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不过太夫人虽然爱财,但是也拉不下脸来昧下小辈的东西,除了王乌兰明说孝敬她的,其余的都给搬到静思小筑来,只过很舍不得就是了,那可都是上好的玉石和皮子。
几箱子东西都被抬进了屋里,王乌兰亲自上前打开给纳兰疏影看,有两箱子装的都是上好的皮子。
“这也太多了。”纳兰疏影看那塞得满满的大箱子不由得咋舌。
“这些看着好,可在那边都不值钱,不过知道这京都里的人怕是喜欢的很,你呀就拿来送送人,不必爱惜着。”
王乌兰丝毫不在意的说道,仿佛那就是两批粗布。接着她又打开一个稍小的箱子,也是皮子,不过这质地看着比那两箱子还好,而最让人惊诧的是,那可都是白狐皮。
“这一箱才是给你的,这些白狐皮子,倒了冬日给你做个斗篷,好看。”
她指了指那白狐皮说道。按理说白狐少有,好皮子更是少,若有谁得了也不过是做个围脖,这也让人羡慕了,一箱子竟是给做斗篷的,饶是纳兰疏影见过的好东西不少,也有些惊到了。
“其余的都是我给备小东西,人参鹿茸什么的,补补身子。只这匣子,是你舅舅给你的。”
王乌兰又从一个箱子中取了一个小匣子,递给纳兰疏影,示意她打开。
纳兰疏影以为大约是舅舅给准备的小玩意没想到里边却是一匣子玉石!
而且还都是原石,最大的有鸡蛋那么大,虽然不像平日看到的翡翠那样剔透,可架不住个头大呀。
王乌兰看着纳兰疏影有些惊讶的张着小嘴,不由得失笑。
“那些蛮地粮食倒是不怎么长,但是玉石多,这一匣子你就拿去镶首饰,是你舅舅的心意。”
王乌兰都这样说了,纳兰疏影也不再推辞,将匣子收了。
虽说从前都离得远,不算亲近,但是这完全没影响两个人,亲亲热热的说了好一会话儿。
王乌兰早就忘了还有三个儿子跟着来。
这三个壮汉这边倒是和静思小筑那边正好相反。
三个人被领到了前院,纳兰晋阳作为主人招待他们。可是到底是纳兰疏影那边亲戚,纳兰晋阳心里当然是不愿意陪他们的。
几个人也没什么可聊的,不过到底是主人家,纳兰晋阳还是耐着性子陪了他们一盏茶的功夫,这才找了个理由离开。
其实这是有些失礼的,不过齐柏海三个也不在意,这纳兰晋阳离开他们反而更自在些,径自喝茶吃点心。
眼看天色晚了,张夫人那边倒是象征性的派了人来,说要留饭。王乌兰却是委婉拒绝了,只说家里乱糟糟的,要早些回去收拾。
其实王乌兰也想和外甥女吃顿饭,但是若真留下,按照规矩也是大家一起吃的,也不能私下说说话,这么想着还不如不吃。
“我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宁慈安,若是舅母有事可到那儿寻我。”
纳兰疏影见她要走,却是有些舍不得了。
“好,我记下了,咱家在京里的宅子还未收拾好,乱糟糟的,等拾到好了,就接你来一起住。”
王乌兰拉着她的手一直就不曾放开。
“嗯,我等舅母来接我。”
纳兰疏影乖巧的笑着点点头。
王乌兰看看天色,也确实不能再留了,前边齐柏海他们已经让人将马车套好,在前边等着了,都来催了两次了。
纳兰疏影陪着王乌兰走到了大门,看着她上了车,又和三个表哥道了别,看着一行人走远了,这才转身回去。
可是刚刚进了二门,就看到有个人影在月亮门后边,鬼鬼祟祟的。
等那人又露了头,纳兰疏影这才看清,原来是邢晋谦。
纳兰疏影感觉她都已经好些时候不曾见到邢晋谦。
邢晋谦这些日子一直浑浑噩噩的,纳兰香杳及笈那日他就混在人群里,看着看着纳兰疏影跪在那里他却不敢上前。
他知道,这样一闹,婚事总是不成了的,他心里还有隐隐的期盼,这样他是不是又有些机会了。
可是当太夫人出来,推了纳兰如意出来挽回候府的脸面,邢晋谦就知道他可能再也没机会了。
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心爱的姑娘,他就是再天真,也大约知道,怕是找到两厢平衡的方法了。
后来他就一直不敢再找她。
今日下学回来,听到下人说三姑娘的舅家太太了,三姑娘正陪着说话。他知道她回来,就迫切的想要见上一面。可是临近了又胆怯了。
“晋谦表哥?”见到人了,纳兰疏影也不可能装看不见。
“表妹。”
邢晋谦有些懊恼的从墙后边走出来。
“表哥是刚下学回来?”
“嗯,是啊。”
本来觉得有千言万语,可是见到人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表哥快回去吧,到晚膳的时候了,姑母大约等着急了。”
纳兰疏影朝他点了点头,委婉的表示自己也要走了。
提到纳兰如意,邢晋谦自嘲一笑,这几日家里乱糟糟的,她大约是没什么心思等自己用膳。
这些日子的事突然就打破了邢晋谦的单纯天真,母亲不喜欢他喜欢的姑娘,父母的感情也有想像中的那么好。
真是一团糟,连最近去书院他都是恍恍惚惚的。
他见纳兰疏影转身就要走,突然一冲动抓只了她的衣袖。
跟着的棋雪见这表少爷这么不识礼,气冲冲的上前,一把拂开邢晋谦的手。
“表少爷自重!”
棋雪对她可没什么好印象,比较他之前也做过这样的事。
邢晋谦看棋雪挡在纳兰疏影身前,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仿佛他再上前一步就要过来跟他撕打。
他苦涩一笑,没想到有一日竟会被人看成登徒子一般。
“表哥还有事?”纳兰疏影也没想到邢晋谦会上来拉她。
“没,没事了,表妹保重。”
邢晋谦牵了牵嘴角,笑得难看……
其实他有很多话要问她,想问她有没有对他有一丝的情意,想问她若是他能劝动母亲,他们有没有可能。
可是到底没能说出什么来。
因为天色晚了,也不可能再回宁慈庵,纳兰疏影要在府里住一晚,第二日再回去。
秦霜正在整理王乌兰送来的东西,除了那几箱皮子还有一匣子宝石,还有几箱零碎的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有。
“姑娘回来了,舅太太送来的东西都整理妥当了。”
秦霜笑着迎上来,说道。
“好,今日是回不去了,就住一晚明日再回宁慈庵。”
这次回来就带了秦霜和棋雪两个,这下两个人听了,一个带着婆子去大厨房领晚膳,一个带着小丫鬟把楼上的寝房打扫了一遍。
天天渐渐黑了,静思小筑也点上了灯。这边一点灯,林鸾别院那边就看见了。
风君兮看了看桌上放着的两盒龙须糖,有些发愁。
今日他去了硒鼓镇回来,一直去宏安寺的路上那块转悠。想着等纳兰疏影回去时候偶遇一下,也好把这糖送出去。
只是都等到了太阳要下山了也没见到人影,知道今日怕是不回去,结果就到了如今这副结果。
风君兮看着桌上的糖又微微叹了口气。
“不若小的去忠义侯府走一趟?”
作为公子身边的第一人,茗墨自觉还是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能帮着主子解决问题的奴才才是有前途的奴才。
风君兮闻言,眼睛亮了一些,不转转瞬一想又觉得不妥。
“太晚了算了吧。”
“不晚,怎么算晚呢,这是公子的心意啊,当然要让三姑娘知道,再说这糖要是再放一夜,味道也许就差了。”
茗墨急忙道。糖味道怎么样其实他也不知道,可是这心意当然要早早的送到。
可风君兮还是没答应,若是这么晚还巴巴送去就显得太殷勤了,怕人会多想。
茗墨看自家公子一副为三姑娘着想的样子也不再说说什么了,也确实是太殷勤了些。
不过第二日,纳兰疏影早早的就收到两盒子糖,说是风二公子出门办事,路过硒鼓镇,顺手就买了些,送与姑娘吃。
纳兰疏影打开盒子,拿了一块吃,酥而不腻,入口即化,好吃的很。
她想到大约就是昨日说和友人有约,路过买来的。不过她还是很开心,吃完早膳,抱着两盒子糖上了马车,回宁慈庵去了。
再说昨日见了纳兰疏影之后的王乌兰,心情舒畅了很多,总是解了一桩心事。
这忠义侯府是不怎么样,看待客的态度就看出来了,不过外甥女是心胸开阔的,虽然经历了一些事,可也没有自怨自艾,看着精神也好。
其实自从接到的纳兰疏影的信齐归的心就没放下过,总觉得这个舅舅做的太不合格,这才让外甥女受了委屈。
于是立马让妻子带着三个儿子往京都去,就是为了给纳兰疏影撑腰的。
王乌兰本想让大儿子留下照顾他,不过想到自家老爷的心思也没再说,也确实是三个儿子往那一站,也不必说话,就有一股压迫感。
尤其是齐柏海,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虽然总是面无表情可是身上总是有一股杀气,让人望而生畏。
“怎么样娘,妹妹好不好相处。”
齐柏溪凑上前来问,那还带着写些青年的青涩的声音和他这一脸大胡子一点都不配。
“去去去,好不好相处那都是你妹妹。”
王乌兰看着他那满脸的胡子,嫌弃的很。
“嘿嘿,知道知道。”
齐柏溪讨了个没趣,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
“我还没说你呢,去见你妹妹也不知道刮刮胡子,吓着你妹妹怎么办。”
王乌兰想起这糟也是气,上前就去拧他的耳朵,这个小儿子明明脸长的也俊,可就爱蓄着一脸胡子。
“哎呦,我的亲娘唉,痛痛痛,我这不是为了给妹妹撑腰吗,有胡子气势足。”
齐柏溪龇牙咧嘴的怪叫。
王乌兰揪着他的耳朵想了想,也是,就大发慈悲的放开了。
“明日给我剃了,我们去见你妹妹。”
“诶,知道了。”
齐柏溪讨好的笑了笑,又摸摸脸上的胡子,有些心疼,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留得,多好看啊。
不过看到自家娘亲递过来的眼神,他也不敢反驳就是了。
本来他最小,娘也最宠他,他爱留胡子也不管,如今来了个比他小的妹妹哦,这自己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胡子都保不住了。
不过转而又想,胡子和妹妹,他更喜欢妹妹。家里都是兄弟,军中也都是男子,他早想要个娇娇软软的妹子了。
而边关女子大多泼辣,而表妹看着和她们完全不同,有这么个妹妹他还挺开心的。
“我看忠义侯府的人也不怎么重视表妹,又出了前些日子的事,要说把表妹接走应该不难。”
一旁一直没说话齐柏江开口道。
这次他们来可不只是给纳兰疏影撑腰的,而是想接她走。虽说边关生活辛苦了些,可也比在这京都缕缕遭人算计的好。
可是他们毕竟也只是舅父舅母,若是忠义侯府里不放人,他们也无可奈何。
“怕是还要周旋一些时候,接走是不难,就怕婚事上……”
几个人都明白王乌兰的意思,不是说他们就给纳兰疏影找不到好婚事,而是这婚事怕是忠义侯府想做主的吧。
纳兰疏影长的不错,用来联姻绝对是个好用处,忠义侯府怕是不会轻易放手。
“真要接走了,天高皇帝远的,消息什么的哪里能都传到。”
齐柏海说了一句。人要是真接走了,那不就是海阔凭鱼跃了吗,真的定下婚事忠义侯府也无可奈何。
其它人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到时候悄悄把婚事定了,就算侯府去人也可以推脱,遂也不再纠结了。
这边风君兮正在练剑了,还想着什么时候再去宁慈庵见一见纳兰疏影。
他可还不知这来舅母还没认识他呢,就要把他媳妇接走了,还考虑了以后的婚事,而且大约还是没他的份呢。
收了剑,接过茗墨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突然就打了个喷嚏,他摸摸鼻子,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