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他追她,她追他,黄昏灯光下
“她脾气臭，对谁都有想法。”何所有没听出她话里所指，又问道：“你跟她很熟？她比我们低一届吧。”
原本是不熟的，两人间甚至有些小矛盾，暗自较劲，戴轩梦经历过白天何四海对朱玫红的聊天洗礼，半学半揣摩，用在了李田田身上，她察言观色的本事向来出色，刻意结交之下，象牙塔里的丫头片子李田田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一席话拉近了距离。
个中奥妙自己知道就行，没必要跟何所有说，轻飘飘解释一句，戴轩梦巧妙转移了话题，说道：“前些天跟她一起来这找你爸，就熟了，你爸呢，没回来？”
何所有将前前后后的事叙述了一遍。
大势面前，个人何其渺小，戴轩梦也没想出法子，安慰他不必太过担心，何叔或许一时没想通，是自己关住了自己，过一段时间等他想明白了，运作一下，不会关多久的。
接着她鼓励何所有好好学习，备战高考，成为人上人，说出来的话才有分量，不会轻易为人所欺。
何所有觉得有道理，武力再高又如何，开水都怕，更何况汹汹大势，或许只有扎根其中，才能中流击水浪遏飞舟。伟人说的对，知识是第一生产力，运用得好，也会是第一威慑力。
说干就干，两人没顾着卿卿我我，怀着一腔悲愤，投身刻苦学习中了。
快到了下晚自习的时间，两人出门吃了个夜宵，何所有送戴轩梦回学校，她会骑自行车回家。
不让再送，何所有看着她消失在视野里，转身准备回去继续学习，一想不知道朱老师回没回家，有时候她没有晚自习坐班，晚上不用待学校里，下午课结束就能下班了。
去她办公室看看吧。
走近办公楼廊道，恰巧碰见了瘦张飞班主任，他似乎对何所有态度有些复杂，表面倒是客气了点，语气平平地打了声招呼，说道：“我和各科老师们总结了一下你上段时间的成绩，进步很快，高考虽然不足一个月，你再加把油，或许能考个不错的大学，不要耽误了自己。”
何所有点头道了句谢，说了一两句争取努力一下，就没话了，各自点头各走各的了。
朱老师办公室的灯亮着，他加快脚步，推门进去了，看到朱玫红坐在她自费买的舒适老板椅上，手里抱着包，看样子是准备回家，两眼茫然地发着呆，有人推门进来也没发觉。
“朱老师？”何所有轻轻喊了一句。
朱玫红身子一抖，站起身来，美眸中泛出光彩，不自禁朝前走了几步，又顿住了，“所有…何所有啊，来找老师有什么事吗？”
称呼从所有换到何所有，客气的话语，其中的生疏明显到不动脑子也能察觉得出来，何所有不免失落，出了宋爽那档子事，难免朱老师不喜了，虽然说不是他的过错，但他心里的想法也不纯洁，确实算不得一个好人，配不上她。
“没事，来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朱玫红脱口而出，立即后悔了，这不是师生之间应有的对话，更像是小情侣赌气。
台阶来了，何所有赶紧下，下也有下的套路，故意说道：“也没什么好看的。”
女人见不得否定，尤其见不得在意之人的否定，朱玫红越发赌气，说话不理智了，“那你还看！”
“没什么好看的，就是脸比别人长的好看了一点，皮肤比别人白了一点，头发比别人滑了一点，身高比别人高了一点，身材比别人好了一点，脾气比别人善良了一点，其余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何所有一本正经地说了一串排比句，首尾还故意重复了一下，用来突出反差效果。
朱玫红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赶忙捂嘴，脸上是不禁夸的水润红色，笑了一阵，发觉不妥，忍住不笑了，故意板着那张标致的鹅蛋脸，拿出老师的架势来，严肃说道：“看完你可以走了。”
其实不想走，其实他想留。
何所有沉默了几秒，神色黯淡，转身走了出去。
朱玫红突然一阵心悸，心里像缺失了一角，一双大长腿交替，几步踏出门外，转向何所有离去的楼道，却没有看到他的背影。
她的视线被挡住了，被一张人脸挡住了，那张脸上扯起的嘴角尽力地收敛，似笑非笑的样子。
朱玫红差点跟他撞了个满怀，退回一步，又惊又喜，心里那缺失的一角又填满了，安稳实在，眉眼一弯，装出的严肃再也保持不下去了。
“老师找我吗？我一直都在。”
朱玫红才意识到牵动她心的小屁孩在戏弄她，被戏弄了，应该生气，她应该像训斥调皮捣蛋的孩子一样训斥他，但她鹅蛋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了，作不出严肃的表情，嗓子也软了，说不出凶狠的话。
老师的威严不容亵渎，朱玫红没有放弃最后的挣扎，说出的狠话却没有想象中的效果，脆亮中带着磁性的特有嗓音发出来，成了使小性子，“管你在不在，我要回家了！”
这软话急得她想跺脚，脚抬起来却没跺下去，因为她想到跺脚也是使性子，像假生气等人来哄。
脚抬起来了，悬着更可疑，总得放下来，于是她装作走进办公室，东张西望的找包，不能待这了，她要回去，回家！
“朱老师找什么？”何所有靠在门框上，看她转来转去。
“找包，回家！”扫了好几圈没找到，那浑小子看着呢！朱玫红着急了，没顾上话里的气性。
何所有嘴角的笑延伸到整张脸上，“包不是在你身上挂着吗？”
朱玫红低头一看，大窘，白白的鹅蛋脸上刷了层红油漆，重重按下门边的灯按钮，砰地带上门，两只大长腿一前一后，左腿赶右腿，右腿追左腿，急吼吼地走了。
何所有追上去，隔了段距离，默默跟着。
朱玫红走路的姿态十分端正，目不斜视，微扬下巴，像一头高傲的孔雀，却拎着耳朵，时刻关注着后面的脚步声。
她有一辆小电驴，骑着出了校门，自始至终没回头看一眼，何所有跑步跟着。
不知是他跑步太快，还是她车速太慢，一车一人一前一后到了她家公寓楼下。
校门边上，一个朱玫红何所有都没有注意到的拐角，等他们过去，一个坐自行车上的女孩踩了下脚蹬子，骑上大路，背影渐渐俯低，轮廓渐小，消融在橘黄色灯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