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火眼金睛
你想多了。然后把唯一床被子铺在榻上给宇文恺用,崔瑜将褥子之一抽出来也可以用。
气氛这么好,人这么仗义,宇文夫妇有什么理由不来个温馨夜话呢?
“瑜娘,这两天多谢你。”宇文恺说。要不是崔瑜识大体,救他于危难,次兄老当益壮,说不定这厮又得挨大鞭子,或是被苏敏哭到头皮发麻。做人嘛,就该尊重客观事实,放下过去已有的偏见。当然了,清河崔氏的政治作用无法回避,也没有感情基础,作为老婆,将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人,宇文恺还是觉得如鲠在喉。要说这有艺术天赋的人就是神烦,人宇文忻娶的不也是崔氏女,看人家小日子过的,男主外女主内,子孙绕膝,好不滋润。
“宇文公,您太客气了。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崔瑜也很客气。
“瑜娘,其实,你称我宇文公吧,有点别扭。以后你喊我安郎就可以。”
崔瑜知道该怎么叫,之前吧,有些不好意思。“好的,安郎。”
“明日是你归宁之时,除了之前备好的,我给岳丈大人略备了一些薄礼,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
“安郎做主便是。”
小夫妻有商有量,良好的开端。
为了使气氛不回到尴尬,崔瑜换了个话题,“安郎,你在朝内具体任什么职?做什么呢?”
女眷不了解外面的事很正常,而且男人都喜欢谈工作,宇文恺耐心答道:“在工部,工部主要掌管各项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等政令,我任匠中师大夫一职,掌管城郭宫室之制及诸器物度量。”
“听闻安郎自幼弓马骑射样样精通,怎么不跟着大兄二兄在兵部谋个职呢?”以崔瑜对偶像的了解,岂能不知为什么,纯属于没话找话。
宇文恺继续好耐心,“我吧,没有什么宏图之志,做这份工挺好的。”他说的是实话,父兄之功勋卓著,他从未想过要超越。他有自己的梦想。
崔瑜心道,您老人家还叫没有大志,那让我们这些只会画图纸的民工情何以堪?
“听闻安郎精于绘画,我自幼也对此很感兴趣。有时间我们切磋一二?”
崔瑜聊在了兴头上,宇文恺却别扭上了,他似乎发现二人过于亲密了些,连忙结束话题,“明日还有许多事,早些歇息吧。”
崔瑜讪讪,只好转过身,呼呼去了。
清河崔氏远离长安,崔瑜的三朝回门说白了就是两亲家在杞国府来个家宴。
下车见过礼,一行人鱼贯往府里走,新夫妇要先拜见岳家,再来拜见本家族亲。崔茹忙招呼,“赶紧给你爷娘磕头去,正惦记你们呢。”命婢女将人带到东暖阁。
才两日不见,崔夫人却似半辈子没瞧见女儿,不住地打量着,深怕自己的宝贝在婆家受了什么罪。新婚那日的事情,虽然不了了之,但她吃的盐比崔瑜吃的饭还要多,这女人之间的争斗再明白不过。暗自思忖着,要好好嘱咐瑜娘几句才行。
岳丈崔长仁的官职在宇文恺之下,他含笑受了女儿女婿的跪拜,笑容可鞠地望着宇文恺,“安平郡公,我家瑜娘没给您添麻烦吧?”
宇文恺的回答很上道,“岳丈放心,瑜娘知书识礼,温雅贤良,宇文家上下都很喜欢她。”
“那就好,那就好。既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家中庶务繁多,明日阿耶和你阿娘便启程回去了。”
崔瑜也很上道地露出不舍的表情。
她父亲继续道,“你大兄崔琅在门下省任书令史有些日子了,考绩不错,若是有合适的机会,还望安平郡公在杞国公面前多多美言。”
门下省纳言杨达乃杨坚的族兄,与宇文忻更是沙场过命的交情。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而且,崔家人很知道深浅的,断不会事事都求到皇后名下。
同宇文恺一样,崔瑜也是老幺,上面兄姐五人,均已成家,然唯有长兄崔琅在京做官,最得父亲器重。
宇文恺道,“不知大兄对工部事宜感不感兴趣,陛下命我起草的新都兴建预案基本通过了。各项繁杂事务陆续展开,正是缺人的时候。”
崔瑜一听,眼睛都绿了,她好想说,大兴城,我有兴趣啊!还是,生生忍住了。
崔长仁忙应到,“那是最好不过,只是犬子才疏学浅,日后还要劳烦郡公爷多多照应才是。”
“蒙皇后娘娘抬爱,小胥才有幸求取到瑜娘,一家人不必客气。”在古代贵族阶层中,再没有比姻亲力量更坚实的纽带,宇文恺深谙这条真理。这同时也看出来精英教育的优越性了,甭管人心里怎么想的,这场面话说得,相当漂亮。
晚饭之前,崔夫人将崔瑜拉到一边,合上房门,“我有话问你。”
崔瑜像个小学生一样,手背操,端坐好,等着她阿娘训话。
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受了气也不会跟外人道,“你老实告诉我,安平郡公,你们,圆房没有?”
崔瑜她娘简直火眼金睛,这都能看出来?但,还是想硬着头皮上,“那个,呃,成了。”
“什么成了?”当娘的咄咄逼人,“你别想拿什么元帕蒙我,吴妈可清清楚楚说了,昨晚,前晚,你们都没要水!况且那骚狐狸不到一个时辰就把人叫走了……”
妈呀!这还有没有一点隐私了?!人权啥的,你在哪?崔瑜悲愤地想。
崔夫人把话挑明的目的绝不是为难自己亲生的宝贝,她缓缓道,“爷们儿都是一个样,天大的恩情大不过孩儿,再疼的女人也疼不过新人。阿娘是过来人,趁着年轻,多生育自己的儿女比什么都重要。你是正室,掌握中馈,就算日后再娶几个天仙回来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崔夫人继续说:“我都打听了,那苏氏与郡公爷亲梅竹马,有一些情意。你那婆婆又是她的亲姑母,想来日后也会护短。不过还是那老理儿,红颜未老恩先断,没有孩儿什么都是白扯。”话糙理不糙,崔瑜真有些语塞。“我看郡公爷对你挺尊重,做正头夫人的,脸面顶重要。你郎君是个性子桀骜的,凡事不要硬着来。夫妻体谅,有商有量,床下敬着,床上调教,这人心呢都是肉长的。况且我儿出落得如此标致,哪会不招爷们儿待见”
崔瑜真心佩服崔夫人,这一番理论,足足可以写一本《古代妇女心经》,她阿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特别是房中之术。其实这一课新婚前夜已经讲过了。只不过今天讲得更详细,还生动。听得崔瑜脸都热了。
宇文恺迎合长辈,一晚上给新媳妇夹了几次菜,添了一回汤。
连从来不善言辞的宇文善都难得调侃,“十二弟同十二弟妹新婚燕尔,羡煞旁人啊!”
这一说,崔瑜本就没降温的脸更热了,还不由自主地脑补出些和祖师爷在一起少儿不宜的画面。这一顿饭吃的,真真磨人。
崔瑜的灵魂可不是十五岁。坐在回家的马车上,理智地掐掉了一些不该有的胡思乱想。她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信仰者,是二十一世纪建筑行业的冉冉新星,更是真实生活中宇文恺不可能遇见的路人甲。借崔瑜身体留下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学习。
青庐住满三日,婢子们已将一应布置挪回了宇文恺的卧房,崔瑜自然跟着回来。这是宇文恺自小住惯的地方,他一进屋就很顺手的脱掉外衣,歪在榻上。木棉和茴香伺候崔瑜卸妆,沐浴,待一切收拾妥当后,宇文恺还躺在榻上,没动。
崔瑜屏退婢女,道:“安郎,我不是迂腐之人,你也没必要没收陈规。苏氏如今身子不好,要不,你今晚去看看她吧。”
明明是试探的口气,听在某人耳里倒像在下逐客令。不知幼稚和傲娇是不是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傲娇的宇文小公爷一听这话就有点炸毛儿。自问今天一直很给崔女士面子,这可是他的臥房,岂有主人被赶出去的道理?他非但不会走,反而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说了句,“你,下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你有种!崔瑜二话没有,去榻上睡了。
宇文恺似乎很为自己捍卫领土的胜利感到雀跃,很快就开心的睡着了。
相处了几天,崔瑜才发现,尼玛,祖师爷还是个神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