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潮姐
看到往日冷冰冰好像所有人都欠他几万块钱的煞神这副反常模样，路上的学生纷纷侧目而视，是见鬼了？还是傻了？
何所有毫不在意自己在别人眼中成了神经病，哼着“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神曲，出了校门，回家好好吃顿饭，然后回教室上晚自习，从今日起，好好学习，天天想上，不，向上！
他家离学校不远，一二十分钟的路，是七八十年代的老小区，因为地处市中心，地皮太贵，拆迁赔偿款数额巨大，几个方面互相扯皮，所以一直没能拆迁，即便拆迁了也没他们的事，房主是舅舅，算免费借给他们住。
走到小区入口时，水果店的老板娘叫住了他。
“何所有，来来来，吃点水果，新鲜的草莓，又大又甜！”
老板娘是个四十来岁的阿姨，头发烫了波浪卷，口红常年不离，眼影睫毛一应俱全，脖子上挂着通透的翡翠弥勒佛，大红T恤外面套着一款蓝色短牛仔衣，双腿穿着亚光的黑皮裤，脚上蹬着一双小牛皮鞋。
她全身上下紧跟时尚潮流，年轻时候想必也是个美女，现在风韵犹存，常有单身老男人来勾搭，在附近大大有名，都喊她潮姐。
“来来，过来，吃草莓！”
何所有走过去，“潮姐，草莓太贵，我吃不起啊。”
“看你说的，喊我潮姐了，能收你钱？”潮姐拿起小塑料盒草莓塞在何所有手上，“吃着玩玩，大家都是邻居，说什么钱不钱的，没的伤了和气是不是？”
边上挑橘子的中年人笑着说道：“潮姐，请我吃几斤橘子啊，我也叫潮姐了，也算你邻居吧！”
潮姐啐了一口，手直摆，“去去去，老娘今年二十八，你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子叫我姐，害不害臊？顶多给你抹掉零钱！”
中年人扯掉梗上的橘子叶，笑道：“我年轻时候也帅得很，再年轻二十岁，潮姐你也得老牛吃嫩草啊。”
“滚蛋！再说什么胡话，零钱不抹了！”潮姐骂道。
中年人不说话了，边上挑水果的邻居们哄笑起来。
“那我走了？”何所有问道。
“别，等等。”潮姐喊住他，转身从柜台底下拎起一袋红富士苹果，“来，苹果也拿去吃！”
边上又有个顾客说道：“潮姐你这不地道啊，我刚刚买苹果你说卖完了，怎么还藏啊！”
潮姐怼回去了，“什么藏不藏，这袋是早就卖出去的！”
“我不喜欢吃苹果啊。”何所有小声说道。
“给你家人吃。”
“我家人也不喜欢吃苹果。”
“啊？你爸不是喜欢吃苹果吗？”潮姐惊讶道。
前面的顾客笑道：“潮姐，情报搞错了吧，我喜欢吃啊，给我算了。”
潮姐骂道：“你太丑，不配吃苹果！”
周围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何所有尴尬说道：“是吗？好像是，那我走了。”
旁边卖水产的小年轻故意高声感叹道：“为什么我没有一个长得帅的老爸啊，那样我每天都能免费吃水果了！”
“龟儿子，瞎jb说什么呢！老子抽你啊！”店里给鱼换水的店老板骂道。
边上人群又哄笑起来。
这时候，一个十七八岁长相清纯的女孩子骑着女士自行车滑了过来，她看了何所有一眼，视线下移，看到了他手上拎着的草莓和苹果，清纯如同出水芙蓉般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停稳自行车，不高兴地对着潮姐喊了句，“妈，晚饭吃什么？”
何所有头皮直皱，快步进了没有保安没有门禁甚至没有物业的小区，转角看到个王八蛋对着墙撒尿，他捡起一块小石子丢了过去，“你特么是狗吗，随地大小便！”
“哪个没**的小王八蛋砸我，老子的弟弟要是吓阳痿了，老子弄死你！”那三十来岁年纪还秃了一半头的油腻男人吓了一跳，断了放水，尿撒了一手，怒气冲冲的转身要打人。
何所有放下水果，撸了撸袖子，“称我老子，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草！”
油腻秃头男看见是何所有，一边卧槽，一边拉着腰带跌跌撞撞地撒腿跑向巷子深处。
破小区占地面积不小，杂乱不堪，到处都是巷子，乱搭乱建，警察抓人聚赌时方便四散跑路，所以常年有几个小赌场开着。随地大小便的肯定是这帮孙子，自己住谁特么傻缺乱尿，搞得骚气哄哄的。
水果店这边，潮姐笑容僵硬，“田田你回来了，厨房里煮了墨鱼排骨汤，电饭煲里有炖蛋，你炒两个菜就能吃了。”
李田田走到潮姐身边，樱桃小红唇嘟了嘟，不满地说道：“妈你怎么又送他们水果，不卖钱了？一个老酒鬼，一个小混子，给他们干嘛！”
潮姐讪讪地说道：“你小孩子懂什么，去吃饭！”
“别以为我不懂，你不就是看上他爸了吗，天天喝得烂醉，还不如死了痛快，小的也不学好，你看他的样子，脏兮兮的，又打架了！”李田田继承了他妈的优良传统，性子直接，心里想什么说什么。
潮姐把她推到屋内，“吃饭吃饭！”
何所有进了楼，打开防盗门，抬脚踢开几个空酒瓶，他爸何四海海果然躺在那从来没洗过的破沙发上，嘴里含糊不清的乱喊乱叫，手脚时不时的挥动踢几下，脚下桌上的空酒瓶子被打翻踢动发出一串杂乱的清脆响声。
隔着三四米，何所有一甩手，把苹果丢在何四海手边，大声喊道：“潮姐送给你吃的苹果！”
何四海惊醒，脑袋朝上一冲，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对少见的剑眉皱了皱，狭长的眼睛迷糊着睁开，又倒了下去，手胡乱摸了摸苹果，含糊地叫喊。
“狗屁潮姐，妆画得浓…浓得鬼一样，嘴唇涂那么那么……红，一身衣服看得老子老子…扎…扎眼，老子……老子不吃她家水果！”
“老子你牛逼啊，你牛逼有本事当面说啊！”
何四海踹了一脚桌面已经发霉了的桌子，桌上一堆酒瓶掉在嘿嘿嘿的水泥地上哐啷乱响，“老子何何…何四海一口唾沫……一个钉子，你打听打听听……打打听打听，谁不知道老子…老子说一不二，老子现在现在骂，当面…当面照样骂！”
何所有不接话，全当耳旁风了，进了厨房，水果放水池里，打开塑料盖子，放水随便冲冲，讲卫生是好习惯，至于干不干净，没什么所谓，反正吃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