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18号技师
群里有个微信名叫“别的没有就是多金”的人发了条信息。
“都吹牛逼说自己家的姑娘漂亮，看来还是我家的妞正点，有个兄弟来玩，被迷得不要不要的，非得拉我们技师回家，说是他老婆，实锤我家妞最漂亮！”
发完群立马炸了。
“鑫总牛逼！”
“黄牛表情加啤酒表情。”
“66666666。”
“哪个技师魅力这么大，下次我去点她！斜眼笑表情。”
“不牢老哥验证了，苦活累活放着小弟来。”
“黄色动图。”
“黄色动图。”
“你们的图不够味啊，看我的，黄色大动图。”
“谁家老婆不是黄脸婆，鑫总你家技师啧啧啧啧，斜眼笑表情。”
“楼上的大佬酸了，斜眼笑表情。”
“表情：无图言屌。”
“对，没图说个飞机。下面楼不要歪了！”
“没图说个飞机。”
“没图说个飞机。”
“没图说个飞机。”
……
鑫总嘿嘿笑，身子一歪，拍了张照片，发到了群里，“不要急，有图有真相。”
“怎么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啊？斜眼笑表情，莫非斜眼笑表情3p？”
“鑫总牛逼业务广泛！”
“狗屁，别瞎说，我们业务很专一的斜眼笑表情，老子找女人，儿子来找老子，我活了这么多年也第一次见，也让你们开开眼，还别说，这小子胆子挺大，一点不怂。”
“呃，这人有点像何爷啊？”
“你一说还真像，尤其侧脸像，有棱有角的，不知道正面看像不像。”
鑫总来了好奇心，打字发群：“什么何爷，倒是真姓何，叫何四海，我来没两年，哪位兄弟给科普下。”
————
方才还沸反盈天的群里，刹那间鸦雀无声。
“兄弟们，人呢？”
“兄弟们，什么情况？”
“回句话啊？搞什么？”
鑫总悠闲翘起的二郎腿放了下来，长长吐了口烟，看一眼正在对峙顶牛的何四海父子，又看一眼微信群里，来回看了两三遍，有个相熟的本地洗浴中心老板给他私发了消息。
“兄弟，人赶紧送走吧，客气点。”
鑫总有种吊诡的感觉，“咋了，来我这闹事，我还得客客气气装孙子啊？什么情况，这何四海是哪尊大佛啊？”
“以前是我们市最大的房地产承包大老板，两三年前开发商跑路了，何爷破产了，酒驾车祸，老婆被撞死了，何爷很仗义，人也猛地很，情况就这么个情况，没什么大事，赶紧送走吧。”
“好吧，我了解了。”
鑫总回了一句，放下手机，乌黑丰厚的下嘴唇一兜，烟吹在粗犷的脸前，一片云雾缭绕，他默默骂了句，什么玩意，差点吓到我，南方人胆子就是小，一个破产老板吓得话都不敢说了，混个jb。
父子俩如同角斗场上的斗兽，似乎随时准备大打出手以命相搏！
床边一直捧着手机不放的18号技师被两人的样子吓到，扭动并不挺翘的屁股朝里挪了挪，离两人远点。
何所有被何四海一推几米远，肺快气炸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继承自老爸的狭长双眼瞪着，目眦欲裂一般，腮帮子也紧紧咬着。
何四海衣服凌乱，满是搓揉的折痕，沾上了压烂的水果汁，头发乱糟糟的，那一对曾勾引到许多年轻姑娘的两眼充血，红通通像兔子的眼睛，唇线分明的嘴巴开开合合，似在压抑怒火，不断地重复着，“我没忘我没忘……”
“我没忘我没忘我没忘……”何四海越说声音越大，嗓子越发撕裂，最后似乎在叫喊了，“我没忘我没忘！”
“你忘了！”何所有也嘶喊道：“你要是没忘，你不会把这个女人认错成我妈！她一点也不像……”
“我没忘！”何四海的嘶喊怒吼打断了儿子的话，“你妈的脸天天在我的脑子里转，我一刻也忘不了，不管怎么样都忘不了，做梦也忘不了！对，做梦，现在也是在做梦，你妈回来了，你看，她就在那里坐着……”
“老子让你清醒清醒！”喝酒喝煞笔了，分不清梦与现实，何所有气得脑壳痛，火头上，称他老子的老子，转身气势汹汹地大跨步往前走。
染黄了遮耳长发，肩头纹龙头的青年横移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何所有不闪不避，直冲冲地往前走，像没有看到前面的障碍一样，肩膀撞上了肩膀，发出低沉的肌肉骨头相撞声音。
黄发青年没想到他真敢撞，力气不小，一个趔趄，被撞退了两步，在老板面前吃亏了，当即恼羞成怒了，握拳要揍不知好歹的何所有。
鑫总挥手示意他不用动手。
何所有没工夫管他们，几步跨进了洗手间，单手端起水杯放了一杯水，走到何四海面前，奋力泼到了他脸上。
何四海打了个冷颤，浑身抖了一抖，狰狞恐怖的表情抖成了茫然，两眼空洞洞。
坐着看好戏的18号技师噗嗤一声笑了，父子相残，儿子泼老子冷水，没见过，挺好玩的，然后她又发现何四海看她的眼神变了，充满了痴痴傻傻，像个弱智，眼白一翻，撇过脸去。
第一次来消费，人挺正常，说她像他老婆，说什么要娶她回去，好好过日子，她笑着说好啊，小女子等大爷来娶我过门，应付场面，图个高兴，原本以为他也是打情骂俏的话，第二次来醉熏熏的，满嘴酒气，走路都是左边一倒右边一倒，拉着她要走！
走什么走！我工作好好的，虽然你有帅大叔的派头，但没什么钱，人也邋里邋遢的，凭什么跟你过日子，想免费嫖娼啊？
就你聪明，天底下的好事让你碰上？想得美！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何所有脑子里蹦出前几天语文老师刚讲过的词，他又去洗手间倒了一杯水，大步流星地回来，泼到了18号技师鄙夷不屑的脸上。
“啊——”18号技师弹起，一边擦脸上的水一边大骂，“你干什么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