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荣篇 二十三
“何事？”几时不见管家这样慌张，刘荣放下竹简抬起头。
“王爷，付岩大人带了位姑娘来府上，正在正堂侯着。”
纪小千一听，不乐意了。她与刘荣没什么的时候，向乘带着女儿来也就算了，现在他们都要成亲了，付岩还敢往王府送女人。
“你等等，我也要去！”纪小千站了起来，起身往卧室走去。
没过多久，她便换好了男装出来。
付岩并不知道纪小千是个姑娘，他从容地向刘荣行礼，似乎根本不记得他与纪小千曾在听雨楼见过。
只是纪小千一见付岩带来的人，瞬间就不淡定了，“清歌姑娘！”
那日清歌带着面纱，纪小千并未看清她的脸。可这身段，这气质，还有取下面纱的一张脸。纪小千觉得，别说整个江陵，就是整个西汉都挑不出第二个。
只是清歌姑娘一夜就得二百两黄金，这付岩得多少钱才能把她买下来。
岳清歌自然记得纪小千，记得那位花了二百两黄金买自己一晚却只为了看自己跳一支舞的狐公子。
她认为纪小千是个君子，她也不忍那些男欢女爱的龌龊事玷污了这位公子。
那一日，岳清歌知道，她知道纪小千是不忍看她被付岩作践才花大价钱买自己一晚。
她原以为纪小千只是路过的富商，却不想纪小千是王府的门客。在这种场合相见，狐公子会对自己很失望吧。
付岩心中早有算计，他不动声色地开口，“原来狐先生与清歌姑娘认识？”
纪小千心里咯噔一下，这人不会健忘吧，上次他还和自己竞拍清歌姑娘一夜，怎么今天转眼就不认识自己。不对，这肥头大耳的人一定不安好心，清歌姑娘一定是被他的权势所逼，才跟他过来。
付岩见纪小千不说话，便笑了。他这一笑，脸上的肥肉都跟着颤动。“王爷，这位姑娘名叫岳清歌，她可是听雨楼的头牌。下官见王爷府上也没个贴心的人照顾，便想着把清歌姑娘送给您。”
刘荣看了眼付岩身后的人，只见那姑娘一身珍珠蓝的衣裙，裙摆用银线绣着几朵莲花，眉心坠着一颗白玉珠子。打扮的倒是有模有样，至于五官……
刘荣仔细看了看，这个岳清歌长得不丑，可也没有纪小千说的那样倾国倾城啊。
这就是纪小千惦记了好久的姑娘？怎么看都不如纪小千好看啊。
纪小千不知道刘荣心里想的什么，她只当刘荣也屈服于清歌姑娘的盛世美颜。虽说她也喜欢清歌姑娘，可这付岩送人来的意图也太明显了吧。
她都要与刘荣成亲了，这一个花魁送到她眼皮子底下，这不诚信给人添堵？
一时间大家各有思量，谁也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岳清歌见了，小步上前，盈盈一拜，“小女子清歌，见过王爷。”
“嗯。”刘荣点了点头，示意她不必多礼。
可岳清歌就和没看见一样，依旧屈膝福身，把头埋地更低。
纪小千站在刘荣身后。她抬眼见岳清歌这样卑微忽然有些不忍。清歌姑娘也没什么错，就这么被付岩当成礼物送人，也是挺可怜的。
想到这，纪小千在后面轻轻推了刘荣一下。
刘荣这才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姑娘不必多礼了。”
说完，刘荣又低头认真地品茶。
“王爷，您可是心情不好，不如清歌给为您献舞一曲？”岳清歌的声音很好听，纪小千在刘荣身后一个劲儿地点头，可惜刘荣后脑勺没长眼睛，不然他一定当场掐死纪小千。
刘荣不知道身后纪小千此刻有多渴望看岳清歌跳舞，可他想起纪小千上次絮絮叨叨个没完，便觉得烦，“本王心情很好，不劳烦清歌姑娘了。”
纪小千愣住了，这刘荣怎么这么不给人面子。
岳清歌愣住了，她哪里被这样无视过，
付岩也愣住了，这清歌姑娘可是他花了大价钱，外加威逼利诱才买到的，江陵多少人想见她一面都难，这刘荣怎么都不正眼看她？倒是纪小千，眼睛一刻都没从岳清歌身上离开。
付岩开始怀疑，是不是真像向乘说的，刘荣根本不吃金钱美色这一套。看上去，他身后这个人倒真是很吃这一套。看来想巴结刘荣，还得从纪小千身上下手。
当岳清歌楚楚可怜的眼神对上了纪小千的眼睛，纪小千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这都哪跟哪啊，纪小千记忆里的清歌姑娘明明是一个一舞动人，歌声婉转，冷艳高贵的女人啊。
“王爷，下官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行告退了。”付岩起身行了个礼，“这清歌姑娘就留在……”
“带走。”刘荣眼睛都懒得抬。“付大人不知道，本王过些日子就要成亲了，您就这么往本王府上送人，是否觉得有些不妥？”
付岩差点吓得跪在地上，他还真不知道刘荣要娶妻啊。若是他要娶江陵的哪位千金，没道理自己不知道啊。“王爷，这……不知道您的王妃是谁家的千金。”
“监御史大人不是还有事？”
见刘荣避而不答，付岩心里有了思量，看来不是什么千金小姐，“王爷，下官觉得，若是王妃在府里没人说说体己话，也是……”
“你当本王是死人？”
纪小千听刘荣语气不善，有些吃惊。印象里的刘荣一直很温柔，从未听他这样语气说话。
可刘荣真的生气了，他不是生气付岩送人过来。这种事他当太子的时候早就司空见惯了，只是纪小千确实不和他说太多关于她自己的话，现在付岩居然想让一个风尘女子陪她说话，实在过分。
纪小千本想劝劝刘荣，“王爷，我觉得付大人说的不是没道理，您未来的王妃一个人在府里……”
“你也当本王是死人？”
纪小千赶紧闭上嘴。
付岩见势不对，赶紧开口，“王爷，下官这就把人带走！”
“等等，就让清歌姑娘在我府上小住几日，本王倒是要看看，王妃和她能有多聊得来！”
付岩皱了皱眉头，听他这意思，那未过门的王妃就在王府里住着？谁家姑娘没过门就住在男人家？难不成那姑娘是长安带来的。
可刘荣初到江陵，他们去迎接的时候，并未看见有女人啊。
付岩满腹狐疑地离开了王府，心道：岳清歌啊岳清歌，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付岩一走，刘荣看着岳清歌，“听闻清歌姑娘一支舞值二百两黄金，不知本王可有这个荣幸一睹姑娘的舞姿？”
岳清歌看了眼纪小千，二百两买她一舞的，可不就是纪小千。难不成纪小千这种事都与刘荣说？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岳清歌压下心底的疑问，开口道：“王府可有乐师？”
“没有便不能跳了？”刘荣觉得，这个清歌姑娘挺一般的。
岳清歌尴尬地笑了笑，她哪里想到，这么大的王府，居然不养乐师舞女，总不至于这两人都喜好男风吧。“王府可有鼓，妾身需要八面大鼓。”
刘荣看了眼管家，管家会意，“老奴这就去寻。”
“莫非清歌姑娘要跳鼓上舞？”纪小千听说后汉的美人赵飞燕会跳，不想能亲眼瞧见有人跳。
“你懂的但是不少。”刘荣开了口，他倒是没听说什么鼓上舞，只是纪小千给他的感觉是不学无术，没想到她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所了解。
纪小千听出了刘荣在嘲讽她，还是大言不惭地说，“王爷过奖了，术业有专攻嘛。”
好一个术业有专攻，刘荣懒得理她。
很快，八面大鼓被人搬了上来，下人们按照岳清歌的指示把鼓摆好。他们虽想一睹岳清歌的舞姿，可这毕竟是监御史送给王爷的人，他们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如此，正堂只剩刘荣与纪小千看着岳清歌。
岳清歌起身行了个礼，而后足尖点地，跃上了鼓面。她身姿轻盈，足下生莲。每一个转身，裙摆仿佛带起阵阵莲花香。
几面大鼓隔得不近，岳清歌流连于鼓上，每一次跳动，都带起清脆的鼓点。
明明整个人看起来柔若无骨，可她击鼓沉稳有力。水蛇腰仿佛一只胳膊就能圈起来，她回眸一笑，纪小千的魂都快没了。
刘荣根本懒得看岳清歌跳舞，他一直盯着纪小千，见纪小千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岳清歌见到纪小千沉醉的眼神，她凄然一笑，果然，这个男人也是冲着自己的外表。她的步子更快了，鼓点像暴风骤雨一般，水袖如飞花缭乱。
纪小千见岳清歌越跳越快，不由得有些担忧，“清歌姑娘，你先停下吧，当心身体。”
岳清歌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她非但没停下，反而跳得更快了。
“这……”纪小千焦急地扯了扯刘荣，这跳舞虽不是什么特别累的体力活，可也不能这么个跳法。
“停下吧！”刘荣开口，岳清歌终于停下来了。
岳清歌一遍喘息一边说话，声音更让人骨头发酥，“不知道王爷对妾身的舞姿可还满意。”
“本王不懂音律，不晓歌舞。不过，本王未过门的王妃倒是满意的很。”
岳清歌：“？？？”
这房间里除了他们三个，哪里还有别人，总不至于纪小千就是王妃吧。
刘荣闻言，皮笑肉不笑。纪小千头一次见他这样，心里有些发毛。
只见他站起来解下了纪小千束发的玉带，纪小千的长发一下子散开了，“这位就是本王未过门的妻子，希望清歌姑娘能如付大人所说，好好陪陪她。就当本王死了，与她多说些体己话。”
说完，刘荣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留纪小千与岳清歌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