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世上当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何所有站在门口，脸上的肌肉紧绷着，努力压抑情绪，让自己显得没有表情，因为眼前谢顶中年人的五官与他母亲有一两分钟相似之处。
他叫杜佑，是何所有唯一的舅舅，母亲那边仅剩的一家亲戚，在何四海没娶他母亲，没提携他做房地产前，杜佑不过是一个在中心街靠外第三条偏街上开杂货店的小老板。店面是当教师的外公外婆给买的店面房。
杜佑继承了杜家的嗜酒基因，一天三餐离不开酒，晚上不喝个一斤，这天就算白过了，晚上打死睡不着。
他的脸总是红堂堂的，喝再多也看不出酒红，吹嘘自己千杯不醉，得第一千零一杯才开始微醺。
不知他有没有喝醉过，反正何所有记事一来，没听他醉过，认识的人不叫他名字，叫他不倒翁，或者不倒杜，杜不倒。
在何四海破产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身家数百万，开着宝马的成功男人了，大家不叫他不倒翁，改叫他杜大老板，少一个“大”字，他还不高兴。
两年前的一晚，何四海带着他妈去舅舅家借钱，给工人们发工资，一向酒量慷慨的何四海也没撑住他的拼酒，开车回家时醉醺醺，出了车祸，导致了何所有此生以来的最大变故。
钱有没有借到，不知道，何四海再没讲过。处理完后事，变卖家产，稍微值钱的东西，统统拿去卖了，工地上的窟窿有没有填上，何所有也没问过。
此后两年，何家再也没有跟杜家打过交道，何四海不是醉了，就是在准备醉中，整日天昏地暗。过年过节，何所有也不去走亲戚。
杜家也当他们不存在。
此刻，何所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杜佑，看着他捂着鼻子鲜血长流，看着他哎呦哎呦地爬起来，任由他撞开自己，骂骂咧咧地到厨房水池洗鼻血。
“纸巾有没有，给我拿过来，你这小兔崽子，把我当贼了是吧！够狠的啊，你舅人都飞了！”杜佑洗干净了鼻血，转身走到大厅，捏了下鼻子，从牙缝里长吸了口凉气。
何所有难以理解他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聊天，只盯着他，没有接话。
杜佑走到桌边，好像纸不要钱似的，大把大把地抽纸擦脸，擦完就胡乱丢在桌上，“愣着干什么，越长大越回去了，舅舅也不叫一声，你妈不在了，我不是你舅舅了还？”
何所有的脸快绷不住了，眉心皱褶如横断山脉，压着嗓子说道：“有事吗，没有就出去。”
杜佑一听这话，红脸发光，“小兔崽子你怎么说话的，我是你舅舅，何四海不教你，你妈还不教你吗？”
何所有头颅微微一低，两眼被下压的眉毛挤成了两把刀，“何四海在这，你敢说这句话？”
“何四海在怎么了，不在又怎么了？”
杜佑上前一步，伸手要去推搡何所有，被他冰寒如刀锋的眼神给吓回去了。何四海的威猛他是见识过的，何所有打小跟人练武，他也在一旁看着，学武不受人欺负之外，还能强身健体，让他儿子跟着练，第二天就跑得没影了，受不了累，吃不了苦。
“好，你行啊，你行，不认我这个舅舅了是吧，你不讲情面，那我也可以不讲情面了，你先无情，谁也说不着谁！”
“这房子是我的，我看你们可怜，借给你们父子住，你们住了两三年了，也该搬出去了！”
杜佑又后退一步，“你瞪什么瞪，你横你有理了？别说这房子是你们的，你们有房产证吗？你们有土地证吗？你们的房子早败了，给卖了，没地住，我才让你们住住，你们赖着不走了是吧，住久了当做自己的了？”
“我不收你们房租就算仁至义尽了，你什么态度？想耍赖不成？”
不是何四海漏给他事做，不看何四海的面子，他杜佑还是被人笑称不倒翁的杂货店小老板，整天在店里玩手机看混吃等死。何所有不想和他争论这些，房子确实是他的，无可辩驳。
何所有捏紧拳头，指节发白，抬起头，舒展开眉头，“行，我搬，你明天再来！”
“爸，还没说好？我还等着开你的宝马去见朋友，磨磨蹭蹭的干嘛？”
楼下跑上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穿着紧身牛仔裤，两条修长的腿显得特别细瘦，肚子上挂着古驰的皮带，皮带头一正一反两个字母G银闪闪的。
他叫杜商，五官与杜佑有三四分相似，没有杜佑的红脸膛，皮肤异常的白，白过绝大多数的女人，跟他爷爷，跟何所有母亲一样，是杜家的样子。
杜商没进门，站在门口，手在面前扇了扇，视线在何所有身上停留了一秒，掠到杜佑身上，“爸，你鼻子怎么流血了，他打你？”
“血还没止住？”
杜佑抽纸擦了擦鼻子，果然又流了血，不多，他擦干净了，搓细纸巾，堵住鼻孔。
“忘了哪个钥匙了，我试了试几把，一打开门，他推门撞到我鼻子了，你别跟他计较，他今天就搬走，我们明天再来。天天要车，你哪来那么多朋友要见，不是去骗女人吧？你要骗女人就骗到家里来，天天在外面鬼混算什么？”
“好了好了，知道了，天天逼逼叨。”杜商不耐烦地吐槽了几句，看向何所有，说道：“今天搬是吧，我朋友有辆翻斗车，兼职搬家，我喊他来帮忙，方便一点，你一个人怎么拿，给他半价就行。”
何所有还没说话，杜佑说道：“要车干什么，又没有大件，这里的家具电视冰箱都是我们的，喊个小三轮就差不多了。”
“随你们吧。”杜商摆摆手，听到高跟鞋踩在水泥台阶上的嗒嗒嗒嗒声，转身往楼梯下一看，眼睛不由一亮，视线随着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上楼。
女人拎着一袋子菜，微笑着回应了他一下，上楼来左右看了看，“麻烦问一下，这里是二单元三楼302吗？没看到号码牌。”
“302是我家，你找谁？”杜商笑着回了句，侵略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这破落小区能碰到这种极品美女，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气质还好，今天运气大好啊。
“不好意思，可能我找错单元了。”朱玫红转身要下楼，这男人看得他不舒服。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