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懂兽语
“这个叫铁皮石斛,是很名贵的药材,可不是什么野草!”荣意煞有介事地说,“大姐你知道吗,我虽时常跟山里的野物说话,却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到这么好的药材。”
“方才小喜鹊告诉我,这附近正好有一株铁皮石斛,让我拿粮食跟它换呢!”
荣喜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还是继续挖她的野菜算了。
三儿自小就与旁人不同,时常跟一些家禽家畜说话,别人也听不懂她说的什么,倒是觉得她学的叫声挺像的。
初时大伙儿还颇觉有趣,久了就不那么认为了,所有人都说三儿是个傻的,脑子有毛病,不跟人说话,倒是跟畜生说起话来。
从前荣喜还会因此与人争执,她的妹妹不是傻子,渐渐地,她也见怪不怪,任她去了。
总归只要人全须全尾能唱会跳就行,况且,三儿除了有这点毛病,也没别的毛病,瞧着还比别人家的丫头聪明几分呢!
荣意又找了好一会儿,只挖出一大堆较为普通的草药,听小鸟们说,最近山里年份老的草药都被挖走了,就剩下一些刚长出来没多久的。
太嫩的草药药性都不足,还是算了。
找了半篓子野菜,瞧着日头高悬,怕是快到午时了,荣意起身捶了捶略有些酸的腰,背上篓子就往回走。
大姐要回去做午饭,先下山去了。原本两姐妹是准备一道下山的,可荣意已经嫁了人,不好跟着姐姐一起回家,只好继续在山上逛一逛,看能不能碰着什么好物。
转了许久,也没见着什么,这会儿山上的植物才刚冒出新芽,野菜倒是鲜嫩的很,平坦些的荒地上还能找到一些荠菜,可惜还太小了,挖起来很费劲。
荣意有些心意阑珊,找了点山泉就着馒头吃了,就顺着去毛阿婆家的路下了山。
一路上,荣意琢磨着自己要怎么赚钱才更快。
可想来想去,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赚到钱的活计。
她虽天生就懂兽语,也不可能学着爹娘去打猎。
采药材虽然是个法子,可……慕辞就是药农,她这样不就等于在抢生意了么?不好不好!
做酱菜嘛!也不是长久之计,这山上的野菜总有采尽的时候,如今她不过是赶着早春时节,山上冬雪初融,乡亲们还没来得及上山罢了!
若是再迟些日子,大伙儿就都出来找野菜了,到那会儿,怕也是争不过人家的。
想来想去,她想起了前些日子担货郎去他们家卖东西的时候,跟堂姐荣欣嘀咕了几句胭脂的制作方子。
荣欣性子高傲,看不上那点小手艺,倒是荣意还蛮感兴趣的。
只是等她想要再详问几句,奶奶就过来赶人了。
“哼!偏心都偏到咯吱窝了!”想到这个,荣意颇有些不忿地噘嘴哼唧,揪起路边的野草缠在指尖耍玩。
忽的脑中灵光乍现,荣意拊掌而笑:“对了!我可以做胭脂啊!那担货郎说的法子我也记着些,做出来总能赚点钱吧!”
思及此,荣意原本还有些沮丧的心情顿时雀跃起来,脚步轻快地朝不远处毛阿婆家走去。
前些日子她跟大姐听说毛阿婆家的母兔下了一窝兔子,就商量好了要去她家抱一窝来养,只是不知道她今天身上带的钱够不够。
荣意从小布包里掏出一团帕子包裹的东西,展开一看,扒拉开数了数,一共二十六个铜板。
这可是她身上仅存的钱了,其余的都藏在自家后山一颗李子树下。
自她懂事起,她就一直偷偷攒些银钱,从前年纪小,被奶奶发现后抢走不少,后来渐渐大了,心思也多了,每每藏银子就跟做贼似的。
荣意下了决心,要是钱不够,索性先赊着,等天黑了再去李子树下挖出来。
毛阿婆家在东山南麓,附近也没几户人家,都是些田地。她的几个儿女都去县城里做生意了,就剩她老人家一个在老家不肯挪窝。
都说老人家到了一定的岁数,就不肯离开故土,说是怕万一哪天归西了,没法儿落叶归根。
毛阿婆素来和善,最喜逗弄小娃娃,手艺又巧,会做好多精致的小吃食,荣意姐妹几个也就时常去找毛阿婆玩耍。
正想着,荣意一眼就瞧见正在园子里晒梅干菜的毛阿婆,赶忙奔过去帮忙扶着架子。
“阿婆,怎么又晒那么多梅干菜啊!”
毛阿婆扭头眯着眼睛打量,好一会儿才认出人来,裂开没剩几颗牙的嘴笑道:“哟!这不是德子家的小荣意么!”
说着,毛阿婆又抻着脖子往后瞧,“你姐姐和剩下那几个丫头小子呢?怎么没来?”
荣意笑道:“就我一个人呢!他们许是都忙去了吧!这会儿地里不正准备下种么!”
毛阿婆宠溺地笑了笑,从一旁筛子里抓了一把花生,塞到荣意手中,“那你呢?是来尝尝我新作的小点心,还是来跟我学做酱菜的?”
“阿婆!”荣意拽着毛阿婆的袖子撒娇,一副很是不服气的样子。
两人笑闹了会儿,才说起今日来此的主要目的。
毛阿婆六十多岁高寿了,除了眼睛不太好,倒还算健朗,方才那样说也是故意逗荣意的,她记性好着呢!
一个人过日子,毛阿婆最喜欢种庄稼养些小东西,用来聊以慰藉了,所以找阿婆要苗的人也多。
好在阿婆惦记着荣意要的兔子,悄悄留下了一窝。
一共是六只,两只公的,四只母的,长得毛茸茸一团,可爱得紧。
荣意先把篓子里的药材拿出来用麦秆绑好,就把小兔子放在野菜中,任由它们欢快地吃着野菜。
挥别了毛阿婆。荣意就背着沉甸甸的篓子回了慕家。
路过荣家的时候,她还站了会儿,抻着脖子往里瞧,听见里头传来奶奶中气十足的叫骂声,心口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
娘又挨骂了……
许是发现爹偷偷给娘吃肉了吧!
荣家祖屋内,林氏正揪着荣意母亲陈氏的衣领,恶声恶气地唾骂着。
“贱蹄子!吃吃吃!吃不死你!成天就知道偷嘴!活都不干了是吧?还得让老娘来伺候你不成?”
荣德杵在一旁愣愣看着,眼眶都红了,身子微微颤抖。
端着木盆的荣喜突然冲了进去,红着眼大吼:“放开我娘!她活儿早干完了!那些活儿都是二婶硬塞给我娘做的,本就不关我娘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