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脆弱
就说医院这边，在方晴方跟方沛帆的劝说下，林舒云总算是答应先去宾馆里休息会了。因为是白天，医院里并没有休息的地方，所以，要休息就只能在附近找个宾馆或者酒店。
待林舒云离开后，重症监护室外，安静的走廊里，长排的椅子上，就只剩下方晴方跟方沛帆两姐弟。
两人将头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手交握地放在大腿上，即使不认识他们的，也不难从两人相同的动作中，猜出来这两人关系匪浅。
虽不是第一次来到医院，但每次来，方晴方心里都觉得发憷。
医院，是一个生离死别的地方。
在这里，你可能会碰到一个拿着检查报告，痛哭流涕的。
你也可能会看到往日里兄友弟恭，如今却为了天价的医疗费用而大打出手的。
你会看到，雪白的病榻上，年迈的病人孤零零地一个人躺在那，虽然还是活着的，但浑身上下已经毫无生气。
方晴方甚至在梦里，梦到过自己隔着玻璃窗，看到父亲躺在病房里，凶口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起伏。
耳旁，是妈妈那冲破云霄的哭泣。
在梦里，在那一刻，方晴方的心里除了深沉的伤痛，又隐约松了口气。
然而，梦境终究是梦境，醒来后，一切还是回归到现实了。
她的父亲，依然还是没有任何意识地躺在医院里，而她，也依然在没日没夜地工作着。
站起来，再一次，透过那片小小的玻璃窗。方晴方双手紧握，眼里情绪复杂。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痛、有伤、有悲、有苦，更有恨。
是的，恨。
她对躺在里面的人，既爱又恨。
而他之所以躺在这里的原因，就是她恨他的理由。
“姐，你累了吧？要不要先去休息下？”方沛帆看着方晴方那瘦削的身子，担心地伸出温暖的手，握紧方晴方那略显冰凉的纤手。
“我没事。”
缓缓收回视线，方晴方转过头，将方沛帆脸上的不安尽收眼底。
“小帆，放心吧！他，会没事的。”方晴方说得很慢，语气里带着笃定，这句话，是在宽慰方沛帆的，但又何尝，不是在宽慰她自己呢。
“嗯！”方沛帆乖巧地点了点头，看着方晴方，仍然稚气的小脸上此时满是信任。
抬手抚了抚他那略卷的头发，方晴方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又拉着方沛帆坐回椅子上。
“小帆，依依最近有没有来看过爸？”
“还有，这次爸的事，妈有没有打电话告诉她？”
听到方晴方的话，方沛帆的眼睛左右转了转，终究还是没敢对上方晴方的眼睛，慢慢垂下头去，什么都没说。
看到他那副闪躲的模样，方晴方轻轻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就像一记锤子，重重地砸在方沛帆的心间。
方晴方从小包里拿出手机，慢慢走到走廊另一头，站在窗边，倚栏远眺。
解开键盘，熟练地输入那三个简短的数字：553。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隔着电话，方晴方可以听到一阵女人略带喘息的声音：“喂！”
“依依，你最近，还好吗？”
“还好。”电话里，女人只是简单地讲了这么两个字。
然后，方晴方便听到从里面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
有重物的落地声、有小孩的哭泣声、有女人的大骂声，整个乱哄哄的。
“姐，先这样，我这忙！”
这是方晴方在电话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在然后，话筒里就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忙线音。
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慢慢地变黑，方晴方无奈地收回视线，重新望向窗外。
一通电话，她只来得及讲这么一句开场白，就被挂掉了。
而她，甚至没来得及告诉她，她们的父亲住进监护室了。
将手机放进口袋里，方晴方闭上眼，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将自己的脆弱紧紧藏起。
此后，一连三天，除了每日里短暂地休息上三四个小时，其他的时间里，方晴方都呆在医院里。
所幸，到了第三天下午，林医生说方爸爸的情况略微好点了，可以转回普通病房了。
一家子，这才稍微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