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的

  论辈分的话,那个叫洪武的小男生其实是她的师弟,是师姑姑的侄子,上次过去武馆就是去拜自家师父为师的。
  虽然洪武比她大,但比她晚拜师,所以师父还特意地让那个小男生叫了她声师姐。小男孩也特别听话,当下就叫了她师姐。
  但她脸皮薄,实在不好意思叫他师弟,所以那天一直都叫他武哥。
  不过奇怪的是,武哥自几天前来过武馆拜了师之后,就没再来过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听师兄说武哥三岁就开始学武了,去年就开始跟着他姑姑在密西西比大陆的瑞国参加少儿搏击比赛赢了第一个奖,这次虽然被打得几乎面目全非,但却带回来了他的第一个冠军。
  李稻想到上辈子父亲几乎花了大部分的少年时光,才学了可以勉强防身的功夫,就知道学武这条路并不容易走,但既然是自己选的,无论多么困难,她都想去试一试,如果再发生上辈子那样的情况,她也可以有自保的能力。
  她醒来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半年了,自从那次情绪崩溃之后,对上辈子人和事的执着少了很多。
  虽然还是会梦到那血色的一晚,会被惊醒,但惊醒之后再次入睡的时间越来越快了,不会像刚开始那样,醒了之后就整夜整夜睡不着。
  而且,现在的家人对自己真的很好很好,她也想像他们对她那样对他们很好很好。
  李稻这样东想西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陈侨见李稻睡着了,也没有再说话,脸上的笑意也没有了。
  重重的叹气声、紧皱着的眉头和握在方向盘上发白的手指关节无一不透露出了她此时真实的心情。
  离第一场戏开幕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1995年10月7号,陈家。
  “让让,你是大孩子了,要自己照顾自己,照顾好妹妹,等爸爸妈妈去接你,知道吗?”江晓萧蹲在周让跟前,细声交代道。
  周让点点头,答道:“妈妈,你就放心吧,你都说过多少次了,早就记住了。”
  江晓萧摸了摸周让的脑袋,温柔地说:“不要生爸爸的气,好吗?爸爸是真的有急事才没办法送你的。”
  周让撅了一下嘴巴,勉勉强强地回答了一声“好吧”。
  陈龙起已经发动了汽车,陈侨看向送行的一行人,笑着说:“我们出发啦,放心吧。”
  说完便抱起李稻,安置在后面的安全座椅上,然后看着周让在位置上坐好系上了安全带才坐在副驾驶座上。
  江晓萧定定地盯着车子离开的方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赵宇红上前抱住她的双肩,无声地安慰着。
  江晓萧很快地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恢复了以往大气冷清的样子,她朝着其他人笑了笑,轻声地开口:“那我去了,保重,各位。”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刚走出几步,又转过身来,眼里又蒙上了一层水雾,说话声音依旧很轻,但却带上了执拗:“我们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虽然说的是问句,但她似乎并不需要回答,说完便又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陈家。
  两日后,华夏人民政府园,中央办公楼。
  时鎏元坐在办公桌前,一只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另一只手放在办公桌上,手指正一下一下地敲击着,眼睛盯着放在办公桌上的报纸,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半晌之后,有敲门声响起。
  时鎏元开口说了个“进”字。
  进来的男人面上没什么表情,他穿着合身的套装,手中拿着文件,先是叫了声“时先生”,然后把文件放在了时鎏元的跟前。
  时鎏元快速翻看了一遍文件,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开口,语气很冷:“能查到的就只有这些?”
  男人俯首,额头直冒冷汗,声音却很冷静:“陈老夫妻、赵宇红昨晚已经动身,现在已经到了江城,陈信则留在了海市,正在查这次的事故。
  我们的人刚得到的消息,动手的是周家的老对头,建城的王家。”
  男人说完,感觉到办公室内的气氛更冷,不自觉地把头俯得更低。
  时鎏元蹙了蹙眉,接着问:“安城医院那边的情况呢?”
  “陈龙起和陈侨只是轻微脑震荡,但两孩子受的伤不轻,小的外伤不严重,但一直昏迷不醒,周让外伤严重些,脸上身上多处受了伤,也在昏迷中,但均无性命之忧。”男人听闻,没抬头,快速地回答。
  “小时,你说的,文件上都有。”
  男人听到时鎏元淡淡的声音,握成拳头的手紧了紧,赶紧开口:“安城医院有我们的人,随时可以要周让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时鎏元“呵”了一声,一边的嘴角勾出了嘲讽的笑意。
  陈家,倒是我高看他们了,戏倒是演得挺好,还不惜搭上自家的女儿和外孙女,不过就是不够狠啊,再狠一些的话,说不定他就相信了。
  不过,既然想急着撇清关系,我没理由不帮上你们一把,对吧?这种小打小闹有什么好玩的呢?
  男人等了一会,没听到吩咐,微微抬起了头,对上的就是时鎏元染上笑意的目光,他又叫了声“时先生。”
  “派人去江城拖一下陈振,陈侨这边按计划走,不用畏手畏脚。”时鎏元淡淡地说。
  “是,那我去安排了。“
  “周宏梧那边也动手吧,也好让这俩叔侄有个伴。”
  “那小冯要留下吗?”男人问。
  “凭他翻不出什么风浪,不让他回国就可以了。”时鎏元仍是淡淡地说道。
  “好的,那我先出去了。”男人说完,等到了时鎏元的一个“嗯”字之后,退出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直至回到自己办公室坐下,男人整个人才稍微放松下来,内里的衬衣早已被冷汗浸湿,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自己在那个人手下工作了10多年了,几乎是踩着别人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位置的,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狠,足够无情,甚至早已到了麻木不仁的程度。
  但直到刚才,他才意识到,在一个恶魔面前,自己姑且还能算作是个人,一个没有良心的人。
  陈家的这次车祸,是他亲自去查的,背后下手的人是周家的老对头,建成王家。
  估计是听闻风声变了,意在向时鎏元示好,顺便对周家落井下石。
  时鎏元之所以要捧起周家,不过是想立个靶子,方便他背后行事。
  他既然能捧起周家,自然也能弄垮周家。
  他不仅要弄垮,还要让周家垮得无丝毫翻身的机会。
  所以,不仅周家有可能成为后患的人全部要除去,还有现有的所有对周家有利的关系网,都会被破坏和摧毁。
  陈家恰好就在这个关系网中。
  时鎏元早就安排了他动手,挑拨陈家和周家的关系,顺便要了周让的命。
  他原以为,王家动了手,虽然没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但只要他让安城医院那边的人要了周让的命,陈家这边,就算告一段落了。
  但没想到,时鎏元竟然还要他按计划走,还不需要畏手畏脚,不畏手畏脚,那不就是只要周让死,其他人是死是活都不需要顾及的意思么?他记得,陈侨的女儿才两岁吧。
  他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现在只要一想到刚刚时鎏元那云淡风轻的语气,他就不寒而颤。
  听命办事吧,一路走来,不说是2岁的孩子,直接的间接的死在自己手上的未出世的孩子都有好几个了吧,还在这假惺惺想些什么?
  男人苦笑地摇了摇头,随后恢复面无表情,拿起电话,交待下面的人办好接下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