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仙风道骨老疯子
睡梦中的何所有一声撕裂喉咙的惨叫,苏醒过来,他感觉脚踝刺痛,十分剧烈,像被锤进了一颗铁钉,他惊坐起身,出了一脑门的冷汗,床前轮椅上坐着个花白须发的老头。
老头留着山羊胡子,头上花白的头发不似许多老人那般稀少,反而繁多茂密如青年,归总在头顶扎成一个道士的发髻,他古铜色的老脸上布满皱纹和伤疤,因为伤疤和皱纹一样密密麻麻,已经分不清哪条道道是皱纹,哪条道道是伤疤了。
而他长了老年斑的手一只握着何所有的脚掌,一只虎口嵌在他脚踝上,大拇指和食指如铁钳般捏紧。
何所有头痛欲裂,而且昏昏沉沉,耳中嗡嗡嗡嗡似有千百只蜜蜂吵嚷,他抽回腿,张口骂道:“你特么有病啊!”
老头笑了笑,笑起来像个慈祥的平常老头,本不大的两眼陷入层层叠叠的眼周皱纹中,只留出一丝缝隙,他掐着何所有的脚踝,手掌虽然皮包骨,但纹丝不动地定住了何所有,让他抽不回腿。
“待在这,谁是没病的?”老头的声音像是敲击干枯的树木。
又一个疯子,何所有没他的好脾气,骂道:“草,给老子撒手,弄出老子的火来揍死你!”
老头依旧一脸慈祥的笑,像爷爷劝慰孙子,“你试试。”
此时的何所有毫不客气,谁动他揍谁,另一只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踹向老头的脸,这一脚踹中了不掉几粒牙齿就怪了。
但在脚离他脸部只剩一厘米的时候,何所有的脚生生顿住了,老头干巴巴的手捏住了他奋力一击的脚掌。
何所有的两只脚被一个干瘪的老头捏住,竟然丝毫动弹不得,任由它使出腰力或踹或弹,都不见效果,依然被死死地定在那里,好似浇筑了几千斤的水泥。
而老头满是伤疤和皱纹的老脸上笑容淡淡的,看起来毫不费力。
“你发完了飙,该我了?”
老头的两只干枯的手顺着何所有的脚往前一抹,去速极快,在何所有完全没反应过来时捏上了他的脚踝,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惨叫。
“啊——啊——啊——”
一波接一波的嘶喊,喉咙都几乎喊破了。
他的两脚踝一阵接一阵的剧痛,像一颗接一颗的铁钉砸入脚踝里,而且用的是铁锤,铁锤锤击铁钉,刺破肌肤,穿透肌肉,扎入骨缝般。
老头刚开始脸上保持着春风般的微笑,随着何所有惨叫的加剧,他的笑容渐渐消失,一点点变得狰狞起来,皱纹和伤疤扭曲撕扯,也在激烈斗争着,像头只剩暴戾的魔兽。
喊到后来,何所有的嗓子嘶哑了,也渐渐没了声音,因为他已经渐渐感受不到脚踝传来的痛苦了,可能是麻木了,他甚至感受不到脚踝的存在了,他撕心裂肺的叫喊耗费的太多的气力,连挥拳去揍老头都办不到了。
老头似乎乏味了,松开了何所有的脚,转着轮椅到了别的房间。
这时,何所有死狗似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地打量起周边环境。
这应该是一间书房,有二三十平米,靠壁立着一座书架,几乎占了大半边墙壁,书架上满满当当地摆着各色书籍,靠窗摆了一张老式的红木书桌,边角雕镂夔龙纹饰,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何所有吸了吸,能闻到墨汁的味道。
阳光从间隔细密的钢筋窗户里斜照进来,在书桌上和地上留下一块块菱形格子阴影。
何所有头晕目眩,肚子也咕咕乱叫,没一会响起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那老头滚着轮椅来到何所有床边,淡淡的笑,将单手托着的餐盘放在何所有眼前。
餐盘里有大碗白米粥,熬得干稀适中,两个白花花的大馒头,一个煮熟的鸡蛋,一小碟榨菜。
食物的混合香味袭入何所有的鼻子里,他的意欲一下子旺盛起来,平增了几分力气,坐起身端起白米粥,一口喝了大半碗。
放下碗,他拿起馒头就着榨菜吃,眼睛喷火似地盯着笑眯眯的老头,打定主意等他恢复了状态,非得打断他两条腿不可,他两腿废了,那两只手必须碾碎了!
老头浑不在意他的情绪,和颜悦色的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刚才捏得他几乎痛晕过去,现在没事人似的和他聊天,何所有倍感荒谬诡异,真特么的是精神病,他没好气道:“干你毛事!”
老头笑意更加浓厚了,脸上的皱纹伤疤堆叠起来,他手速惊人地捏住了何所有的小腿,拇指下按,何所有痛得手上的馒头掉在床上。
他自认抗打击能力不错,毕竟是烂架打出来的,打人前先学会的是挨打,但他感觉腿上的一条大筋被人掐住了,像要生生地抽出腿似的,这种痛苦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顿时全身冷汗淋漓,野兽般嘶吼起来。
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老头停手了,笑意盎然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依何所有的脾气,打不过,宁死骂也要骂回去,但那种痛苦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了,他犹豫了一会,告诉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迟早弄死你个老不死的东西,牙缝里逼出几个字,“被坑进来的!”
“这么巧?我也是被坑进来的。”发现了共同点,老头颇高兴的样子。
何所有大口大口吃着馒头,嘲讽道:“我看你进来的好,放外面,呵呵,疯狗一样乱咬人!”
老头展开臂膀,“你看我像精神病?”
他一身得体唐装,收拾得干净利落,山羊胡子,花白道士髻,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体验过非人痛苦的何所有却不可能认为他是个正常人,他呵呵了两声,“不像。”
得到认同,老头欣慰不已,礼尚往来道:“我看你也挺正常。”
“像是不像,我看你就是!”
老头眼睛都笑没了,手不知什么时候捏住了他另一条腿,抽筋的痛感瞬间传递到他脑中,他的破嗓子一阵哀嚎,额头的细密的汗珠聚成了汗滴,滑下变形了的脸。
他一会咬牙切齿,一会扯着嗓子惨叫,完全没有破口大骂的机会,即便心里也被痛苦占据,任何愤怒都被痛苦无情地压制住了,此时此刻,他只感觉到痛苦,无暇想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