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场急婚
悦儿忍不住跟兰心说:“你说他们定亲便是了,哪有娶的这样急的。且那二少爷替兄长迎亲,摆明了是他兄长并不在京城啊。”
兰心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许是姑爷有官阶在身不便出京也不一定呢。”
悦儿还是想不通,从甘州回京必要路过关中,这人满可以从甘州过来,接她一道回京成亲就是。如今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怎么会由二少爷替他迎亲呢?
就这般疑惑着也慌张着,很快就到了迎亲的日子。这期间各种过程悦儿都不用参与,由舅父舅母便做了主。
到了迎亲这日悦儿更加疑惑起来,原是舅父与吴家商议好了,没有一个娘家人去送亲。之后吴家会在到达京城拜堂之后,送信来给林家人。
而这林家说是悦儿的娘家,却好像从此都与她没有了关系一般。想是这里面必定存在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交易,不然凭舅母的算计又怎么会只为了几车聘礼就把她嫁了。
谢家人来送她,谢夫人直拉着她的手落泪,却又怕被吴家的喜婆看到。匆忙的塞了些东西到悦儿怀里,便扯着似有话说的谢燕齐走了。
悦儿陪嫁只有两个丫头,这到不是林家不给,而是吴家只允许带两个人。其余的丫环婆子都是吴家来的,各个儿看上去随和又疏离。而她们又几乎从下聘开始就没有一刻离开过悦儿身边,起码是没让她和她的人在失控的情况下离开过自己的院子。
这一路上悦儿时常恍惚,这是她五年前来时的路,如今再回去却是物是人非。
两年前皇上问斩了他的左相,之后废除了丞相,把职责分派到六部。如今那曾是她从小生活的家,昔日的左相府也不知是何人府邸。而自己此番回京,那吴家住在哪里,府上到底都有什么人,又都是何种脾性,悦儿一概不知。
别人的近乡情怯里总有些人在回忆,可她不知道自己该回忆谁。京城对她来说是美好的,从她出生到十岁,那十年里一直没离开过。因得父亲是左相,她自小便是被人捧着,整日在左相府里横行霸道,直到父亲死于天牢之中,这种日子便也一去不返。
三岁时母亲就走了,对于悦儿来说,母亲只是一个名字,是那牌位上的沈林氏。
继母在父亲死后便带着一双儿女回了娘家,姨娘也带着她的儿女不知去了哪里。
继母本就不喜欢她,况且人家有自己亲生的儿女,也许此番回京,悦儿算是举目无亲吧!
这样思了一路,想了一路,到京城时已经是20多天近一个月之后了。
在城外吴家的庄子上住了一晚,早起收拾收拾,要到过午才会进城。进城后就要拜堂成亲,而吴家的人会来车马到这庄子上接她。
嫁衣就是离开林家时那件,那当晚被她自己掀下来的喜帕,如今又蒙在了头上。
被喜婆扶着上了马车,轿子是不会有的,因为这里距离京城20多里,那样许是轿夫太累,也太耽误功夫吧。
经过漫长的官道,终于进了京城时,悦儿听着车外的喧嚣,这恍如隔世的感觉和心里的慌张,让她攥紧的手心里汗湿的不像话,那帕子都湿的像洗过没晾透一般。
兰心和惠质跟在另一辆迎亲的马车上,两人小声嘀咕着:“是我没见识吗,怎么小姐成亲处处透着怪异呢?”
听兰心这么说,惠质本就慌乱的心就猛的跳了两下,拍拍兰心的手安慰着:“吉人自有天相,许是咱们小姐就是个有福的,听说姑爷人品好相貌也好,又做到了四品武官,前途也定是不错的。不过是不能亲自来迎亲,应是在边关没回来吧。”
这话是安慰兰心也是安慰她自个儿,可怎么的心还那么慌乱呢?
吴家在京城住的比较偏,宅子也不是很大。当然这是跟过去的左相府来比,与普通人家比,呃,也不大。
踢轿门这事儿改成了踢车门,而踢门的依然是吴家二少爷。悦儿被喜婆扶出马车,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后,她怀里突然被塞进了一个物件。
只听那喜婆声音森冷的提醒道:“抱好了,这是你夫君的灵位,若是敢松手,吴家人会把你打死直接与他葬在一处的。”
悦儿的脑子里像是响起一道炸雷,灵位,她那一路都在想着的夫君,竟然就是这块冷冰冰的灵位。放在怀里那么重那么冷硬,他的名字定是刻在上面,可他是谁呀,自己都不认识他,怎么就要跟这灵位做了夫妻?
悦儿什么也不知道的,脑子不够去想,便那么由人摆布着,跨了火盆,拜了天地,被喜婆送入洞房。
而来掀了她喜帕的人也是二少爷,之后便无人再理睬过她。
这屋里到底是什么摆设她不知道,只知道满目都是刺眼的红,那灵位就摆在那儿,是刚刚她被人拖着去上的香。
床榻一侧摆放着那人生前穿过的衣裳,这便是要在今晚与她共度新婚之夜的东西。
悦儿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足足呆愣了一个多时辰才想起朝门外唤了一声:“兰心和惠质可在?”
门外被吴家人恐吓不允许流泪的两个丫头闻言便应道:“小姐,奴婢们在呢。”
“进来伺候我更衣”
吴家派给悦儿的大丫环丹珠厉色瞪着她们,却是声音压得很低:“今日是府上大喜的日子,最好都识点相,你们不许哭,你家主子也不许哭,不然有你们好看。”
两个丫头嚅嚅的应了,才被放进门去。
而随后就见丹珠捧着要给悦儿换的衣裳进来了,那是一套大红色的衣裙,还是那么刺眼。
而悦儿不知道的是,这也仅是她最后一套鲜艳的衣裳了,从此她便是个寡妇,再不能穿艳丽的衣裳,不然就不是贞洁烈女,要被浸猪笼,或者干脆被吴家人打死。
兰心一直眼眶红红的,尽量憋着不说话,因为她怕一开口就先哭出来。
惠质则是强迫自己说了几句喜庆话,可随后便觉得这简直是时刻在提醒着主子,你是个寡妇,门外寡,没进门就守寡了的。连自己夫君活气儿都没见着的可怜人,所有关于成亲的喜庆都与你无关。
兰心逐渐由替主子伤心变成了恐惧,她害怕那个森冷的灵位,更害怕那套摆在喜榻上的衣裳。
夜渐深,悦儿对着灵位用过晚饭后便由着丫头们伺候着沐浴,之后便把她送上了喜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