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照纳兰香杳的意思，柿子饼是她送的，喂是纳兰素心喂的，虽然打着好心的名头，但是到底也是伤到纳兰晋昳了，若真的认下，纳兰素心还能有好？
“五丫头平日粗心惯了，一时不察也是有的。”
张夫人自然不能由着她们就这样推脱了。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好在昳儿没出什么事，以后就放在我身边养着，我看谁敢害他。”
太夫人虽以年老，眼睛浑浊，但是眼神依旧锐利，扫了几人一眼，意有所指的在张夫人的方向停顿了一下。
张夫人被看的一个激灵，太夫人积威甚重，她也在太夫人手底下讨生活惯了，只是太夫人年纪渐渐大了，这两年渐渐放权，她这才有喘息的机会。
被她这样一看，仿佛又回到了她刚刚被扶正的那段日子，身子不禁晃了两步。
纳兰香杳站的离张夫人近，看她样子有异，伸手扶了一下，手上渐渐用力，暗示些什么。
被女儿拧了一把，张夫人才回过神，这庶子就要抱到太夫人身边养着，这以后岂不是更张狂起来了。
“母亲，这，这不合规矩。”
她张口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旁边的纳兰香杳像是吞了一大块年糕似的，上不来下不去。
“哪里不合规矩，我作为祖母不能把孙子抱到身边来养？”
太夫人像看蠢货似的看她。
张夫人也知道自己犯蠢了，脑子突然就不机灵了，呐呐的，不知该接什么话。
“祖母，我母亲不是这个意思，她是说六弟还小，还是放在生母身边养着好。母亲本来也是想抱到身边养的，实在是六弟太小了。”
纳兰香杳解释道。张夫人似有不同意，她可没想养这小崽子，想上前说话，只是被纳兰香杳拉住了。
太夫人听了这话，还算顺耳。
“你这话还有几分道理，那就先在玉姨娘身边养着吧，我再派两个伺候的人。”
孩子也确实太小了些，该有亲娘在身边。太夫人也明白这个意思，她说抱到康寿园养着不过是给他个庇护，敲山震虎罢了。
“母亲”
张夫人还想说什么，被纳兰香杳一把拉住。
“祖母说的是，该派几个尽心的人才是。”
她用了极大的力气拉着张夫人的胳膊，示意她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闹了一出太夫人也累了，除了玉姨娘和六公子，其他人都被打发走了。
纳兰疏影拉着哭红眼睛的纳兰素心，给张夫人福了福身，就在院门口分开了。
两个人一走，张夫人一甩袖子，气冲冲的，看都不看纳兰香杳。
纳兰香杳还想生气呢，她自己整了这么一出，没讨到好就罢了，还惹了一身腥。她也不耐去哄张夫人。
张夫人气了半天，发现女儿没过来认错，一时懵了，也不知该怎么发作。反观纳兰香杳气定闲神的，张夫人更气了。
“你，你说说你，居然不帮我说话。”
见她不过来，张夫人上前指责，脸色阴郁。
“今日这事，真的是母亲弄出来的？”
纳兰香杳没生气，很平静的问道。
“我就是想给他们个教训。”
张夫人黑着脸，撇嘴道，想着今日这事是他们运气好，逃过一劫。
“他们是谁，是玉姨娘和小六，还是老三和老五。”
纳兰香杳没好气的说。折腾了半天，出了小六受了罪还给谁教训了？
“这不是，这不是她们运气好才逃过一劫。”
张夫人知道纳兰香杳的意思，张张口，有些欲盖弥彰。
“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这漏洞百出，能嫁祸到她们身上才怪。那东西小六吃了也就难受几个时辰，有什么用。”
都不能一击必中，这漏洞满出的嫁祸明眼人一下就看出来了。太夫人一开始是关心则乱，这才被她带偏，往纳兰素心和纳兰疏影那里想。
若是她没说那柿子的事，得绕多少圈才能想到纳兰素心，首当其冲就该是她的好母亲。
“我就想给他们个教训，又没想真弄死他们。”
张夫人这些日子有些憋屈，更是束手束脚，她知道若真是纳兰晋昳出了事，太夫人第一个不放过她，于是就想让他收点苦，顺便敲打一下庶女。
“那您费这个劲干什么，要是想教训，怎么着不行，你看不惯玉姨娘和五妹，就让她们来站规矩，用的着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吗？”
只因是自己的母亲纳兰香杳才肯与她多说几句，若是旁人，说不定还要说一句蠢货。
她也算看清楚张夫人了，年轻时候外祖还没发迹，教养也谈不上，这些年后院人也少，几个姨娘跟鹌鹑似的，说白了也没什么竞争力，张夫人这才能把持后院。
而忠义候，前头的夫人霸道，乍换了张夫人这种温柔小意的也算满意，这才给了张夫人一种假象，以为是她手段高明，这才能把着忠义候。
如今只不过是添了个姨娘庶子，她就稳不住了，更是有些急功近利，也拿不起当家主母的气度。
“母亲，小六您就先别管，祖母和父亲那里都护着呢。日子还长着呢，再说谁就能保证他就会一直无病无灾的。”
纳兰香杳平了平气，只好把话摊开了给张夫人说，让她能明白些。
“知道了，那我先收拾那个贱人。”
张夫人有些应付的答应了。
纳兰香杳也知道，张夫人现在愈发沉不住气了，总要给她找个口子出气才好，也就没再多说。只是给一直跟着的赵妈妈使了个眼色，希望她能明白该怎么做。
那边，纳兰疏影把纳兰素心领回了静思小筑。
闹着一通她是饿了，想着纳兰素心也肯定没吃早饭，就重新让棋雪领些饭回来，现在还不晚，大厨房应该还是有的。
不过大厨房有是有，只是该她的份例已经领了，若再要便要给银子，棋雪也知道，痛快的付了银子。
大厨房的婆子都知道静思小筑的主子是个大方的，出了份例，想要什么吃什么给银子都是痛快的，也没有舍不得或是讨价还价。
这大厨房的管事婆子人称梁兴家的，是从前太夫人身边的。想到纳兰疏影刚来的时候她还不放在眼里，难免有些轻慢，不过这样能想到，对她们来说纳兰疏影也不是这府里正经的主子。
所以饭菜上虽然不是很差，但也绝算不算好，尤其是冬天，拿回去可能都要凉了。纳兰疏影是不会受着苦的，她也知道这大厨房攀枝错节，人人背后都有靠山，她也不会傻的上前，若是饭菜不和胃口她就使银子让重做。
梁兴家的虽有意为难，可是谁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后来渐渐的，她也看出来了，她们还想着为难人家，人家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就拿这跟客栈似的，吃喝给钱。慢慢的倒也伸出几分尊敬来，饭食上也就不难为了。
如今棋雪拿了银子来让再治一桌饭菜，梁兴家的当然是高高兴兴地应下了。
没多久棋雪就提着饭盒回来了。
两个人也是真的饿了，虽然平日的教养让她们不会真的就狼吞虎咽似的，但是也是嘴上不停。
两个人风云残卷的吃了一通，这才缓过来，也幸亏这屋里都是可信的人，要不姑娘家这样吃饭，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纳兰疏影吃饱了，喝着茶，才跟纳兰素心说起今早的事。
“是我连累了三姐姐。”
纳兰素心低着头说道，她知道嫡母是想教训她，因她这些日子出头了，但是平白连累了纳兰疏影让她很愧疚。
“怎么是你连累我呢，若是不是我送你柿子饼也不会被人拿来做文章，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该是始作俑者错才是。”
纳兰疏影到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感觉，这种事若要怪也要怪那些心思不正的人，难道要怪受害者。
“三姐姐说的对。”
纳兰素心也想过来了。
“只是，小六就受罪了，我看他哭的撕心裂肺的，想必难受的紧。”
纳兰素心有些担心纳兰晋昳，她还没见他那样哭过。
“确实是受罪了，可谁让他是这么个身份呢。”
纳兰疏影叹气道。
庶子本来就为嫡母所不容，还是个受宠的庶子，若是嫡母厉害，就算以后有人护着，日子也怕不会好过。
“玉姨娘和我姨娘交好，我本来是真想把他当弟弟的，可是夫人指责我的时候，玉姨娘恨不得要把我吃了。”
纳兰素心说着，一笑，只是那笑容委实和哭一般，让人心疼。
纳兰疏影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玉姨娘还未进府的时候翠姨娘就奉忠义候的命去探望她，后来翠姨娘还为了这事受罚，再后来玉姨娘进府，两个人自然是要比旁人来的亲近一些。
都是在张夫人手下混生活的，这下自然是抱成一团的。不过翠姨娘一向心善，也没什么心眼，不过玉姨娘就不好说了，说不得也只是想在府里有个熟人，能好过些。
纳兰素心也是如此，从来是待人以诚，也是真心爱护这个小弟弟的。
可是今日玉姨娘的表现却让她有些不舒服，说不上失望伤心，就是不大舒服。
“六弟是玉姨娘的依靠，若是六弟出事那就和剜玉姨娘的肉一般，她关心则乱也是人之常情。”
纳兰疏影看她落寞的样子，还是出口安慰。
“三姐姐你不用安慰我，我，懂得。”
亲生的还会有这样那样的隔阂呢，何况是这样的关系呢。
“其实，你亲近他是好事，可是到底不是同胞的弟弟，你也许问心无愧，可是旁人看来总是带着些别的什么东西，还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才好。”
纳兰疏影还是斟酌着说了一句，说她冷情也好，说她淡漠也好，不远不近，确实是比较安全的距离。
听她的话纳兰素心也明白，她确实对纳兰晋昳太亲近了，还会单独跟他玩，这才让人有机可乘，若是她能保持距离，也不会落得个百口难辩。
虽然今天看着像把她摘出去了，可是到底是笔糊涂账，谁也不能证明她就没给纳兰晋昳吃柿子饼，毕竟她确实跟他单独待了一会，婆子乳母都不在。
太夫人不让再查怕也是这个原因，查来查去到最后也会是一笔糊涂账，还不如就这样，让始作俑者也有个避讳，投鼠忌器。
“我知道三姐姐，我听你的。”
纳兰素心笑笑，也不纠结了，反正她现在就是抱着太夫人这个大树，她喜欢纳兰晋昳她就对他好些，但是再亲近也是没有了。
纳兰疏影看她想明白了，也是欣慰的。
“过了年二姐姐就回来呢。”
纳兰素心没有再继续刚刚的话题，转而说起纳兰暄妍的事。
“也不知二姐姐过的好不好，前两日在祖母屋里，听说六皇子身边的侧妃有身孕了，而二姐姐才刚进府。”
李妈妈和太夫人说这事的时候纳兰素心刚好在，在旁边听了两句，这正妻还未有嫡子，侧妃就先有孕了，怎么说都是纳兰暄妍受了委屈。
“二姐姐应该会处理好的。”
纳兰疏影不担心纳兰暄妍，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她也在场，看她的意思应该是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侧妃怀孕，六皇子又有意留下这个孩子，纳兰暄妍自然不会逆着他意思，反而亲自进宫去求了德妃娘娘。
说是自己年纪轻，从没有照顾过有孕的夫人，请她赐下人来，照顾有孕的侧妃，这样才能安心。
张德妃知道侧妃有孕也是高兴，毕竟这也是她的第一个孙子，当即就赐下了身边的一个姑姑照顾，还夸赞纳兰暄妍懂事。
之后六皇子侧妃有孕的事就传开了，许多人虽然觉得纳兰暄妍委屈，可不能否认，她也借着这次的事搏里个好名声，京中权贵家的长辈都把她当做例子来教导家中的媳妇呢。
纳兰暄妍确实想赚个好名声，但是最主要的事她不想担干系，找了德妃身边的人来伺候，就算之后侧妃出了什么事，她也好能有个辩驳。亲祖母总不会害自己的孙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