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给自己订个小目标
即使他手上还带着伤，还不时向外渗着丝丝血迹，也不影响他想一个月挣三百块钱的热情。
砸石子，看起来是比较简单的活计，其实是一件挺枯燥，挺危险的活。
长时间坐在那里不动地方不说，还有可能砸起小石子崩在自己的眼睛上。
石头在吃过一回亏之后，变得不再急功近利，看准一个砸一个，在“神器”铁圈的帮助下，这效率竟然比他刚开始乱砸一气要好许多。
老沙、老马等大爷们以为石头只是心血来潮，渐渐的就会失去耐心，没想到这一上午石头除了砸大石头就是砸小石头，而且他的速度丝毫不比这些砸了有些年头的老人家们慢多少。
这些大爷们既从心里佩服着，又从心里羡慕着，还是年轻人好啊，眼神好，手脚快，要是自己再年轻几十岁。
有的大爷们看着石头勤快利索的干活，竟然想着想着，想到自己年轻时的岁月，一时有些发呆，都忘了继续干手中的活。
石头再又砸了一块大石头后，终于感到有些口渴了。他停了下来，坐在石板上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拿出老娘给装的凉白开喝了起来。
凉白开被日头晒的有些温热，拿在手里温温的，但此时喝这种水比喝那种冰凉的水还好。
石头听老娘说，原来屯子里有个人在日头下干活，热的满头大汗，他直接从地里的机井里打上凉水直接喝。
没想到，他喝了之后，整个人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最后竟然死了。
老娘说这个人是“炸肺”了，就是经过剧烈运动后直接喝凉水把肺子给炸了。
所以，老娘一直叮嘱石头运动后不要直接喝凉水，石头也是记在了心里。
至于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科学依据，石头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老娘肯定不会害自己。
温温的凉白开倒进他的嘴里，他就感到这口腔到胃部涌进来一股清泉，把自己身上的燥热、干渴都给浇熄、滋润。
这种感觉真好啊。
石头用舌头舔了舔嘴角边的残留的水渍，心有不舍的给水壶拧上盖子。这只是一上午，还有大半天时间呢，这水还是要省点喝才好。
只是不知道，这石场里管不管饭呢？
石头不敢问，也不好意思问，他心里想，还是到吃饭的时候再看吧。
要是管饭，就跟着大爷们去吃一顿，要是不管，也没有什么，老娘还给自己烙了白面饼呢。
石头歇了一会，还想继续偷会懒，忽然看到这些大爷们仍然顶着烈日在砸着石头。
他脸上一红，暗骂自己娇气，怎么还能不如这些大爷们认真呢。
石头把水壶装好，拿着大锤准备再砸几块大石头。今天怎么说也得砸个二百公斤吧，挣到十块钱再说。
他给自己订下一个小目标，今天一定要挣到十块钱，到不了这个数目坚决不回家。
石头一定想不到，若干年后，有个国内富豪也给自己订下过一个小目标，只不过人家是一个亿。
时间在忙碌的时候总是过的很快的，转眼间就到中午吃饭的时间。石头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自己的白面饼拿出来，而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老沙他们怎么吃。
结果让石头很是失望，这石场里不管饭啊。
如果郑老六在这里，一定会嗤笑石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么？
还想石场给管饭，做梦去吧，来这里干活的人都是自己带饭的，老板才不会舍得给你们建个食堂。
老沙他们收拾了工具，走到一个没有日光晒着，稍凉快的地方坐下。他们也没有洗手，水在这里也是一种奢侈品，想打水得走出二里地，要不是就是去张小虎的办公室。
可是，有谁有那个胆量去办公室呢。
所以，这些人都如同石头一样，从家里带着水和饭。
洗手？
双手扑了扑了，再往衣服上蹭蹭就可以了，最多讲究一点的，用不丁点水沾湿了手巾随便擦擦也就罢了。
“石头，过来，一起吃。”
老沙冲着石头招招手，石头像一头听话的小毛驴一样蹦跶蹦跶就跑了过去。
石头过去一看，呵，这里挺热闹，挺丰盛啊。
可能是嫌路上携带不方便，大爷们带的食物大多是面食。有玉米饼，高粱面窝头，还有玉米、高粱、白面杂面做的饼子或馒头。
这些食物都摆在一块比较大的石板上面，堆成一堆，也分不清是谁带来的。这些面食之间还有一些咸菜，酱菜，另外还有一瓶大酱不知道谁带来的，边上还摆着一边黄瓜、生菜、水萝卜等一些蘸酱菜。
大爷们看到石头过来，忙给他让出一个地方来。这块地方地面比较平整，而且也没有太阳照晒，看得出来，这是大爷们特意给他让的地方。
“大爷们，我坐边上就行了，不用特意给我让地方。”石头谦让着，人家这么客气的对待自己，自己可不能装作不懂事的样子。
“嗨，让你坐就坐，谁让你是孙子辈呢，哈哈。”这帮老大爷们又拿石头的年纪开起了玩笑。
“嘿嘿”石头用手挠了挠后脑勺，憨憨的跟着笑了起来。
老沙看着石头正在挠头的手问道：“石头，咋样，手指还疼不。”
石头急忙回答道：“沙大爷，不疼了，好了。”
“小石头，你小子可不实在啊，当我们这些老家伙都眼花了吗，不疼你呲啥牙啊。”一位大爷很不留情面的戳破了石头的“谎言”。
石头这回换了只手再次挠挠头，又嘿嘿的笑了起来，怎么看都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
马大爷看到石头的样子有些发囧，忙换个话题说道：“这小家伙，呵呵，对了，你今天带饭了没有，没带跟着大爷们吃口，别嫌弃就行。”
“带了，带了。”石头并没有第一时间拿出来自己的食物，他并不是抠门舍不得，而是今天老娘给他带的是白面饼，而现在石板上摆都是粗粮，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带了就拿出来吧。”
“嗯，嗯。”石头嘴里答应着，手上却是慢了许多。
这时候，有位大爷看石头动作慢，以为石头是舍不得，这脸上就有些不好看了，对石头的感观也降了下来。
“哼，人家不愿意拿，就别强求了。也许人家吃的山珍海味呢。”
大爷酸溜溜的说着小话给石头听着。
石头一听这话，急忙打开小书包，掏出用油纸包的白面饼摆在石板上说：“不是，我不是舍不得，只是没想到大家都吃这些东西，我，我没好意思拿。”
大爷们把眼睛都盯在石头摆放的油纸上面，似乎通过这外皮就能看到里面包的是什么一样。
石头在大爷们的眼神攻势下败下阵来，他急忙打开油纸亮给他们看，同时说道：“这是今天老娘特意给我烙的，平时，平时，我吃的也是粗粮。”
大爷们看着石头打开的油纸，看到里面放里几张白面大饼，各人的表情上各有不同。有淡然的，有冷笑的，有不屑的，还有没在意的。
石头看着这些大爷们的表情，他心里都快哭了，即使砸了手指他都没想哭，此时眼泪却在眼圈里打着晃。
石头来到这里的时间不长，却很喜欢这里的人与氛围，他不想因为自己所吃的食物而让大家误会。
可是他想解释却不知道如何解释，难道他和他们说，我天天吃的比你们还不如呢。但是在这白面饼面前，他再解释又有什么作用呢。
“好啦，石头带什么是他的事，你们这些老头子红眼啦。一帮快入土的人了，和孩子比什么。吃饭，吃饭。”
沙大爷心细一些，看到石头的眼睛都有些红了，他怕这些老家伙们说出啥不好听的话，急忙打岔。
同时，他在心里也叹息了一下。这人啊，不患寡而患不均，虽说食物都是同各家自带的，照理说带啥都行。
但什么事就怕比，你要是都带不好的吧，大家都不说啥。要是你带的比我们的好，怎么着，显摆你家条件好是吧。
条件好，你还来这里砸石头，咋不上城里当干部呢。
要是你带了好吃的，不在一起吃也行，可是这砸石厂就这么大，哪能装作看不见呢。
所以，这帮老大爷们谁都没说，但心里都默契的形成一个约定。要带就带家常的食物，谁也别搞幺蛾子，省得闹得大家挺不愉快的。
今天石头是第一天来，他是不知道啊。并且，今天老娘知道他上班，怕他吃不好，才特意烙的白面饼。
要说，只是白面饼罢了，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东西，谁家平常还不吃呢。可今天，在一堆杂粮食物中间摆上白面饼就有些显眼了，而且是大显特眼。
石头刚才急的快哭了，他好不容易融入到了这里，可不想失去这份工友间的“友谊”。他把白面饼分成好几份，分别放在各个大爷们面前，急冲冲的让着：“赵大爷，来，吃我这个。钱大爷，别光吃您的东西，尝尝我的这个，孙大爷”
石头一个个人让着，可是都被这些人婉拒了，他们都吃着自己或别的大爷们带的食物，对石头的白面饼不看一眼。
石头这回的眼泪可是真的下来了，他让了一圈都没人接他的白面饼，包括他的“师傅”沙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