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死循环

  忧思过度的崔瑜病了,身体发虚,抬手一摸额上尽是冷汗。心窝也难受,恶心,一阵比一阵厉害。越是这样她越害怕,难不成真的?她不想告诉任何人,得尽快想个对策才好。如果真的是,那就买一副堕胎药,据说越早服用对身体的伤害越小。好的,就这样。
  此事非同小可,她只好又让吴妈捎信给玄静,让他去买。
  今天正月二十三,接灶神的日子,崔瑜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去账房梁先生那儿,看看预算报送的情况。
  宇文恺也难得下职早。这些天他早出晚归忙碌非常,再加上崔瑜正在跟他冷战,唉,日子不好过呀。想曹操,曹操就出现了。老远看见正往东苑走的崔瑜,几乎佝偻着背,他赶上来,看她的脸色不大对,“瑜儿,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崔瑜没说出话来,猛地一阵恶心,蹲在道旁吐起来。
  这回狼狈了!可身上实在太难受,小腹也开始抽痛,想站起身,惊觉手足无力,浑身发冷。脚下一拌蒜,就朝后仰倒下去。
  宇文恺是练家子,反应也是一等一的,见势不妙伸手接住了她。她这模样是大大的有恙了,他忙扣她的手腕把脉,寒湿凝滞……“信期到了?”
  啊?什么?信期
  “你会把脉?准吗?”
  “略懂,一般症状还是可以的。”宇文恺答。
  太好了!崔瑜的心情顿时美丽。尼玛,从前来月事也不会吐啊,难道是这具身体和灵魂的排异反应?
  宇文恺看她虚弱无力,也没有推拒自己,径直把人抱回房里。
  “木棉,快,给你主子去煮个红糖鸡蛋!”
  然后将崔瑜放在床上,伺候她漱齿,然后盖上大被,还没好气道:“你不舒服就得好生休息,在府里行走也要时刻带着婢女,这要不是我正好回来,你刚才得晕在外面。”
  红糖鸡蛋很快来了。面前的人一副要亲自来喂以表忠心的样子,崔瑜看了又有些心烦。
  话说她只是来月事,又不是生孩子,还红糖鸡蛋?要不要这么夸张?
  崔瑜接过碗,“我自己来吧。”
  热热的吃上一碗,果然好了许多。刚才葵水只来了一点点,这会儿,开始像泄洪般。崔瑜躺下休息,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了,高兴呀。
  最近,因着崔瑜不搭理自己,宇文恺又要早起,就很自觉的睡在了榻上,但今夜,他主动搬回床上。
  崔瑜看他上床来,打算自己去榻上睡,被宇文恺一把拉住,“好了,瑜儿,你不理我都这么多天,也该消消气了。况且,你夜里爱蹬被,这几日可不能受了凉。”
  看看,人家永远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是为了你好!半夜帮她盖被子,还很会照顾人嘛,但是这种二手男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别人那里调教出来的。她不稀罕。
  崔茹女士也来探望“病”中的崔瑜,还不忘将宇文恺表扬一通,“瑜娘,这十二郎到底年岁大了,长进了许多。以前跟苏氏三天两头的闹别扭呢,我听吴妈说,现在对你很是殷勤!今天我过来,也是他跟你二兄说,瑜娘身体不适,府里事情又多,让我多来帮衬帮衬。爷们儿如此细心又懂得疼人的世上没几个,你可要好好珍惜呀!”
  崔瑜不知怎么接话,只能勉强抽出个笑,以示回应。
  崔茹又道:“我知道你心里膈应什么,都是打年轻过来的,姑姑懂。刚开始嫁进来没啥感情可言,对于那些个妾室并没太多感觉。但这时日久了,跟夫君越来越恩爱,心里却越来越别扭,对不?”
  也对,也不对。崔瑜不知如何作答。
  崔茹继续,“等再过些日子,你们有了孩儿,心里就会好受得多。咱们女人呢,一辈子,就是这么回事儿!”
  崔瑜相信崔茹说的是肺腑之言,她与妾室相处得有理有距,从不苛待庶子庶女,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女人中的典范。
  显然,崔茹是宇文恺搬来的救兵,来做说客的。显然,她并不知道崔瑜真正难过和计较的是什么。代沟太深。
  其实,崔瑜也设身处地思考过,如果他是宇文恺,处在他的时代,既有跟苏敏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又有今时今日的枉然,她也不知该怎么办。
  但她就是难过,就是绕不出这个死循环。
  之前宇文恺根据卜卦,将龙首原以南的6条高坡视为乾之六爻,并以此为核心,作为长安城总体规划的地理基础。“六坡”是骨架,皇宫、政权机关和寺庙都高高在上,与一般居民区形成鲜明对照。冈原之间的低地,除居民区外,则开渠引水,挖掘湖泊,增大城市的水域。新都将充分利用地形的优势,增大立体空间,将会比历朝历代任何城池都更加雄伟壮观。
  “都城采用均衡对称格局,形成方正布局,皇宫、皇城、民居三个部分相对分开,界线分明,既安全,又实用,全城以对准宫城、皇城及外郭城正南门的大街为中轴线。在外郭城范围内,以25条纵横交错的大街将全城划分为108坊和东、西两市。这种方格网式的规划,使整个城的平面如同棋盘。坊之四周筑有坊墙,开四门,坊内设十字街,十字街和更小的十字巷将全坊划分为16区。商业交易活动则被限制于同样呈封闭状态的东、西两市之内”朝堂之上,宇文恺对照图纸,向文武百官娓娓道来。
  建邦设都,必稽玄象。宫城、皇城、外郭平行排列,以宫城象征北极星,以为天中;以皇城百官衙署象征环绕北辰的紫微垣;外郭城象征向北环拱的群星。
  百官啧啧赞叹,皇帝杨坚对此方案早已熟悉,甚为满意。今天命宇文恺在朝堂详细演示,为的就是显示自己建立新都的决心,以扬大隋国威。
  于是,即刻颁诏,任命左仆射高颎为营建新都大监,太子左庶子宇文恺为副监,太府少卿张煲为监丞,待二月初二祭农坛之后,在汉长安城东南,营建新都。
  高颎出身渤海高氏,其父高宾是北周上柱国独孤信也就是杨坚岳丈的僚佐。杨坚为北周大丞相时,知道高颎精明强干,知兵事,多计谋,任命他为相府司录,后他一路追随杨坚,如今任尚书左仆射兼纳言,旋拜左卫大将军。名副其实的皇帝心腹。
  开皇元年,高颎奉命与郑译、杨素等修订刑律,其制定的新律废除了枭首、轘身及鞭刑,减轻了徒刑,还取消了一些“楚毒备至”的讯囚酷法,如用大棒、束杖、车辐、鞵底、压踝之类。对旧律作了一定程度的改进。
  于营建新都一事,高颎仍然发挥专长,负责统领大纲,而详细的规模计划皆出自宇文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