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负心薄幸大猪蹄子
何所有没劝他，他提不起劲，一切都寡然无味，生老病死荣华富贵似都成了过眼云烟，激不起他的兴趣，不走绳降翻墙的老路了，他不紧不慢的下了楼，往日瘆人的鬼哭狼嚎如耳旁风。
门房的铁门脱落倒在一边，里面倒了两个汉子，他不认识，不是杨咏信一帮人，扫了眼，脚步不停地出去了。
拐出精神病院的分叉路，到了进城的省道上，何所有漫无目的地走着，月光如水照在他身上，影子亦步亦趋。
路两边未搬迁的房子错落，时不时传出一声鸡鸣，几声狗叫，凌晨，四处无人，也无车，入耳清晰到冷清。
前方城区亮着零星的灯光，何所有拖着两只无力的脚，沿路向城区走，市里待不下去了，姜家的人一定满城找他，或许该去乡下躲躲。
何四海是乡下人，可从没听他说过乡下的人和事，甚至没听他说过爷爷奶奶，他像石头里蹦出来一样，乡下没法躲。
他妈是城里人，那边早没了往来，舅舅当年跟着何四海做事，从普通工薪一跃成了富人，何四海还债赌窟窿时去找过他，钱没要到，醉酒车祸，他妈去世。
世上除了何四海，何所有再无别的牵挂，何四海不知道去哪里浪荡了，这么久没见人影。
明天去外地，今晚是最后一晚，离别在即，浪迹天涯，未来景象在他脑海打转，他发现竟然洒脱不起来，胸中的寂寥逐渐郁结，一丝一丝，聚沙成塔，堵在胸间，难以平复。
他浑身气血翻滚，心脏越跳越快，血流加速，想要冲破胸间的滞涩烦闷，脚下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像一条疯狗，不辨道路，肆意乱闯。
进了城区，街头游荡的人多了，如果何所有经常深夜出门晃荡，便能发觉今夜城里大街小巷上四处游荡的人比往日多了不少。
他们去宾馆去网吧去ktv夜店等地方，逮着人就问，你是不是何所有，见没见过何所有，有时两拨人碰到一起，各自都问出这句话，随即哈哈大笑说自己人自己人……
何所有埋头狂奔，撞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大骂卧槽不长眼睛啊，另一个顺嘴就问见没见过何所有。
何所有本来懒得搭理他们，一听他们找何所有，停下脚步，盯着他们，“你们找何所有干什么？”
“你特么管那么多，找到何所有有钱赚，你有线索最好老实告诉我，不然我们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你得出出！”
“我有线索。”何所有上前几步。
两个流里流气的家伙大喜，爬起来抢道：“快说，何所有在哪？”
何所有一脚踹飞一个，一拳撂倒一个，猛踩了他们几脚，“老子就是何所有！”
踩完人转头狂奔，不知不觉间跑到了朱玫红的公寓楼下，一到这里，再也不想跑了，又累又困，翻了进去，走到朱玫红门外，抬手要敲门，顿了顿，没敲，放下手，过了会又抬起来，接着又放下了。
在门前伫立了一二十分钟，始终没下敲门的决心，他靠着门坐下了，打算坐一会再走，天没大亮前找一辆黑车，甩几百块钱去外地，至于去哪还没想好，离开市区再说。
坐下没多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人往后一仰，把他惊醒了。
“啊——”
女人的尖叫声，嗓音好熟悉，他一看，是捂着嘴惊叫的英语老师朱玫红，她穿着正装挎着包，应该是去学校，何所有一跃而起，夺路而走。
“站住！”
朱玫红的命令并没有多少威慑力，可何所有立即刹住了，他愣愣地站着，没回头，或者说他不敢回头，尽管他安慰自己说信守的是先前的承诺，但他心里明白他骗了她。
“快进来！”
何所有听话地转身，低着头，从她身边走过，不敢看她的脸，挪脚进了房间。
朱玫红砰地关上门，推着他坐到沙发上，“你饿不饿？”
没等他回答，她转身去了厨房，打开冰箱，拎出一袋面包，塞在他手上，“你先吃点面包垫垫，我给你下碗面条。”
说完她又快步回了厨房，打开燃气，烧水煮面，回头见何所有看着手里的面包发呆，走上前，帮忙打开了面包袋，拿出一块面包，放到他手上，见他仍旧一副呆呆的样子，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又将面包塞到他嘴里，细声说道：“吃吧。”
何所有喉咙动了动，咬了一口面包，抬起头看着朱玫红，见她眉眼温柔，白里透红的鹅蛋脸上满是怜爱，咽下面包，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低下头继续啃面包，眼睛有些酸涩，一眨，两滴水坠落。
朱玫红蹲下身，仰头看着他，温软的两手捧着他的脸，轻轻地用拇指抹了抹眼角的水迹。
厨房的水烧开了，她起身回到厨房，打了个蛋，切了一块瘦猪肉，半块豆腐，倒入锅里，而后放入一把面条。
没一会，一大碗面条煮好了，朱玫红端到何所有面前的玻璃矮桌上，接过他手上的面包，塞给他一双筷子，轻声道：“吃吧。”
何所有低头吃面条，泪水簌簌落入碗中。
朱玫红坐一边，看他吃完了，递上餐巾纸，摸着他的头，温婉说道：“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何所有看着空碗，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
“你待在这不要出去，不要害怕，别人找不到你，我先去学校，中午回来，我会想办法的，你要相信我，好么？”
何所有点了点头。
朱玫红将他拥入怀中，一下一下抚摸他的后背，就这样抱了三分钟，或者五分钟，她搞不清楚时间了，说了句，“乖，等我。”
然后出了门，朱玫红想了一路，没去教室督促学生们早读，径自到了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女声慵懒，“大猪蹄子早上好，给寡人请安来了？行了行了，退下吧，寡人还没睡够。”
“能不能帮我安排一个人。”
电话那头的女声警醒道：“男人女人？”
“男人。”
电话那头哭天喊地，“你个负心薄幸的大猪蹄子，枉我一片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