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那技师眉眼间有你的模样
可能房门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又或者是里面大战太过激烈，何所有隐隐约约听见男女的呻吟声叫喊声，有些痛苦，有些畅快，搞得他一阵心神摇曳。
走到转角，大堂经理敲了敲门，恭敬的喊道：“鑫总，人带来了。”
“进来。”房内低沉的嗓音听不大清楚。
大堂经理推门而入。
何所有一眼望去，房间里面挺宽敞，卫生间在角落用透明的玻璃隔着，圆形的大床上挂着一圈粉红色的帘子，正中央天花板上铁链吊下来一个金属圆环。
往外架着一张半人高的黑皮条凳，有点像宿舍的上下铺床位，更小些，边上还有几套少儿不宜的陈设。
再往外的墙上挂着大屏幕电视，正对面摆了7形的皮质沙发，中间是膝盖高的实木桌子。桌上桌下的水果乱撒，有些碾压得稀烂，盘子也碎了一地。
一个梳着油头的中年男人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二郎腿翘到了实木桌上，两只手平平伸展开，气势逼人地压在沙发背上。
大堂经理微弓着腰，走近沙发上那个面容粗犷的男人，低头凑近他，伸手指了指何所有，“鑫总，他来找何四海。”
何四海坐在电视边的转椅上，背对着门，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青年，体格都很健壮，身上肌肉鼓鼓的。
一个后脑勺很大，剃了大光头，套了件大花衬衫。一个留着遮住耳朵的长发，染成了黄色，穿了一件类似迷彩的背心，有纹身，宽阔肩膀上探出一颗青色龙头，很扎眼，小臂纹了一个忍字，有点褪色了，应该是几年前纹上的。
初中时候何所有看古惑仔，觉得帅，也想过纹身，被何四海骂住了，说纹身有讲究，不能乱纹，他记得那时候许多瞎混日子的小年轻喜欢在手上纹忍字，提醒自己克制，偏偏忍不了，脑子一热就打架斗殴，一点屁用没有。
场面棘手，何所有想起何四海曾教过他的，不管做什么，都不能输了气势，气势输了，事情全完，他上前几步，中气十足的说道：“我来找何四海！”
鑫总看他年纪不大，在这个场面下，腿不发抖，话不打颤，感觉有点意思，放下二郎腿，招了招手，“来，小兄弟，抽烟。”
何所有又上前两步，接过烟盒，抽出一根中华烟叼嘴上，随意地将烟盒丢矮桌上。
“点上。”鑫总盯着看他熟练的动作一点不慌，摆头示意大堂经理点烟，“你是何四海的儿子？”
何所有长长吸了一口，烟烧了小半截，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后，才说道：“我特么是他孙子！不是他儿子我管他死活！”
鑫总愕然了一下，哈哈笑着扭头向何四海喊道：“何四海，你儿子来找你了，稀奇的很啊！”
何四海好像聋了一般，一动不动地坐着，脸对着床，床边坐着一个身穿青底红花旗袍的女人。
旗袍是假旗袍，布料做工都劣质，旗袍两边的叉开到了大腿根，交叠的双腿白生生的，领口也十分开阔，露出一片鼓囊囊白腻腻，完全没了旗袍优雅范儿，倒是极尽挑逗诱惑，两只匀称圆润的手正捧着手机玩。
她的腰上别了一个号码牌，18号。
“何四海！”何所有喊了一声，叫不动，一肚子火气，捡起桌上的半块苹果用力砸了过去。
“我擦！”守在何四海两边的大花衬衫光头男和长发纹身男下意识往旁边闪了闪，半块踩烂的苹果砸中何四海的脑袋。
何四海表情呆滞地扭过头，看到何所有，空洞无神的眼睛瞬间绽放光彩，“你妈……”
“你妈！”
老子特么嫖娼被扣，让儿子来领人，不嫌丢人？一见面你张口就骂？何所有立即怼了回去，脾气爆，气不过！
“你妈你妈……”何四海抬起手臂，指着床边坐着的18号技师，喃喃说着，像梦呓一般。
那女技师抬起头，鄙夷地瞥了何四海一眼，低头继续玩手机了。
抬头低头间，何所有看清了18号技师的脸，她瓜子脸，算不上漂亮，皮肤异常的白，可能抹多了粉，但是眉眼出彩，乍看之下，眉眼间有几分像何所有老妈。
何所有身子一振，脑子里炸起嗡嗡巨响，瞬间感觉头重脚轻，地球转到了天上，脚下的地板也倒转，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她的眉眼。
“媛媛抬头。”鑫总对父子两人的反应大感有趣。
18号技师抬起头，相应地双手捧高手机，低垂着上眼皮看屏幕。
何所有细细看了两分钟，越看越不像他妈，眉毛显然画过了，又长又弯的眼睫毛也是假的，微微上翘的眼尾角也不自然，两眼间的距离并不像他妈那样适中，严格地遵循三庭五眼。
活生生一个假货！
这么个再明显不过的假货，就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你的眼光去哪里了？堕落到这么差劲吗？何四海你大爷的，全是你特么的搞出来的事情，一家全被你毁了！
最不能容忍的是，他居然把一个出来卖的小姐看成了他天使一般的老妈！
何所有不能理解，他走到何四海面前，挡住他的视线，用力踹了他小腿一脚，心里又悲凉又痛苦又气愤，喊道：“走，回家，她是假货，假货！我妈早死了，早死了，被你害死了，你特么忘了是吧！”
“我没忘！”
何四海声嘶力竭的大喊，猛然起身，推了一把何所有，力气奇大，直接推出去两三米远，踉踉跄跄地又退了三四步，好不容易才没摔倒。
动作太快，边上身材魁梧的光头和长黄毛被何四海吓了一跳，随即抬起手臂要抓他，偏头向坐沙发那边，等看戏的鑫总发话，后者摆手示意不必了，好戏开场，当然好好看着，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今天开了眼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