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复苏的棺椁

  第二天的清晨,阳光温柔印在达奇上校轮廓分明的面庞上,这时才发现达奇上校其实年龄不大,紧闭的双眸还残留不少少年的稚气。
  蒸汽机与机械装置发出的声音被钢铁传导在整座王城,唤醒了尼福尔海姆里酣睡的人们。
  达奇睡眼朦胧,下床第一件事情,做了几组俯卧撑,小腿上的麻意还没散去,其他的身体机能已经被唤醒了。
  达奇抬起了头,“我去他妈的蒸汽。”
  映入眼前的是红色的棺椁,棺椁上映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火焰中还有一块像是王冠的阴影,棺椁的棺身雕刻一种只有未曾见过的文字。达奇有点头疼,想起昨天夜里的场景,那些权限高于他的维多利亚黑执事,将棺椁送到他的楼下就没搭理他。
  这个棺椁寂静无声,放置在房间中,仿佛降低了温度。达奇心中回忆着昨天的场景,那些黑执事对待这个棺椁有些特别的目光,足够说明这是一件重要的物品。但是这么随意的将它丢在这里,又没有任何任务说明与保密协议的签订,这些大人物的想法真是琢磨不透。
  “我记得维多利亚机关没有刨别人坟墓的习惯吧。”达奇郁闷地说道,“没有任何工作说明,那么这东西丢了机关也不能处罚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上校,让堂堂的上校看守一个死人盒子,这被传了出去可多没面子。”
  达奇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要好好度过美好的假期,这好不容易的休假可不能被一只死人盒子给破坏了。达奇简单的热了一盒牛奶与面包,吃完过后,从衣柜整齐划一的军服里抽出一件修身小礼服,小礼服的款式特别老旧,穿在身上像极了马戏团的小丑。
  达奇看着镜中的自己,还算不错的心情被打破了。“这件衣服好像是我之前买的,怎么看起如此的滑稽。我的天,我已经快忘记是好久买的了,我是有多久没有拾掇自己了,还是穿军服好了,等会去裁缝店重新定制一件。”达奇心中自言自语。
  穿上了整洁的军服,披上一件简单的防风外套,打算出门。临走前,达奇在门口跟窗口装好细小的钢丝线,钢丝线的一头链接着点火装置,只要一开门,点火装置就会被触发,点燃就会瞬间点燃用于蒸汽机的高能燃料,整片房间将会瞬间变成焚烧一切火海。尼福尔海姆这座用钢铁浇筑出来的王城,里面的房屋结构基本上是钢结构,大火只会瞬间在这个房间燃烧,将不速之客化成灰烬,不会对邻居与王城造成重大危害。那棺椁被放在地板下面的密室之中,上面被达奇用一指厚的钢板封盖住,丝毫不会受到火焰的影响。
  出了门,达奇上校用力呼吸这加杂的水汽潮湿高冷的空气。
  “美好的一天从清晨开始。”达奇脸上带笑。
  华盛顿大道,是尼福尔海姆最著名商业中心,离达奇所住的地方只好久的步行路程。这条大道上的各种商品琳琅满目。达奇上校费劲力气终于挤出人流,来到一家用南方红木装饰的门店。这是尼福尔海姆远近出名的定制裁缝店,专门为上流社会的绅士名媛进行定制。
  穿着黑色燕尾港的裁缝说着一口流利的冰原通用语,还带着南大陆浓烈的口音:“先生,请问需要为你倒一杯咖啡或者是烈酒吗?”
  达奇仔细研究店里的装潢,这是他不曾涉猎过的领域。店面不大,地板用的是带有黑色花纹的石灰岩,光滑剖面有种山水画般的意境,抗寒页岩内墙壁上刷了一层以地板颜色格格不入的大红色,上面镶嵌了一块浮雕金边的全身镜。还有一块南方红木的桌子与长椅,长椅上面盖着一整块雪狐皮毛毯。但是这家裁缝店却没有任何的成品制衣。
  达奇友好地回答裁缝,“谢谢。相比于咖啡给予味蕾的苦涩,更加习惯威士忌带给身体的热烈。”
  “好的,先生。”裁缝从红木桌下的暗箱中拿出了酒杯与威士忌,修长白皙的手指熟练地将酒杯到满。达奇上校,清楚这些服务于上流的人,总会用一些别致的逼格来粉饰自己,毕竟都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先生,请问你需要定制哪种款型的衣服?”裁缝将他光滑白皙的手背到身后,悄悄弯曲了身体,略显尊敬的提问。
  “我需要一件可以穿着可以参加任何场合的西装,最好可以设计一个暗扣,我可以将我的左轮手枪完美的隐藏在衣服之下。”上校略有思考然后说道,还稍稍露出三颗星的肩章。
  裁缝有点诧异,“原谅我的冒昧。尊敬的长官,因为本店可很少接待像您这种人物。”
  达奇笑了笑,挠了挠头发,悄悄打量裁缝。裁缝从他的拿出裤兜包里拿出卷尺,“长官,我需要你转过身一下。”
  达奇转过身,将手抬平,“请吧,裁缝先生。”
  手指在身上摩挲着,带给达奇一种异样的感觉,达奇有点尴尬。
  “长官,您可能是我这辈子见过为数不多拥有黄金比例身材的人了,衣服就要在您这样的身躯上才能彰显出它的惊艳。”裁缝恭维地说着。
  达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突然背后传来的尖锐感迫使达奇迅速转过头去,看见了裁缝用剪刀在笔画着。
  “哦,长官,不好意思,我这人有种特别的习惯。喜欢在量尺的时候,想象着做衣场景,情不自禁就开始了。该不会,您以为一个小小裁缝敢在自己的店里行刺吧。”裁缝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笑着说道,剪刀的把柄套在他细长白皙的手指间。
  “哈哈哈,有趣的想法。裁缝先生,你弄好了吗?”上校豪迈地说。但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个裁缝是好久将剪刀拿出来的,没有听见一丝声音。还有他的白皙修长,这可不像是一双裁缝的手,没有任何长年操作工具留下的老茧,也没有任何针线留下来的伤痕。
  “长官,已经结束了。你的尺码已经被我刻在我的脑子里,你需要等待一周,就可以来穿上最合身的衣服呢?”
  “需要一周吗?”达奇忍不住的大叫一声。
  “对的,长官。一件好的衣服必须要经历如果长的缝制时间。这就好像蒸汽甲胄,一般普通的蒸汽甲胄往往没有特殊型号的战斗力强大,流水线上的蒸汽甲胄没有机械师们仔细地打磨与调试,不能将钢铁合金的发挥到最大的限度上,永远都只是特殊型号的才是主流。这衣服也是如此。”
  “好吧。”达奇从口袋里摸出了钱包,发现钱包的只有几先令。
  裁缝从达奇眼里读出了窘迫,眯眼笑着说:“长官,本店概不赊账。”
  达奇灰溜溜的被赶了出来,出来的门口撞倒一个用长袍包裹的人,脚步很轻应该是女性,身段很好应该是年轻女性。
  达奇绅士的伸出了手,想要搀扶她。伸出去的手被冰凉的手指扇开,达奇感觉到了一丝愤怒。不是自己故意撞到她的,好心拉她起来还不领情。算了,达奇迈着匆匆的脚步离开了这尴尬之地。
  背后传来一声幽幽的骂声,“流氓”。达奇感觉这声音有一种特别的熟悉感。
  川流不息的人群在街道上涌动着,有时候一辆蒸汽机车的乱入,会打破这人流的波纹。达奇站在这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难得假期没想到这么无聊。”达奇在街边买了一份报纸,尼福尔海姆日报的最大的版面上印着巨大的黑白标题黑白标题,“月亮酒吧匪帮枪战”。尼福尔海姆的头条新闻往往都是这样的惹人注意。
  “你看完了这份报纸了。这老鼠街的月亮酒吧匪帮枪战肯定是一个幌子,我可是听到我老鼠街卖报的兄弟说,那月亮的门店可是被刀具给劈成两半了,五十公分粗的钢梁都断成了两节,断面口光滑整齐。只有那些蒸汽的怪物才有这样的力量。这肯定是一种不可言说的阴谋。”卖报人像是一个大侦探般的分析着,结论还挺准确。
  达奇将钱包里的几先令全部丢给卖报人。“这可不是维多利亚机关的风格,他们的后勤组往往是从来不会留有有任何尾巴。现在的月亮酒吧肯定是连一块钉子都不可能留下,维多利亚的冷血从北王那里传承出的,不可能有任何活着的目击者,既然有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又将消息传播了出来,肯定是有所目的。”达奇在心中分析到,吹起了口哨。口哨声在喧嚣的大街上不是那么引人注目,如果仔细细听,拨开人群的嘈杂声,能听见另外一条街道也响着跟达奇一模一样的口哨声。口哨声像接力棒,被传进了维多利亚机关所中。一位黑执事用钢笔在案板上的本子里写到:注意卖报人。
  达奇的怀表提醒着,他花光这个月工资三磅五便士抢来的弗立嘉的戏剧门票马上就要失去它的存在的意义。他登上一辆计时收费蒸汽机车,急冲冲的敢去彼得大街上的星期五剧院。
  剧院门口,达奇才想起自己枯竭的钱包。今日第二次因为穷,达奇被人赶了出来,然后再一次撞倒了穿着长袍的女人。只是这一次长袍被掀起了一角,这是让整个尼福尔海姆沉沦的貌美。
  “又是你,流氓。”
  达奇有点蒙,看见了弗丽嘉的那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小精灵们都在向他的心头射出箭矢。
  “啊!哇!”达奇红着脸,用手锤自己的胸口,如同马戏团里的大猩猩冲到了围观的人群外。
  弗丽嘉也感觉有点蒙。“这应该是傻子吧。”
  弗丽嘉的新戏叫做“黄金之罪”。达奇坐在最后一排仔细的欣赏着。弗丽嘉金色的头发中间夹着白色的羽毛,她束着金色腰带的白袍,腰带上挂一串钥匙。她用精湛的演技讲述这样一个故事。
  曾经在冰原上,还是一片葱郁的土地。在这片土地上有一座宏伟的王国,王国里有一位虚荣的王后,她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与漂亮的衣服。她很自私又充满贪污。有一天,国王宝库的门锁被她用头顶的白色羽毛撬开,她偷走了国王的全部的金子。国王发现了王后的所做所为,一气之下离开了他的王国,然后对着他的王国种下恶毒的诅咒。整个王国被一片风雪冰冻,严寒窒息了一切生命。
  幕布落下,观众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达奇若有所思,耳朵倾听着幕布后脚步走向的方向。他脱离散场的人群,悄悄地翻进后场,他寻找着弗丽嘉的方向。
  弗丽嘉坐在镜子前,脱去身上沉重的装饰物。一种注视感从后背传来。
  “流氓,你是怎么进来的?”弗丽嘉用手捂住自己暴露的胸口,向着门外边一边逃跑一边呼救,“来人呀,有人非礼。”
  达奇用一只手捂住弗丽嘉的小嘴,另一只手锁住挣扎的手臂,一只腿踩在墙上,咦,壁咚。两只双眸间的距离不会超出一只手掌。
  “女士,在搞清别人的意图之前,最好不要用最极端的恶意揣测他们,你说对吧?”
  “呜呜呜”弗丽嘉的眼间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还有今天我也不是故意撞到你的,你怎么称呼一位绅士为流氓,这可是最大的亵渎。”
  “呜呜呜”
  “还有我是你的粉丝,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呜呜呜”
  “看来我们之间还有不少的误会呀。”
  “呜呜呜”
  “你怎么不说话,回答是一个人最起码得礼貌。”
  “呜呜呜”
  达奇在随意的撂倒几个星期五剧场的精英守卫之后,堂堂正正的从剧场的大门走出。弗丽嘉坐在冰冷的地上,美丽的双眸饱含泪光。
  “白痴,流氓,笨蛋……”
  达奇打了几个喷嚏,感叹道:“冰原的天气是越来越寒冷了,我如此强大的人都会感冒,阿,丘。”
  他想起了自己薄如纸片的钱包,无奈的向住的地方走去。
  东城区的住宅因为环境优美,又靠近钢铁之桥得到不少新贵族与商人的垂青。尼福尔海姆的很多商人都是表面谦虚背后奸诈的走私犯,他们窥探于雾之国最耀眼的财富,蒸汽机。监督这些商人也是达奇的工作需求,但十磅高昂的房租是达奇每个月的痛心之事。
  回到家门,邻居沃尔也刚好回家。达奇想要挥手问候一下,但是沃尔脖子上硕大的金项链印在达奇的眼里,悲伤刻在他的心里。他装作没看见,悄悄打开了房门。
  房门后的留下钢丝绳还在,房间没有被任何人动过痕迹,达奇轻轻呼了一口气。用藏在筒靴的里军刺撬起钢板,然后发现棺椁不在了。
  达奇感觉到了惶恐,这是维多利亚机关的箱子,维多利亚机关对待任何失职的成员,往往都是最绝望的处罚。恐惧充斥在达奇的心头,但是从小到大的训练本领使他平复的心情,以最冷静的头脑思考着。房间是没有人来过的,假设有人来窃去这么大的一个物件,不可能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留下来,维多利亚的眼线们也不可能看着人将箱子偷走。北王的刽子手,维多利亚机关,可不是这样简单又愚蠢的角色,没人能从他们注视的尼福尔海姆内如此天衣无缝。难道是闹鬼了?
  达奇对自己得出的结论,觉得天方夜谭。这是蒸汽机的时代,远古的神鬼都被钢铁合金取代,成为现世的神。灵异诡秘事件往往都可以从机械师门嘴里得出最简单的答案。但是再有依据的答案,也不可能解释出棺椁的腾空消失的原因。
  一丝诡秘带着神秘色彩的房间,达奇思考着。背后有人在敲打自己,面对这种灵异事件,达奇露出了很少才能见到的恐惧之色。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是蒸汽时代的信任最大的辜负。
  达奇没有发现棺材的踪影,但是在房间找了一个精致得像瓷器娃娃班的男孩。男孩不会说话,是达奇在用糖果诱惑后得出的结论。
  达奇想起了信封里的那张照片上的孩子,也就是面前的男孩。他突然意识到,也许这个棺椁里装着就是面前的这个小男孩,这是一个特别的孩子。达奇已经放弃研究棺椁为何消失的原因,他现在所最重要的是学会如何与一个不会说话的孩童交流,他正在批评冰原上为什么不发明一种手势交流的语言。
  达奇用他本是用来杀人的生理学与人体构造知识探究一下男孩的声带,发现并没有受损。说明男孩不愿意说话,或者是不掌握冰原通用语。他尝试着用东方语,高加索语,南大陆语,甚至是纳维亚族母语与男孩交流,得到了小男孩的白眼。
  最后达奇想起在维多利亚机关资料库看到的一本古旧羊皮卷,上面记录一种冰原上使用的过的古老语言。上面记录着教父的批注发音与解释,达奇用口哨将借阅指令传递了出去,不一会门口便将羊皮卷的誊抄版送了过来。达奇对应了上面编撰的发音对照表,试着将舌头半弯曲着,口腔中的共鸣,将羊皮卷上的发音模仿出来。断断续续终于将“你是谁”的意思传递了出去。
  达奇本来抱着试一下的侥幸心理,没想到幸运女神恰巧站在了她的身旁。男孩比达奇流利一万倍地说出两个字眼。达奇费了好一整功夫才找到对应的冰原通用语词汇。
  “洛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