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务实

  “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他哈哈大笑,解开了衣领。
  杨阿五一慌,往后退了半步,“你要干什么?”
  “给你这个……”他掏了半天,掏出一块玉佩来。那玉佩一看就是天山冰玉,上等货色,大环套小环,雕着鱼龙。
  摘下后从索子上取了心里的一块交给公主,自己把外面那个大圈儿留下了,说,“这是我祖母给我的,从小就戴在身上。这是祖传的玉,一辈一辈直到我这儿。祖母说了,遇见要娶的姑娘,把心给人家留下,说得好永远不及做得好,嘴上再漂亮,办的事不漂亮,什么都是白搭。”
  柳家是务实派,教出的子孙也是这样。
  杨阿五没接茬,“你这是私相授受,我可不敢收。”
  柳述听得明白,公主只是觉得不妥,并非不喜欢。
  他拉过兰陵公主的手,直接塞进她的掌心。“就这么定了,一切困难都交给我,萧王爷也罢,圣人那里也罢,我自有办法。总之,我除了你不会娶别人。”
  杨阿五从不认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就比谁优越,她心底最渴望的恰是最朴素最真挚的感情。
  “我比你大。”
  “我知道。”
  “我在议亲了。”
  “我知道。”
  “你让我好好想想。”
  “好,多久我都等。”
  “我没让你等。”
  “我知道。”
  “你是狗皮膏药啊?”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兰陵公主杨阿五语塞,真的碰上个狗皮膏药。
  说一点不感动那是假话。不然自己也不会鬼使神差,大晚上跑到人家家里来。
  但,这种莫名的情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身陷狼群威胁,他突然出现,挺身相救之时?是他每次当值有意无意绕到锦绣宫附近,只为跟自己偶遇之时?难不成从他为了接近自己,故意跟崔瑜套近乎开始?或是更早?
  杨阿五想,不只男人喜欢以貌取人,女人亦然。作为一国公主的她,最近总是不禁留意这柳家郎君的一举一动,该不会就因为人家长的帅吧?
  对,他不只长得帅,他还满嘴跑骆驼。而且说出的话,总是那么熨贴。兰陵公主冰冷了许久、沉睡了许久的心感到了一些温暖和生机。
  也曾暗自拿他和萧王爷比较,这是否已经说明了自己的潜意识当他是郎君的人选呢?
  公主不能在外久留,柳述和崔瑜先送她回宫,顺道送偶遇的崔王妃回府,最后,柳述送崔瑜回家。
  这样一折腾,崔瑜到家已经亥时了。
  二人刚到门口,就看到安平郡公府灯火通明,崔瑜日思夜想的宇文安乐回来了。他正领着苏氏、高氏还有众下人等在门口。
  三个多月没见了,三个多月,一百多天呢!崔瑜真想立刻就扑上去抱他,亲她,直接压倒他。
  可惜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做,似乎不太好。
  而且崔瑜已然感到有一股冷气从脊背升起,扩散到全身,那个脸黑得能召来雷暴的男子,正狠狠地盯着她身边的,男人。
  崔瑜猛然反应过来,柳述,是个男人!对于哥们儿,她向来忽略性别,比如玄静,比如柳述。
  为了不造成误会,虽然看样子已经造成了,她主动打破尴尬:“安郎,你几时回来的?今天皇后娘娘千秋宴,结束后太晚了,柳郎君就顺道送我回来。”
  不能提公主,更不能提崔妃,只好这样说了。
  高燕接话:“这位郎君,您是建安郡公的世子吧?如果我没记错,柳家是住在南门吧?咱们家可是在北门呀!夫人,您这道儿顺的够远的?”
  崔瑜也知道自己编的鬼话蹩脚又牵强,却只能继续编,她转身对柳述说:“多谢柳郎君相助,天色已晚,我就不虚留您了。”自认为表现得很大气,很自如。
  本来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她看到煞神一样的宇文恺,不由就心慌慌。但是,自家的事情不能扯上外人,等人家走了,再慢慢跟老公解释吧。
  然而,有人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怎能轻而易举就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将她置于死地。
  苏敏说:“夫人,郡公爷下午就回来了,一回来就去宫门口亲自接您。听闻皇后千秋宴酉时就散了,可公爷一直等到赴宴的人都出来,也没见到您。公爷戌时三刻才进的家门,到如今饭都没吃上呢!”
  言下之意,这么长的时间,你不是和野男人去行那苟且之事,又是干什么去了?况且这位小郎君,身形高大,宽肩窄臀,样貌比她家郡公爷还要帅上几分。崔瑜啊崔瑜,上次是僧人,这次直接就是貌美的小郎君,你这味口倒是不小啊!
  苏敏继续添油加醋,“想是最近生意太忙,夫人经常晚归,长此以往,实在有损咱们安平郡公府的声誉!”
  聪明如柳述,怎会看不明白局势,他上前道,“宇文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都是同僚,宇文恺虽然比柳述年长一些,面子还是要给的。
  二人到一边小声说了会儿话,柳述就告辞了。
  然后,宇文恺继续黑着脸,手背后,自顾自地迈过门槛,回府。
  不是应该解释清楚了吗?怎么脸色还是这么臭?
  莫不是苏敏那个贱人,诬陷了别的什么?看来贱人不除,就会时不时地跳出来恶心自己。
  崔瑜缩头缩脑的跟在宇文恺身后,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宇文礼,你的差当的是越来越好了!”
  “小的,该死!”宇文礼匍匐在地。
  宇文恺转身,盯着崔瑜看了两眼,却并不跟她说话,而是将眼神移向宇文礼:“宇文大管事,夫人出行,身边竟然不带个人?恐怕被人劫走了你都不知道吧?”
  “是我让他们先回来,我有些事情要办,他们跟着不方便。”至于什么事,想必柳述已经解释过了。
  而宇文恺却当她是透明的,“自领二十棍!”
  “是!”宇文礼很干脆地回答,有种早死早超生的解脱感。
  “不行,宇文管事明天还要办差呢!如今东市刚开了新店,必须他亲自照应!你把我的人打坏了,我用谁?”崔瑜急忙阻拦。
  “你的人?宇文礼你倒是说说,你是谁的人?”宇文恺的声音毫无一丝情感,说话语调并不高,但是听在人耳朵里,莫名就觉得心肝发颤。
  “小的唯郡公爷和夫人马首是瞻!都是一家人,何必分那么清楚,哈!”
  “少给我装大瓣蒜!嘴上听我的,实际听瑜娘的,我没说错吧?罚俸一年!”
  “是!”
  听谁的?那还用说吗?也不看谁给的好处多?我给您当了十几年的家,都不及夫人带我一年赚得多。罚一年就罚一年。宇文礼很狗腿的想。
  然后他十分自觉去领那二十棍。否则,以他对这位爷的了解,不会轻易放过的。好在县官不如现管,那些下人也不敢对他下手太重。
  宇文恺径直走进毓苑,扯开嗓子喊道:“崔瑜,你给我滚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