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有关系吗
“今日起，我便得如常当职，且会越来越忙。膳房的人已经换了新的，宇文礼从外面买进来的，你多花些功夫，留意留意，该调教的调教，不行的发卖了便是。如果有什么不懂，就直接去问二嫂，我这里没有什么忌讳的。还有，快打春了，香园也得拾掇拾掇，你瞧着有什么喜欢的，就叫宇文礼寻匠人来，也可种些果树。还有，庄子上”宇文恺卯时上朝，寅时就起床，且不让崔瑜睡，硬拉起来伺候自己更衣、洗漱，用早餐，还不忘了碎碎念。
崔瑜昨夜用功，本就睡的晚，这会儿困得亲妈都不认识，还得干活，敷衍道：“知道啦，你就放心吧！”
对面的人猛弹她脑瓜，“腰带系反了。以后别睡那么晚了，跟我一起早些睡，早些起。”
以后？一起？可是困傻了的崔瑜没啥别的想法，“那，我还要看图纸呢！你下职回来那么晚，我还有好些家里的事要忙，什么时间看呢？”
这么忙，这么累，还要看自己的图纸，而且不是逢迎，是真心向学。宇文恺忍不住搂着她的腰，香了一口。
被偷袭的崔瑜顿时就不好了，忍了许久的起床气爆发，“不让睡就算了，还欺负我！”
小脸气呼呼的，真可爱，宇文恺将她就地阵法，来了个深吻。
这一下，崔瑜总算清醒了，抹着嘴唇，“还没有漱齿呢！”
宇文恺揉了揉她胸前的敏感处，调笑道：“我自己的夫人，我不嫌弃，谁敢嫌？”
此话一出，两人俱是一怔。
宇文恺心里想的是，自己怎么对崔瑜如此孟浪？难道心的方向真的悄然间在转变？还这么迅速。
崔瑜想的是，连口臭都不嫌，还调戏我，不会是真的爱上我了吧？是因为有了夫妻之实吗？抑或是他迷恋我的身体？男人真可怕，果然是下半身指挥上半身。
来不及多想。太阳照常升起，上班的上班，管家的管家，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除了厨房是个大染缸，其他各处的人也很喜欢捞安平郡公府的油水。在崔瑜看来，宇文礼，大管家，总管事，第一个要收拾，可宇文恺对其颇倚重，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是新年新气象，来自21世纪的新夫人崔瑜，始终相信制度管人的道理，决定率先在府里推行“年度预决算制度”和“第三方审计制度”。
先来说预算，官方的预算既包括收入的来源和数量，也包括支出的各项用途和数量。而安平郡公府收入的来源先放一放，以后再抓，此次预算工作主要是对阖府上下全年支出的预算。
此项工作的总策划、总督导者是崔瑜，总负责人是大管家宇文礼，具体执行者是账房及各部门，包括厨房、浣洗房、花房、针线房所有的部门领事。组织架构搭建好了，接下来，怎么做呢？
崔瑜命宇文礼传话下去，所有部门对照往年花销及市场情况，将本年预计将要发生的花销数报上来，包括项目和金额。宇文礼问她，啥是项目？崔瑜回答，拿厨房举例，买菜预计花多少钱，买菜就是这个项目。明白了，你得把全年买菜要花多少钱，预计一下。不能再像以前，一路花一路记，没有规划。还有，此次上报工作截止日期为二月初二，提前交差的有赏。
崔瑜明白，推行新制度必然会遇到阻力，不给点甜头怎么行？
等预算报上来了，先交给账房梁先生整理出来，然后自己拿去找崔茹，与杞国公府的花销进行对比。再抽样去市场询价，比较。
问题是，如果发现问题，该怎么处置，这是崔瑜的短板。再多的管理方法，如果动不了人，都等于白费事。
比如，自己被下毒，罪魁祸首仍在逍遥法外。
真的是茴香吗？崔瑜确实有些妇人之仁，据说茴香同原主崔瑜一起长大，跟着从清河嫁到长安，感情必定深厚。可她为什么要伙同外人，害自己呢？难道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务必尽快捅破窗户纸才行。“木棉，你喊茴香进来。”
茴香一如往常，“娘子，您找我。”清河来的人，还是没改过口来，习惯叫崔瑜娘子。
“茴香，要是公爷在家，你记得还是叫我夫人比较好。”崔瑜耐心纠正道。
“婢子知错，婢子省的了。”茴香曾私下同木棉讨论过，是否觉得小娘子性情有变？木棉说大约是嫁为人妇了，自然比以前稳重。今天，茴香再次觉得，她家小娘子自带气场，不怒自威，越来越像郡公爷了。
“茴香啊，我这里有封密信，需要送出去。这府里下人虽多，但我初来乍到，真正贴心的也就你们几个。你务必送到，然后来回我，记住了吗？”崔瑜将一封早已准备好的给玄静的信交给茴香。
这封信一定有吸引力，但没啥实质内容：“法师亲启，五日后，老地方，不见不散。”
信到了茴香的手里，好似烫手的山芋。不交给苏敏吧，盯梢的人已经知道夫人给她任务需要出府，况且表兄有把柄在他们手里，万一撕破了脸，送到官府，她和表兄的一辈子了就完了！
交给吧，她不能确定，上次给小娘子下毒之事是否已经败漏？看这两天，没有查问，没有任何动静，很是古怪。难道是郡公爷觉得因此增进了跟娘子的感情，就作罢不理了？
虽然觉得这个理由忒荒谬，还是掩耳盗铃般，又胆大了一次。
苏敏打开信，一看就乐开了花，“好，甚好！”这次我定布下天罗地网，让你们这对奸夫yin妇插翅也难逃！
她就笃定人家崔瑜跟玄静法师有染吗？是也不是，不重要，苏敏说她是就是。她还真自信！
“茴香，你这次冒险，我记下了。你表兄阿武，我让阿娘先想办法将他送到庄子上，待避过这阵风口，再做计较。想是没有大碍的。”苏敏安抚人心。
“多谢敏夫人相助，您的恩德茴香和阿武没齿难忘！”
连磕了几个头，茴香就带着重新封口的密信去了百塔寺。
宇文恺下职回来，向崔瑜提出：“瑜娘，你带来的一百多号下走，我想借来用用。”
得，在这个时代，下人就像物品，主人是可以随意使用的。“你是家主你说了算。”崔瑜回答的干脆。
“他们如今有的去了庄子种地，有的去了铺子做活计，还有在府里的。我倒不是都要，你帮我挑20来个伶俐些的，我想让他们参与大兴城的兴建，如今各处都缺人，与其另外招，不如先给自家人机会。要是干的好了，说不定可以脱了奴级，今后也堂堂正正过日子。”
“明日我把人招来些，你看着挑挑。”崔瑜依旧懒懒地，不想说太多话，脑子里想的都是茴香。
宇文恺看出来她不太想搭理自己，感觉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神烦，崔瑜去书房看图纸。
偏生宇文小郎君是个傲娇执拗的性子，必须弄清楚个所以然，跟着进了书房，“你今天有些不对劲，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是遇上了，跟你有关系吗？你以为自己是家主就可以大包大揽，就可以只手遮天吗？自己被人害，你怕是早就知道是谁干的，恰恰是你不忍心处置的，所以就搁置，然后淡忘，然后当没发生过，对吗？
说到底，她是你的青梅竹马，心肝肉，真爱感动天，而自己，不过是你为了姻亲纽带，为了好名声，才娶的女人。
不，不过是偶然闯入的一缕千年后的幽魂，是路人甲！咱们有关系吗？
可是，心怎么那么酸，酸到崔瑜忍不住落下泪来。
泪水滴在图纸上，她轻轻擦拭，吹干，生怕弄脏了图纸。
这一切，都落入宇文恺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