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章 工钱与工作
这期间，老娘没有发现石头的小书包里少了五块钱，也没有发现石头的衣服被水沾湿，只是以为这是石头身上出的汗水。
这让老娘嘴上，心里又是心疼了好一阵。
石头穿着裤衩子躺在被窝里听着老娘的念叨，心里感到一阵阵幸福。
确实对于他来讲，有这么一个关心、疼爱他的老娘，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或许，他以前和别人攀比过，认为自己生活在一个贫穷的家庭之中。但听过那个女人的故事之后，石头才知道，贫穷与富有并不是一个衡量幸福的标准。同那个女人来比，他是幸福的，而且是很幸福的，因为他有关爱自己的老娘，有疼爱自己的家人。
第二天他上班前，特意交待了老娘不要给他特意准备食物，只是带上了平时家里吃的食物与大了一号的水壶。
他在老娘关切的目光中踏上上班的路，而这回，他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热情。
他相信，只要他还能继续昨天的那种工作强度与标准，今天的收入会比昨天更高。
今天他上班再没有遇到王小明在练车，不知道他跑哪里去练车了，石头这心里是即庆幸又感到惋惜。
虽然他不想坐那疯狂的小四轮，可是坐上它之后确实能比他走路节省很多时间。而他知道，早一点干活，就能多一点收入。
石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天刚刚蒙蒙亮，他在心中想着，是不是明天起的更早一些呢。
石头到了石场的时候，发现自己是第一个到的，他摆好了工具在干起活来。
在干了一会后，陆续的那些大爷都来了，看到石头都感到惊讶并由心里夸赞着石头。
石头听了夸奖身上更有了力气，干起活来也利索了很多。
时间就在石头冰冰浜浜的砸石头声音中一天天的过去了，而他的手艺熟练度也一天天的增强。
第一天他砸了四百四十斤，第二天他就砸了五百多斤，第三天比依然如此，而第十天，第二十天，一直到他来了整整一个月那天，他每天砸出来的石子合格的将近有六百多斤。
六百多斤啊，换成公斤就是三百公斤，乘以五分钱就是他每天可以挣到十五块钱。
这是他这一个月来用磨破的双手与逐渐增长的肌肉换来的，没有投机取巧，实打实的一锤头一锤头砸出来的。
其实，石头每天砸出来的石子比这多的多，但是石场人家要求有个合格率，不合格的石子人家是不收的。
即使这样，石头也是这些人里砸的最多的一个。
沙大爷他们对石头即羡慕又认可。
他们羡慕的是石头的年轻，手脚利索，从刚开始的没经验很快到了熟练成手。他们认可的是石头没有一点骄傲自满的样子，每天依然和他们在一起吃着杂粮食品，侃着大山，对他们这些老人家每一个人都是很尊重。
其实这些老人们心里图的是什么呢。
钱，当然是主要的，但被别人尊重更是主要的。
很多年轻人认为人老了就不中用了，干活也慢，腿脚也慢，而且还唠过去的往事，所以这年轻人的心理不免对老人的话有些不愿意听。
这一不愿意听，就嫌老人们絮叨，说起话来也不是那么考虑老人的感受，显得不是那么尊重。
石头没有，他依然对这些大爷们从内心尊重着，大爷们在讲起往事时，他插不上嘴也不会轻易打断他们的话，而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而且，有时候石头还担起了打水的活，并不是所有人的水每天都带充足的，这个时候石头就快跑着去远处给他们打水回来。
石头所做的这些，大爷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到了月底发工钱的时候，他们看到石头手中那一小沓钱谁也没有嫉妒的心理。反而，他们像自己也挣了那么多钱一样，咧着嘴替石头开心着。
那石头这月挣了多少钱呢。
光看这一小沓钱，里面有一百的，五十的，还有十块，五块，最少的就是还有一毛的。
这个月石头一共砸了有将近一万五千斤石子，合着平均每天能砸出来五百多斤，换算成钱的话，他这个月可以挣到三百多块钱。准确来说，是三百六十六块三毛钱。
石头长了这么大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来，三百多块钱，快顶上城里职工的工资了。自己老师一个月才多少工资，也就三四百块钱吧。
石头想到了皮向前那张大黑脸，如果他知道自己和他挣的差不多钱，会是什么表情呢。
石头嘿嘿的傻笑着，他小心翼翼的把钱装进自己的小书包里，可是他的手还未从书包里拿出来却听到发钱的记帐员说道：”今天是最后一次发砸石子的钱了，下个月你们就要换岗位了。”
“什么？”
不只石头听到这个消息惊呆了，就连一旁跟着石头傻乐的大爷们也惊呆了。
这砸石子这活好好的怎么就取消了，难道要换新人进来或者说没有人买石子了？
生活经验丰富的大爷们没有第一时间询问，他们知道石场不会无缘无故的停了他们工的，肯定有什么原因，即使他们不说，记帐员也会告诉他们的。
石头不行啊，他的城府没有那么深，经验也没有那么足，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挣钱的活，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石头用急促的略有些紧张的声音问道：“那为啥停了呢？停了我们干什么呢。”
记帐员正埋头整帐，听了石头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用眼睛扫了石头一眼，没好气的回答说：“为啥停了，是有为啥停的理由。你想咋滴，不愿意干吱声。”
沙大爷一看这记帐员语气不好，急忙走上前来打圆场道：“小柴，石头小，不懂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不问，我也想问了，这因为啥啊。”
记帐员小柴看了看沙大爷，倒没有用对着石头的语气回答。
他抚了一下帐本，从旁边端起一杯水来喝了一口才说道：“以前用人工砸是因为咱们没有接到大单子，现在场里接到城里的大单子，用量很大，在用人工砸就没有效率，产量也少。所以，这以后都用机器啦。至于你们嘛。”
小柴又喝了一口水，才慢吞吞的说道：“这得听场里安排，有可能上山采石头，也可能在山下运石头，反正不会少了你们工作就是。”
石头不懂这其中的差别，他只好把目光投向沙大爷几人。不过，他从沙大爷他们脸上看到的是眉头紧锁，一脸郑重的样子。
“沙”石头刚想开口询问，却被沙大爷挥手打断：“走，咱们外面去说。”
石头听话的闭上嘴，紧跟着大爷们出了门。
这刚出了门，石头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沙大爷，这换的工作有砸石子挣的多吗？”
沙大爷没想到石头问的会是这个问题，石头没有问这两个活累不累，危险不危险，而是问挣的钱多少。
这小子，看来是掉钱眼里去了啊。
沙大爷虽然这么想，却没有对石头的话产生反感。石头问的没毛病，这些人来这里干活，不就图挣钱来的么，还装什么清高呢。
沙大爷再次皱了皱眉头，过了好一会才说道：“这两个活总体来说，比咱们砸石子要累，但挣的也多一些。上山采石每天的工资是十五块钱，山下搬石是每天十块钱，这些是固定的，不像咱们砸石子是属于计件的工资。”
“啊？”石头这心里失望了，他撇了撇嘴发着牢骚说：“这两活还没有咱们挣的多呢。”
“不是没有咱们挣的多，是你年轻干活快。像我们这些老头，一个月也就挣二百多块钱。这砸石子本身就是属于照顾老小的活。我估计啊，场里看你挣得多了，才想着上机器的。”
“老赵，瞎说什么呢。”沙大爷瞪了说话的赵大爷一眼，他悄悄看看了周围，没有发现外人在场，这才轻声说道：“我估计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可能真的需要大量石子了。我听我女婿说啊，这城里正在搞什么房地产开发，可不就是盖房子吗。这盖房子可不得要大量石子嘛。”
石头在旁边听着，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这怎么还牵扯到我了呢？
石头长了个心眼，没有再大声，而是悄悄问道：“我不明白，我砸石子多了还不好，为啥我砸多了场里会不乐意。”
这时候，站在一边半天没说话的马大爷脸上带着一股深意笑了笑小声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场这个砸石子啊，是必须有的，上面的管理这部门归定的。而这两年场子里没有接到大单，又不能开着机器空转，所以才有这个人工砸石子。我估摸着，场里不可能为你一个停了人工，肯定是接到大单了。”
石头听到马大爷的话，这心中才释然了很多，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重要吧。
不就换个工作么，不用砸石子，我一样能干别的。
石头摸着自己的小书包，想着里面的小钱钱，脸上又浮现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