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秘密

  “这是什么东西!”叶澜清甫一睁开眼便瞧见一个顶着两只大眼睛的煤球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惊得他坐起来连连往后撤。那煤球似乎也被惊扰,一瘸一拐地窜到迟玉霄的身旁。
  迟玉霄一把将它捞在怀里走了过来:“大惊小怪的,一个小东西就把你吓成这样。”
  叶澜清没见过举白,好奇地凑上前去:“它的脚怎么了?”
  “被兽夹给伤了,附近恰好有草药,便简单地给它包扎了一下。”举白窝在迟玉霄的怀里,一双眼睛咕噜噜好奇地打量着叶澜清。
  “它后面的腿也伤了?”叶澜清心细,从举白方才的走动便看出了问题。迟玉霄有些心虚,避而不答,反而盯着叶澜清的脸问道:“你昨晚半夜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让叶澜清猝不及防,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挠挠头回答道:“出去解手了。”
  方便需要去那么久?迟玉霄狐疑地上下扫了扫叶澜清,后者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岔开话题:“你那么早就出去了?”他望见地上已经摆了些被霜雪打得有些蔫了的浆果。
  “摘草药的时候顺便采的,这种天气只能先将就将就,稍后走远点看能不能捕只兔子来。”迟玉霄将举白放下,它虽然受了伤,但敏捷不减,率先蹦跶到食物面前先吃为敬。
  “嘿,你怎么还抢上了!”叶澜清抗议,小煤球回过头来龇龇被浆果染红了的牙,给了个得意的眼神。叶澜清上前蹲下来一手便将那浆果扫走,另一只手点了点举白湿润的鼻头,“教训”道:“尊卑有别,长幼有序,做什么都要讲究先来后到,你在这里啊,只能是排行老幺。”
  小煤球无辜地呜咽一声,踱到叶澜清的脚下狗腿子地蹭了蹭,发出乖巧地叫声来,然后抬起一双泪汪汪似的大眼睛。叶澜清哈哈大笑:“你这是怕要成精了。”
  他从手中拣出几个放在地上,小煤球舔了舔他的手掌,欢天喜地地吃上了。
  “而你才是这里的老大。”叶澜清笑着将掌上的浆果送到迟玉霄面前。
  迟玉霄瞪了他一眼还是禁不住被他逗乐了:“我可受不起。”
  “你吃吧,我出去寻寻猎物。外头的积雪深厚,下山的路都被封了,估计我们还要再山里待多几天。”
  “太好了。”叶澜清叫道,但立马便遭到了迟玉霄锐利似剑的眼神,于是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说出去捕猎太好了,我可以一起去帮帮你。”他说着还晃了晃另一只手中的拐杖,将其靠在石壁上,凭自己的力量往前来回走了几步。他的腿其实早已经好了许多,拐杖只是以防万一,不然也不会提议要上山来走一走。
  迟玉霄审判似地盯着叶澜清:他肯定有什么在瞒着自己,但她不动声色,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是在这好好休息吧,免得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再者,我已经有帮手了。”
  “帮手?哪里?”叶澜清不可思议地四处张望,却见迟玉霄将目光落在了在享受美味的举白身上:“它?”
  “它可比你好用多了。”迟玉霄嘬了一记口哨:“小煤球,咱们走吧。”
  小煤球抬起一张迷惘的小脸:我只是想好好吃点东西怎么那么难?
  叶澜清望着迟玉霄远去的身影:比我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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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玉霄说得没错,举白在此时此刻可派上用场了。
  她将浑身乌黑,状似煤球的举白放在雪地里,拍了拍它的脑袋轻声说道:“我们待会啃野菜还是吃大肉就看你了。”被迟玉霄取名为小煤球的家伙坚毅地点了点,一副定会不辱使命的神色。
  迟玉霄直起了身,手中攥着几颗石子环顾一周,地上银白一片,颜色近乎有些刺眼。在这样的环境下,想要看清周围并非易事。早上的时候她见到了雪兔的踪迹,但这种动物浑身纯白,就连双眼颜色也比寻常野兔的要淡上几分,再加上他们生性谨慎,跑起来迅捷如电,常人别说捉,就连看清他们的身姿都颇为困难。这要搁平时对于迟玉霄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但此刻她自嘲是“虎落平阳”,今非昔比了。
  迟玉霄调整呼吸,静静地立在雪中仿佛化为了一棵肃立的树,和周围融为了一体。小煤球尽职尽责地凝神细听,它的双耳长得如此特别可不是但但为了好看,方圆数十里内任何细微的动静都如同飞蛾触动蛛网一般将引起它的注意。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迟玉霄见小煤球耳朵动了动,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左上方。迟玉霄顺着它的目光望了过去,不远处的坡上正有一团雪白小心翼翼地往下移动着。如果不是小煤球的提醒,迟玉霄也丝毫没有注意。
  她屏息静候,待那雪兔又往下走了几步,手中便迅速甩出两枚石子,坡上一团雪白便滚了下来。
  “好样的,”迟玉霄走过去将击倒的雪兔提溜了起来,然后又一把抱起了小煤球,甚感欣慰:“待会可要好好奖励你个兔腿。”
  迟玉霄爱吃,但对于烹饪却一窍不通,所以料理食材的任务自然便落在了叶澜清的身上。虽然没有调味料,但在果木柴火的炙烤下,兔子散发出一阵阵油脂香和淡淡的果木辛香,引得小煤球蹲守在叶澜清的脚边眼睛巴巴地望着架上的烤肉。
  “这个养不熟的。”迟玉霄坐在一旁笑道。
  外面的风雪早已停歇,不过依旧是万籁俱寂。叶澜清转动着火上的架子,觉着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了他和迟玉霄两人,哦,不对,还有小煤球,但内心却没有丝毫的慌乱和绝望,反而有说不出来的心安和淡然。他悄悄地那眼去瞧,却没想到迟玉霄也望了过来。
  叶澜清笑得灿烂,难不成这就是心有灵犀?
  “你望我干什么?兔子都快要烤焦了。”迟玉霄说道,叶澜清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将火上的兔子给取了下来。
  “你脸怎么那么红?”迟玉霄揪下条兔腿扔给了小煤球。
  “烤火烤得。”叶澜清不自在地扯了条腿给迟玉霄,迟玉霄不疑有他,和小煤球大饱口福,吃得欢乐。
  吃完不久,外头又下起了小雪。为了打发时光,迟叶两人便各自拾了根木条在地上划出棋盘,竟是对起弈来。小煤球乖巧地趴在一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眼惺忪地望着眼前两根小枝条划来划去,最终还是睡了过去。
  冬天夜总是来得更早一些,山里的夜更甚。待他们在棋盘上厮杀了数盘后,一抬头,山洞外已经是黑黢黢一片。两人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相视一笑,将白天里剩下的兔肉分食而尽,又继续沉迷在棋局里。
  睡觉的时候迟玉霄留了个心眼,果然在半夜的时候听到了叶澜清外出的动静,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蹑手蹑脚地回来,分明不是去解手了。
  第二日,天大晴,叶澜清依旧跟没事人似地跟着迟玉霄一起,领着小煤球出去溜达。白雪上缀着金光,叶澜清童心大发,攥起一个雪球竟是跟迟玉霄闹起打雪仗来。
  “这都多大人了,还玩这个?”迟玉霄抱着小煤球轻巧地避过一个蓬松的雪球。
  “一日那么长,总要找些事杀杀时间。”说话间叶澜清又捏了个雪球准备投掷了。迟玉霄被勾起斗志,放下小煤球捏了两个雪球:“你这‘瘸子’还能赢了我去?”
  两人跟丁点大的孩童似地在雪地里你追我赶,笑声不断。叶澜清终究是吃了手脚不够利索的亏,被迟玉霄追着连中数记雪球,只有狼狈躲避的份,很快便败下阵来。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叶澜清四仰八叉地躺在雪地上,气喘吁吁。他的身上都落满了雪,笑得眉眼弯弯,眼睛里闪闪发亮。
  迟玉霄望着这样耀眼的笑却恍了神:面前这人究竟有什么在瞒着自己?他这两晚半夜都偷偷去哪儿了?难不成他要对自己不利?
  她突然心里冒起点不明不白的酸楚,为了点不明不白的由头。
  “想什么呢?”不知道什么叶澜清已经把笑脸凑到了跟前,迟玉霄嫌弃地一把推开,叶澜清没站住,在雪中摔了一跤。待再爬起来的时候,迟玉霄人已经不见了。
  接下来一天气氛便显得有些别扭,叶澜清觉得自己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无论和迟玉霄说些什么,对方语气都淡淡,仿佛毫不在意,甚至一入夜便早早地躺下了,只留了个冷漠的背影。
  其实迟玉霄一直没睡,只是闭了眼睛在想事情。熬到后半宿的时候,她又听到了叶澜清起身的动静,只不过这动静是逐渐往自己的方向靠近了。
  “迟玉霄,迟玉霄。”他试探性地叫唤了两声,见没反应又上前了几步,已经走到迟玉霄的背后了。
  迟玉霄心漏跳了半拍,默默叹了口气:终于是忍不住要对自己动手了吗?
  紧接着,一只手按上了她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