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和离不容易
然而，隋朝开国皇帝杨坚，一个兵征天下，扫平四夷，一统中华的帝王，却被后人谥以“文帝”，足见其文治犹在武功之上。
治书侍御史李谔针对南朝以来“文笔日繁，其政日乱”的不良状况，奏请“屏黜轻浮，遏止华伪”，肃正文风，得到了杨坚的采纳。大隋上下即刻广推文风革新，“公私文翰，并宜实录”，并立法严管，违者治罪。
再说弘扬佛法的帝王，或许你想到的不是梁武帝造寺度僧，就是北魏开凿云冈石窟。
然而，隋朝皇帝杨坚，也在身体力行。他综合南北体系，建立新的教学、宗派，从而形成了划一时期的特色，对后世佛教的发展，影响深远。
崔瑜身临其境，感受得相当真切。
开皇五年，二月，帝后二圣下召本朝二品以上官员无政事时皆在大兴宫礼佛、斋戒，三品及以下官员可以在家礼佛。每日一朝议改为三日一朝议，旨在提高上传下达的效率。
办公改革对于宇文恺这种工部三品官员来说尤为实惠，且最近没有新建工程大项目，他每日都有大把的时间在家读书、写字、作画、做木工，好不清闲。
这一天清晨，宇文恺在院子里练习拳和剑，崔瑜则照例铺个垫子，练习瑜伽。
瑜伽是一件简单的事，也是件困难的事，它需要极强的自制力和没有任何外界强制时的自我约束精神，然后日复一日的坚持。
宇文恺见崔瑜的身体柔韧性非常好，就顺手教了她一套九禽舞。
一番剑舞结束，崔瑜香汗淋漓。这些招式看似简单，但想要动作到位并不容易，舞动之间全身各处肌肉都在动。
宇文恺说：“这一套九禽舞其实是有些来历的，你若当它是一套强身健体供人欣赏的剑舞，那它便只是一套剑舞。可是你若有所造诣，它亦能杀人于无形。”
崔瑜吃惊，盯着手中的剑：“真的？”
宇文恺看她那疑惑的小模样，淡道：“我只是说说，原本只为了让你强身健体。”
这一年春气发动得早，香园一派欣欣向荣，满园的春花竞相开放，燕子飞来衔泥筑巢。
迎着春光，崔瑜每天在园中勤加练习九禽舞。她想，在这冷兵器时代，哪一日若是遇到强梁盗贼，说不定自己真的可以应付上一两招。正所谓技多不压身嘛。
才几天的功夫，她便能剑气如风，珠袖挥舞，纤细的腰肢在劲风之中摆动，软剑犹入一道白光，恍惚间追逐惊鸿。
宇文恺负手立在一旁，看着那轻盈、婀娜的身姿，心中很是满意。
见她练得如此认真，宇文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指出她剑舞中的不足，哪里用力过猛，哪里力道不够，行动间如何才能更加协调，等等。
“郡公爷，夫人，有客到！”下走来报。
一大清早，是谁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宇文恺的同僚好友杨素，杨处道。
去年，因修建广通渠，宇文恺远离京城，但杨素的际遇他清清楚楚。
杨素的嫡妻郑氏亲口对独孤皇后说：“臣妾的丈夫杨素为人放诞无礼，背后常有非分行为。他违背圣人口谕，穷奢极欲，花重金买取了十几个平城少女入府学唱，因此臣妾和他争执起来，想不到，他竟然骂道：妒妇，我将来就是当了皇帝，也不会立你这种妒妇当皇后……圣上，凭这大逆不道的话，杨贼就有可杀之罪！”
杨素为人处世，作风素来凌厉，但同时勇于任事，精明能干，帝后二圣一直很欣赏他。就算偶有出格言行，独孤皇后并不真的会相信他有篡位的野心。
独孤皇后早就三令五申，不许公侯们多纳妾，更不许宠妾灭妻，对多纳妾的大臣，也在有意无意地打压。
结果却不如人意，听闻宠臣高颎娶了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为妾。杨素竟也如此猖狂！
杀鸡儆猴。一气之下，独孤皇后将杨素削职为民。
从大兴城南面的明德门入城，杨素衣甲上沾满了泥尘，这还是半个月前在永安造船时留下的，这一个月，不，一个半月的时间，他根本就没有好好洗过一次澡，质地坚密的袍子，在工地上滚擦得不成模样。
所以，当宇文恺在自家前厅看见他时，都有些不敢认，这真的是从前傲慢洒脱的上柱国杨素吗？
“瑜娘，快备热水！”
这段时间，宇文恺以及众兄弟多方辗转托人，好不容易才帮他起复原官。离开京城半年多，再次归来看见好友，杨素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眷恋。
其实，气度非凡、才华出众的杨素，一直都很容易打动女人，身边自然会簇拥着许多温柔多情的年轻女孩，对于年老色衰、性情强横的郑氏，他早就厌恶了。
有时候，他不由会暗自在心中嘀咕，是不是因为有独孤皇后做榜样，如今的公侯夫人们才一个个都表现出强硬的个性呢？
但独孤皇后在后宫一向贤妻良母，对皇帝十分谦和退让，这一点，郑氏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圣人相比的。
再看好兄弟宇文安乐家里，崔瑜精明能干，里外周全，小两口夫妻恩爱，妻妾和睦，在外人面前崔瑜更是表现得十分恭顺，甚至有些小鸟依人，让他好不羡慕。相比之下，自己真是个失败的男人。
“唉！有劳弟妹了。”
“处道兄，见外了！我先去准备午膳，你们哥俩好好聊聊。”
杨夫人郑氏虽然为人骄横，但到底出身高贵，背景深厚，且为夫妻十几年为杨素生儿育女，赡养老母，恪守妇道，并无其他过错。这样的婚姻虽然不美好，却不可随意丢弃。
或许婚姻虽然是坟墓，但和离也不是一件轻松简单的事，很容易引起多方面的损失。
于是，有家不想回的多情公子杨处道，聪明、理智的一代名臣杨素，在安平郡公府盘桓了几天后，还是决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