗯，再见！”
“再见。”
小梦向林峰和老梅两人摆手道别，牵着还对林峰恋恋不舍的小白离开了。
林峰也站起身，穿上了外套：“走了，老梅。”
“回见，早点休息！”老梅正收拾东西，在里屋喊道。
林峰走出门，外面的寒气瞬间裹挟住他的全身，让他突然感觉到原来已经这么冷了。好在刚刚喝的热茶让他身子暖和了不少，他哈出一口白气，快步朝家走去。
“喂，林峰！”突然，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叫住他。
林峰诧异地回过头，却发现是小梦牵着小白，缓缓朝自己走了过来。
“咦？你怎么还没走？”林峰刚问完，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他见小梦一脸忍俊不禁的样子，一对灵动的眸子带着温柔的笑意，正静静看着他。
林峰突然感觉到了不对的原因，脸上写满了错愕的表情：“怎……怎么，你眼睛不瞎？”
“猪头，你才瞎呢！”小梦不满地撅起嘴，脸上竟然全然是一副刁蛮的模样，与之前乖巧温顺的小梦完全是判若两人。
林峰干张着嘴，呆立在“小梦”面前。
小梦双手抱胸，故意把脸一沉：“过了这么多天，竟然还是看不出我是假扮的。亏我还一个劲暗示你，还说你是单眼皮，你真的见过有人能只靠‘直觉’就能猜出别人长相的吗？那个老梅头脑也是简单的很……”
“呃……”林峰张着嘴，依然还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真是猪头。”小梦气得鼓起了腮帮，“这么大条的人，小心被人给骗了！”
眼前这个人简直和之前的小梦判若两人，一时之间搞得林峰有点懵逼，他胡乱抓了下头，快速理了理自己头绪，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小梦有点泄气，脸上又好气又好笑。
“你猜猜看。”小梦歪着头，说。
难道是明明？林峰看着实在是不像。也不像雪儿，再说，她们也没有这个闲心去搞这种恶作剧。
林峰迅速在头脑中把自己认识的有限的异性都过滤了一便，还是没有头绪。
“猜不出。”
小梦既无奈又失望。“切，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算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摘下了头上的短发——林峰这才知道，原来她戴了一头假发。
随着一头微绻的酒红色秀发如瀑布一般倾斜而下，原本那个不谙世事的清纯少女立刻变得妩媚艳丽起来，她的眼神看上去也变得秋波荡漾、风情万种。
可能是林峰的错觉，感觉小梦的身材也不似以前那般单薄，而是变得窈窕有致了。
这场神奇的变化不异于大变活人，在林峰看来简直像是一场魔术，他现在彻底傻了眼。
“怎么，看来林大记者终于看出我是谁了？”女孩理了理散落在肩头的酒红色秀发，一双魅惑的杏眼中泛起丝丝笑意，玩味着林峰脸上的表情。
“你……”林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白小曼！？”
“汪！汪！”一旁的小白不明所以地叫了几声。
白小曼清浅一笑，打趣地说：“不错，看来你也没瞎嘛。”
林峰一时有点凌乱，脑子里现在有无数的问题想问。“为什么……要假扮成盲人？”
白小曼回答的轻描淡写：“当然为了测试你了。看看你靠不靠得住。从这几天的测试来看，你还算合格——当然，除了脑子转的还不够快。”
“测试我……”林峰一脸蒙圈，“你是说，……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白小曼点头承认：“没错。你记不记得几天前，你在一家银行门口打趴下了三个男人，救下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就是我。没想到吧？”
林峰当然知道那天那个女孩就是白小曼，因为那天他们三个出门就是专门为了跟踪偷拍她的。
不过这点绝不能告诉她，所以他装出一副意外的样子。
“真的？”他睁大眼睛，尽量表现得惊讶一点。
白小曼丝毫没看出林峰的隐瞒，点点头道：“从上次你帮我赶走那三个人之后，我就注意上你了，一直想再见你一面。这次为了找你，我可是下了一番功夫。本以为你身手这么好，想不到竟然是个记者，让我一通好找。”
“是嘛……”林峰显得有点意外，眉头皱在一处。“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听林峰这么问，白小曼脸上浮起一抹迷人的媚笑。
“找你……做我的男朋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