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灭世
“啧，这雪下的没完没了了。”牧云杰笑着拍掉身上的雪花，说道，“再这样下，出门都不方便了。”
纪水寒微微一笑，看了看外面的鹅毛大雪，道，“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倒是头一次看到这般大雪。”戈壁滩上的雪，已经足够大了，可比之现在，依然是小巫见大巫。
说话间，屋顶上传来咔咔的声响，似乎这破旧的小木屋，要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了。
牧云杰抬头看看，笑着走出去，跃上屋顶，开始清理积雪。
纪水寒略一迟疑，跟着出来，踩着没了膝盖的积雪，看着屋顶上的牧云杰，问道，“雪没有停的意思，就算你清理了，要不了多久，依然会堆积很多。”
“没办法。”牧云杰道，“轻语林地的冬天，就是这样了。”
纪水寒一愣，问道，“这里是轻语林地？”
“是啊。”牧云杰道，“大成极北的轻语林地，这里是魔灵旧址，环境恶劣，地形复杂，莫说旁人，纵然是魔灵后裔，也不会再来这里了。所以这里很安全。”顿了顿，牧云杰又道，“你的身体还没有痊愈，进屋吧。”
纪水寒的身体，问题很大。
体内的灵力，犹如一潭死水，根本无法催动。
这种状况下，纪水寒能够动用的灵力，少之又少。如牧云杰那般跃上屋顶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了。回到屋里，再次拿出灵戒，纪水寒陷入了沉思。
牧云杰回来的时候，看到纪水寒手中的灵戒，问道，“怎么了？”
纪水寒摇头。“我不明白。”
“嗯？”
“我是剑灵，可为何却是这灵戒孕育而生？这灵戒，又到底是何物？”纪水寒翻来覆去的看着那灵戒，一脸茫然。说着，纪水寒忽然打了个喷嚏。
身上穿着厚重的毛皮衣服，却依然有些冷。
灵力无法催动，自然也就无法御寒了。
“冷？”
“嗯。”纪水寒微微一笑，“还好了。”话虽如此说，却还是脱了鞋子，钻进了被窝里。把自己裹得跟个熊猫似的，纪水寒又开始观察那灵戒。
之前身体没有出问题的时候，她曾经以神识查探过灵戒，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现在能动用的灵力，仅仅足够打开储物戒指，自然也无法查探灵戒了。
“慢慢来吧，别急。”牧云杰道。
纪水寒苦笑，“我要去救芍药啊。”
牧云杰道，“没了灭世弓，你无法进入仙界的。”
纪水寒叹气。又抬头看看牧云杰，道，“谢谢你。”
牧云杰问，“谢我做什么？”
“谢你救了我。”
“呵，我喜欢你，所以救你。你不喜欢我，所以谢我。对吧？”
纪水寒一时无语。
好吧。
自己确实亏欠他很多啊。
低头看了看被子，纪水寒正待说话，却被牧云杰打断。“不需要。”
“呃……好吧。”纪水寒自嘲一笑，想了想，道，“我现在已经醒了，你……如果想走……”
“这山林中有些凶兽，我若是走了，你大概会葬身兽腹。”牧云杰道，“而且很多人都知道我救走了你，也不会放过我的。”
纪水寒连累了牧云杰，想道歉，话到嘴边，却又改口道，“有点儿饿了。”
“想吃什么？”牧云杰问。
“不想吃烤肉了。”纪水寒道，“还有别的什么嘛？”
“嗯……那你在家等着，我很快就回来。”牧云杰出去了。
纪水寒呆了呆。
家？
呵……
看看这破旧的四处漏风的木屋，纪水寒心中莫名多了一丝温馨感。再看看灵戒，也看不出所以然，干脆收起，将衣服脱了，躲在被窝里睡大头觉。
没有什么比大冬天里窝在被窝里更安逸的事情了。
朦胧间嗅到菜香，纪水寒知道牧云杰回来了，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还没睁开眼，便听到牧云杰说话，“醒啦。”
“嗯。”纪水寒睁开眼，感觉暖洋洋的。
原来牧云杰在屋里升起了炭炉，炭炉上，还坐着一个茶壶。一旁，摆着一张小桌，桌上堆着一些面。牧云杰正在擀面皮儿。
积水然看着牧云杰用一只手有些费劲的擀面，觉得自己应该帮帮忙，却又懒得起来。侧身看着他，问道，“看来我们所在的地方，距离有人的城镇也不远啊。”
“还好。”牧云杰道，“主要是《云诀歩》够快。”
“你怎么会这个？”
“白啸天教我的。”牧云杰道。
纪水寒想起之前牧云杰说过白啸天帮忙的事情，想起那个家伙，纪水寒叹道，“很奇怪的一个人。”
“嗯。”牧云杰答应了一声，说道，“很快就能吃饭了，再忍一忍。”
纪水寒看了看牧云杰，平躺下来，打了个哈欠，道，“快点儿吧，我都快饿扁了。”忽然间又需要吃饭了，纪水寒十分不习惯。久违的饥饿感，莫名的强烈。
没有耽误太久，一碗饺子端到面前。
纪水寒尝了一口，道，“嗯，味道不错嘛。”
牧云杰道，“这些年照顾檀儿，厨艺见长了。”
“说起来，那熊孩子，也有二十了吧？”纪水寒问。
牧云杰点头，道，“拜你所赐，自从被你狠狠的收拾了一下，现在老实多了。去年给他说了一门亲事，老老实实传宗接代。”
纪水寒大笑。“儿媳妇怎么样？”
“挺好。”牧云杰道，“比檀儿大了三岁，未必能抱金砖，但却是个过日子的。两人的资质都不太好，即便如今灵力充沛，修行进入也不尽如人意。不过也无所谓了。修为高了，也未必是好事儿。没有飞升仙界的打算，亦没有称王称霸的野心，安生过日子也就够了。”提及儿子，牧云杰的话多了一些，显然父子二人的感情还是不错的。
两人边吃边聊，倒也不亦乐乎。
纪水寒吃饱喝足了，便又开始研究她的灵戒。
或许是一种直觉，纪水寒觉得这枚灵戒，一定有些特别之处。
牧云杰收拾了碗筷，看纪水寒一脸认真的模样，便小心的走出房间，飞身跃上一棵大树，环顾四周。
这些天来，牧云杰养成了这般谨慎的态度。
他知道，如今这天下间的高手们，都希望自己和纪水寒死掉。一旦被人发现了踪迹，后果会很严重。这轻语林地虽然常年不见人烟，但事儿就怕万一。
环顾一周，牧云杰清理了一下树杈上的积雪，坐在上面，低头看向那木屋。
忽然心中冒出个想法：一直这样，也挺好的。
牧云杰甚至觉得，纪水寒若是一直无法恢复修为，那就更好了。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很自私。
自责的摇头叹气，牧云杰又心下悲凉。
他看得出来，纵然纪水寒跟自己有说有笑的，她却依然不可能喜欢上自己。她所表现出来的友善，更像是对待一个朋友。而她一次次的主动要跟自己“好”，大概也不过是她自己的一些“需求”罢了。
牧云杰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
有时候，牧云杰也会有些迷惘。
他不知道自己最后的选择是否正确，是否不该救下纪水寒。
毕竟，她的存在，确实是一大威胁，更何况，她还杀了自己的亲弟弟——每次看到纪水寒，牧云杰总会下意识的想到这些。
也许，只是这样如同朋友一般，就很好了。
纪水寒倒是没有牧云杰这样想的这么多。与牧云杰的关系——她并不是很在意。朋友？情侣？又如何呢？她更在意的，还是灵戒。
然而，连续很多天，纪水寒都没能发现灵戒的任何特别之处。
时间拖得越久，纪水寒的心情越是焦躁不安。
她担心芍药。
仙界的仙人应该都很强大吧，芍药纵然继承了陌上行的实力，又能对付得了多少仙人？若是真有那个可能，陌上行也不至于输给仙尊，最终强行飞升神界了。
更何况，仙界的问题似乎也不小。
还有那个绝帝。
当初风帝为何要自己小心绝帝？
有太多心事，但纪水寒依然每日里嘻嘻哈哈的，像个天真的傻子。就好像多对牧云杰笑一笑，就能弥补一些什么似的。
或者说，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对牧云杰摆一张臭脸呢？
这个一直对自己很好的男人，从来不曾亏欠自己什么，甚至恰恰相反。
接过牧云杰递来的筷子，看看桌上的几个小菜，纪水寒乐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弄了这么多菜。”
牧云杰微微一笑，“我生日。”
“噫，不早说，我都没有准备生日礼物。”
“不用。”
纪水寒微微眯着眼睛，笑着说道，“要不……”
牧云杰这一次，竟然没有果断的拒绝。他若有所思的看着纪水寒，似乎在考虑着。
“如何？”纪水寒笑问。
牧云杰笑了起来，“说真的，其实我……”一句话没有说完，牧云杰的脸色猛然一变。
空气中，灵力异动。
“这是……”牧云杰诧异的看向纪水寒。
“怎么？”纪水寒的身体出了状况，没能察觉到异常。
牧云杰迟疑了一下，道，“灭世弓！”
天地间的灵力，正在朝着仙界之门的方向快速涌去。
不消多时，桌上的碗盘，忽然震动起来。
桌椅板凳、甚至是这木屋，都在震动。
纪水寒吃了一惊，“地震？”
牧云杰一把抱起纪水寒，冲出了木屋，站在雪面之上。
整个大地，都在震颤。
周围的树木之上的积雪，哗啦啦的落下来。
这震颤越来越厉害。
似乎真的是地震了。
不远处，一棵棵古老的参天大树，忽然间倒下。
牧云杰抱着纪水寒飞身而起，朝着那边看去。
两人具是目瞪口呆。
大地竟然裂开了……
……
仙界之门，正在崩溃。
肆虐的灵力，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倾泻而出。
绝帝手持灭世弓，苍老的容颜上，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
她站在仙界之门附近，倾泻的灵力，首先冲击在她的身上。她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浑身上下泛着透明的光，看起来像是吸收了太多灵力，即将灰飞烟灭。
她身后不远处，看守仙门的三国军卒中，有人试图上前对付绝帝，可却被那澎湃的灵力冲击，顷刻间化作飞灰。于是，所有人都开始逃命。
绝帝傲然而立，丝毫不在意这澎湃的灵力。
慢慢的，她的灰白头发，开始变黑。粗糙的皮肤，开始变白，变嫩……
一片金光，在绝帝身上呈现出来。
良久，金光消散，一个妙龄女子，傲立于空中。
她脚下的大地，开始四分五裂。大地之上的草木、生灵，开始化作飞灰。
……
所有人都在逃命，所有人都不知该逃向哪里。
有人想起了炽皇布置下的阵法。
跑得慢的，被肆虐的灵力追上，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大地分崩离析，裂缝中，地下水汹涌而出，犹如喷泉，冰冷刺骨。
渐渐的，水温开始上升，最后竟然泛起水蒸气。
终于，水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却是地下岩浆。
……
牧云杰知道去絶岭关很凶险，所以，他是直接从轻语林地进入大成国的后方的。刚刚进入阵法之内，牧云杰就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往前飞。
这里，大地虽然依旧震颤，但却明显幅度小了很多，而且并没有出现地裂的状况。
牧云杰觉得，可能要不了太久，就会有更多的人涌向这里。
自己带着纪水寒，若是被人发现，怕是会被围攻。
在阵法之内的轻语林地中找到一处山洞，猎杀了洞中凶兽，牧云杰决定在这里先躲上一阵子看看再说。
“灭世弓不是被封印了吗？”纪水寒站在洞口，看到阵法之外的轻语林地，正在彻底崩溃。
牧云杰眉头紧锁，“不清楚。”看一眼有些波动的阵法，牧云杰心下担心，“这阵法，怕是坚持不了太久。不知道别处是否也是这般……”
纪水寒道，“若只是地震的话……也不算什么，就怕有别的状况。”她有些担心江绣。
【有两章X了，其实也写没啥。唉，后面原本计划有些特别的桥段要写，只能删减了。这两天新书会上传，这本结束之前，应该能过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