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我在你床上啊,你看哪里

  市精神疾病康复中心有两个病房区域,一个住轻微精神疾病患者,另一个住重症患者和有攻击性的患者,说句不好听的实在话,就是把疯子关起来,免得危害社会,当然最后关的是不是疯子,倒也未必。
  有些头脑清楚的正常人也可能被关重症区,甚至是家里人送来的,原因可能是为了多分家产,亲情这种东西,有些人并不在意,他们和钱更亲,钱是他亲爸,钱是他亲妈,送进精神病院的爸妈不是亲的,只是生他下来养活他的人而已。
  何所有被关进精神病院,属于另外一种,被人陷害,打通了关节,将他弄进去,某种程度上比弄进局子更好操作,效果却更好,因为出了局子,你至少还是个正常人,出了精神病院,不管你是不是正常人,都没人把你当正常人了。
  当然有个美好的前提,你要能出的来,如何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这特么是个哲学问题。
  何所有耳中不停地响着呲呲呲呲的声音,从噩梦中响到醒来,他浑身乏力,肌肉酸痛,睁开眼睛,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咬牙坐起来,头晕晕的,好像人飘浮在水中,努力甩了甩头,没能甩掉头晕,反而更严重了,不由得一阵恶心,想吐。
  他伸手摸了摸坐着的地方,应该是张单人床,褥子单薄,他趴在床边张嘴要吐,干呕了几下,没吐出来,人一恍惚,上身往下一栽,摔到了床下。
  他索性不起来了,伸展四肢安静地躺在地上,眼睛睁开,望着黑峻峻的空间,可能是没一点光,太黑了,也可能是他看成了一片漆黑,反正他没看到任何东西,他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焦距。
  那就不看了,他闭上眼睛,梳理了下事情的经过,他腰部突然一痛,感觉像被扎了一刀,又像被正旺的碳火灼烧,痛感刹那间走遍全身,他身子不可抑制地抖动抽搐起来,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人已经迷迷糊糊地了。
  晕厥中,他身上时不时的痛一下,他以为是做梦被人打了,太痛了,他忍不了,睁开眼视线模糊,接着却又是刀扎火烧的感觉,他再次失去了意识,这个过程反复了几次,他已经记不清了。
  现在想来,签字的时候应该是那个王八蛋偷袭电晕了,晕后又被反复殴打了几次,他摸了摸身上,许多地方酸胀,不摸还好,一摸就痛,显然是被打伤的。
  Mmp的,出去一定要弄死这几个王八蛋,背后耍阴谋诡计的孙子,也别想逃,老子发誓让你生不如死!敢动老子,你特么惹错人了,等老子出去,你就知道什么叫做恐惧了!
  他心里连续不断地咒骂着,后来几乎骂出了声音,但一说出话来,他就闭嘴了,他不是怕人听见,说话难受,越说越想吐。
  骂了不知道多久,他又累了,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醒来时,他看到了室内有了微微的光,光从后面的小窗子里斜着照进来,他发现他被关在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内,一张单人床,一个卫生间,没有别的陈设,简陋到了不祥的地步。
  他想从窗子里爬出去,不行,窗子装了一层结实的铁栅栏,钢筋上长了黑褐色的铁锈,拇指粗细,别想打开,间隔也很小,只有手伸得出去。
  门也是厚实的铁门,里面看不到锁,设计的时候应该就没想让里面的人掌握开关门的权力。
  他耳中的呲呲呲呲声音仍旧在不间断的响着,有进步的是响声小了点,耳鸣小了,别处传来的声音就大了,他听见呜呜咽咽的声音,像半夜荒坟上的婴儿哭泣,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幻觉吧,他拍了拍两边耳朵,静静的听,呜呜咽咽的声音似乎消失了,应该是幻觉,忽然他的头皮炸开。
  “你们害得我好惨,我要一个一个的咬死你,咬死你们!”
  一声凄厉的叫喊毫无预兆的炸响在他耳边,像地狱冤魂发出的诅咒,透过十八层地狱直接传到了地面,传到了他耳中,他的脑子被炸得嗡嗡乱响。
  何所有毛骨悚然,那句叫喊过后,一切恢复平静,平静到好像一切没发生过,但这种平静却令他更加恐惧,他必须弄点声响,他大喊道:“是谁?你是谁?”
  他的话如石牛入海,悄无声息,过了许久,也没有一点反馈的声音。
  就在何所有以为那句叫喊是幻觉的时候,又一声凄惨到嘶哑的叫喊传来。
  “我要拨你的皮,抽你的筋,将你的骨头一口口咬断,你不是好人,我是好人,好人有好报,我的好报是咬断你的骨头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何所有躺在床上瑟瑟发抖,感觉到冷,却不是冷的,是给吓的,草,被子呢,他两脚踢了踢扫了扫,扫到张薄薄的毯子,他一把扯过来裹身上,草,一点用没有,还特么冷!
  耳边嘶哑凄厉的诅咒喊个没完,越喊内容越具体,如何咬断如何吃如何喝,一步步操作一清二楚,mmp的,何所有的心绪不由自主地跟着叫喊走,想象中的画面差点让他吐出来,太恶心了。
  恶心一来,惊惧感奇怪地消散了些,他没那么冷了,他真的不想再听下去了,太难受了,他扯起嗓子喊道:“是谁?谁在叫,能不能消停会!”
  别说,还真有效,诅咒声随即停了。
  一切恢复平静,如同一潭死水,何所有的惊惧又渐渐回来了,他要找点事做,一个不足十平米的空荡荡的狭小房间内,能做什么,更何况他浑身酸痛,脑袋发晕,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好说话,这下说话不恶心想吐了,换成了嘴唇哆嗦,“你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喊?”
  “我是你的好朋友啊,我们来玩剪刀石头布吧。”
  一个幽幽的女声传来,何所有这才发现这个女声就是刚才嘶喊诅咒的声音,他刚才完全没意识到,心下稍感安全了些,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在哪?”
  “我出了剪刀了,你怎么不出啊,你应该出布,你没看到么,我在你床上坐着啊,看啊,你往哪里看啊,看我出剪刀了……”
  在我床上坐着?
  何所有头皮发麻,身体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