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人生啊,全是演戏
出门时的喜悦与幻想，老娘的嘱托与期望，渐渐化成无数的碎片在他眼前分解。
就这样放弃吗？
不，不行。
石头用着自己的意志强行的把这些快要消散的碎片重新组织起来，不，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
前面只是有一只健壮的拦路虎而已，难道自己就害怕了吗？
石头盯着眼前的正在美滋滋的抽着香烟的郑老六，他在想着办法，如何通过他这一关。他相信，只要进了里面，找到老板一定能想到办法。
硬闯吗？
石头打量了一下郑老六的身材，再比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很快的把这个危险的想法给扼杀。
不行，要不我给他买包烟去？
他正琢磨着是不是买一包烟给郑老六当敲门砖的时候，只听得身后处传来发动机的声音。石头回身一看，看到一辆长方形的红色小轿车带着屁股后面的滚滚烟尘正向自己这边驶来。
“嘀嘀”
那辆长方形小轿车距离石头所站的位置还有三十米左右的地方响起了喇叭声。
石头看到这辆车根本不像减速的样子，他急忙跳着身子向道路的一边闪去。他不认识这辆车是什么牌子，但清楚的看到车头的位置上，有一个英文字母V，还有一个W。
当然，这些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石头看到正在开车的人。
石头看到这个人，心中大喜，刚才心里沉降下去的希望又悠然升起。
这个人不是别人啊，正是自己此次想找的小张老板，就是上次老娘受伤后给自家送钱的那个人。
虽说石头当初看这个人感观上并不是太好，但今天是求人家办事的，那感观好不好重要吗？
石头看到那辆小轿车快开到自己这里的时候稍稍减慢了速度，但就是这种速度，直接从他身边穿过也不会丝毫在意到石头这个人的。
不行，机会只有一次，我不能让这个机会跑掉。
想到这里，石头不要命突然跃上道路，拼命的挥舞着双手喊道：“小张老板，小张老板。”
“吱”
那辆小轿车在石头不要命的阻拦下终于停住了车，那车轮在这砂石铺成的道路上滑出两道深深的刹痕，它的车头部位离石头的身体将将的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
如果这辆小轿车的刹车失灵或是车里的人没有反应过来，想必石头应该被撞飞了吧。
“他么的，你不要命了。”
没有安慰，没有惊喜，石头迎来的是一阵破口大骂。
小张老板，学名张小虎，石场大老板张老六的侄子，他此时的心情是后怕，愤怒还有一丝意想不到的亢奋与失落。
刚才他的肾上腺素嗷嗷的向上飙升着，要不是他反应快踩住刹车，可能这会石头可能会被他撞上天，也许都能和太阳一起肩并肩了。
他向车窗外伸出头来骂着石头的时候，那一刻是愤怒的，可是愤怒之后，他心里感觉到一种失落。
这种失落是什么呢。
是因为没有撞上石头，没有看到石头与天齐飞的样子吗。
他说不清楚，也不想不明白，只是觉得这心里总是少了一点点，显得并不是那么完美。
“小张老板，小张老板。”
石头其实本身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很快的他的惊吓被惊喜所代替，自己的冒险成功了。
他看到小轿车停了下来，急忙迈着自己稍有些发软的双腿跑到车窗的位置同张小虎打着招呼。
“你谁呀？想找死从这山上跳下去啊，找我是什么意思？碰瓷啊，哥们。”
张小虎这心里正不顺，看到石头还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同自己打着招呼，这嘴里损人的话一句句的冒出来。
石头看到张小虎不认识自己，赶忙介绍说：“小张老板，我们见过，你给我们家送过钱。”
“我靠，我还给别人送过钱，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张小虎打量了石头一眼，看他这身衣裳就不是什么业务上来往的人，应该是这附近村里的村民。
可他再打量一眼，心里又有些否认，这村民都应该长得黑不溜秋的，壮壮实实的，这眼前的这位面相、身板都不像啊。
张小虎坐在车里猜测着石头的身份，后来他一拍脑袋，醒悟到，这不是当初自己上学时候的菜鸟样子吗。
对于不是客户，不是管理部门，只是一名学生的身份，这让张小虎有些提不起兴趣来。
他的眼睛瞄着，忽然看到郑老六站在自己车不远处，想上前说话又不敢上前说话的样子，他心中一动。
“郑老六，你给我过来。”
郑老六正在心中诧异石头的胆量的时候，听到张小虎叫他，急忙把嘴里的烟扔在地上，呲露着一口大黄牙就跑了过来。
“小张老板，您叫我。”
张小虎被郑老六嘴里的烟臭味熏的向后躲了一下，他捂着鼻子指着石头说道：“这个小孩交给你了，你教教他怎么过马路。哎，我这一天，净有操不完的心，小朋友过马路我也要管。”
郑老六一看小张老板亲自给他布置任务，这心里是美的很啊。这说明啥，这说明小老板重视自己啊，那我还不得好好的表现一下。
郑老六挽起胳膊，想教教石头怎么学会过马路的时候，石头他心里可就着了急。
刚才就是这家伙不让我进门的，现在把我交给他，那我还能有希望进去吗。
石头一个健步窜到张小虎跟前，向他鞠躬道：“小张老板，你好，我是来找工作的，不是来捣乱的。请你给我个机会好嘛。”
有礼，有节，有礼貌。
石头这一番话顿时引起张小虎的注意，这石场里的工人都是目不识丁出大力的汉子，偶而有几个文化人还是干技术工种的，很少有人像石头这样文绉绉有礼貌的说话。
“你来找工作？”张小虎再次打量了一下石头，他摇了摇头，这瘦的跟豆芽菜是的，能干啥。
石头不放弃任何一个机会，他看到张小虎摇头也没有打退堂鼓，他急忙说道：“是的，我是来找工作的，可是这位大叔说这里不招人了，人满了，请你给我个机会好嘛，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张小虎听到石头说的话，眉毛突然向上一翘，他不是被石头的诚心所打动，这石头找不找到工作他都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石头刚才说的话，这位大叔说这里人招满了，不招人了。
什么时候这石场轮到郑老六说话算了？
果然，石头这番话说出口之后，郑老六的脸色就变了，他也不敢再举着挽起袖子的胳膊，而是乖乖的耷拉在身体两侧，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的站在那里不敢动。
“郑老六，你过来。”张小虎打开车门下了车，对着郑老六比划了一下。
郑老六扭捏着身子向张小虎蹭过来，果然不出他所料，还未等他走到张小虎身前，张小虎这张嘴就开始喷了起来。
“郑老六，你告诉我，这石场里谁说了算，是姓张还是姓郑？”
“姓姓张。”郑老六结结巴巴的回答着。
“你他么的知道姓张还敢自己做主，谁他么告诉你我这里缺人啦，这天天的招人都招不够呢。你有本事了啊，你长能耐了啊，要不这石场经理给你做得了，我给你打下手，怎么样，郑老板。”
“别，别，我就是嘴欠，我当时就那么一说，小张老板，我可没那个心思啊。”
张小虎看着原来人高马大的郑老六像个鹌鹑一样站在自己瑟瑟发抖，愉悦感填满了整个心里。
他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虽说开除人的权利他六叔给了他，但他也不敢随便的开除人。这事情本身就不大，另外现在石场确实挺缺人的。
只要满足了自己心里的这种高人一等，可以把员工掌握在股掌之间的优越感就可以了。
做人嘛，还是大度一点好。
其实，他不知道，这郑老六如此的表现何尝又不是在演戏呢。郑老六虽说吃着张家这碗饭，但不代表着在一棵树上就吊死，他这样的表现只是让张小虎的心里感到满意。
这张小虎心里满意了，以后还不得给自己些好处啊。
这人生啊，全是演戏，这人啊，全靠演技。
相对于张小虎与郑老六这两名出色的演员，石头就显得蹩脚了许多。
他看到郑老六被张小虎训斥，他这脸上就掩藏不住的对张小虎表示感谢，他傻呵呵的站在那里笑着，似乎这样能让他刚才受到的委屈得到安慰一样。
张小虎看了看傻笑的石头，又从他脸上看到了一副感激的表情，这心里更加受用。
他对着石头说道：“行吧，看你小子还算不错，跟在我后面去办公室谈吧。”
说完，张小虎钻进车里，点火，发动，一踩油门，这辆红色的小轿车屁股后面带着滚滚烟尘向里面开去。
石头答应了一声，脸上带着欢喜的笑容，从还在装着一副老实受教的郑老六身边跑过，钻进那滚滚烟尘中，跟着那车屁股向张小虎的方向矫健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