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归家
“阿狸，你咋知道是从这走的呢？”虎子好奇，他比阿狸整整大了六岁，完全不知道回家该怎么走，而阿狸竟然能带着他走这么久。
“我觉得应该是这么走的！”阿狸理直气壮，作为一只能在小兴安岭生存多年的狐狸，她看闻味道就知道家在哪里，但是这不能告诉虎子。
“…行吧，希望能遇到个人能问问路。”虎子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走，甚至连蒙路的直觉都没有，只能破罐子破摔，听天由命了。
日头越升越高，世界都被照亮。
“！！怎么会这样！”虎子看着一个处处都是倒塌的房子的村庄，这里看起来一个人都没有。他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我们村不会也成这样了吧！”虎子不忍直视，不敢想象。
“有可能。”阿狸点点头。
花花在房子中间跑来跑去，不时闻闻这闻闻那。
“汪！”花花似乎发现了什么，招呼阿狸过去看看。
虎子和阿狸走过去看了看，当看到的第一眼是一块布料的时候，虎子只觉得一阵凉意从心口开始扩散至全身。他赶紧拉开阿狸，不忍将这世界的残酷暴露在妹妹面前。
“是死掉了的。”阿狸说。
“嗯。”虎子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我们村可能也这样的。”阿狸并不觉得残酷，弱肉强食的时代，没有能力自我保护，只能这样的。她提醒虎子做好心理准备。
“阿狸，你不怕吗？”要是这时候阿狸被吓哭什么的，虎子觉得自己沉重的心情会舒缓一些，自己也会更加表现得坚强一点。
可是最可怕的不是死人，最可怕的是麻木。虎子并不想要阿狸变成一个麻木的阿狸。
“怕…”阿狸回道，但是也不想刻意表现什么，任何表演都是对逝去生命的不尊重。
虎子只以为阿狸是一下子吓呆了，暂时反应不过来。
然后他沉默地跟着阿狸继续赶路，慢慢地消化着自己的惊吓。
日头已经快挂到了最高的天上，时间差不多是正午时分。虎子感觉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花花也吐着舌头，阿狸小脸带着红晕。
“阿狸，真的是这路吗，我怎么感觉这山看起来不像是我们村那的呢？”虎子又累又饿又渴，头晕目眩的，他的嘴唇都裂开了。
阿狸不说话，保留体力，快到了，这应该就是以前去赶集的路。
…
终于，远远的，一座陌生又熟悉的小村庄出现在那里。
“阿狸，是我们村！”虎子感觉自己一下子不知道哪里来了精神，还能赶他个十七八里路。
这时候正是饭点，有几个屋子顶上飘着缕缕炊烟，这炊烟袅袅，挂在屋顶上，也挂进阿狸虎子还有花花的眼睛里。
花花很兴奋地朝着村落大叫，犬吠声仿佛在表达什么…
“终于回家了！”阿狸和虎子异口同声，长长地出了口气，一直吊着的心落了下来…
穿过阡陌交织的田，就是蜿蜒到家门口的路，阿狸和虎子还有花花心怀忐忑地走在路上，算算日子，已经快两年没有回家了。
又来到熟悉的家门口，虎子的眼睛开始红了，他这两年晒黑了不少，所以红的不太明显，他看着阿狸，先送阿狸进门。
厨房里传来“咚咚咚”的切菜声，大花正在做饭，忽然她看到门口一黑有人影闪过，以为是李大娘回来了。
“娘，您歇会，我就快烧好了。”她招呼一声，手上也没停下。
“娘！”一声稚嫩的童音回荡在空气里。
大花听到声音，不敢抬头，她怕自己是在做梦。她揉揉眼睛，这轻轻的动作竟然使她双眼通红。
“娘！”阿狸走近大花，她以为自己不会拥有人类的感情，但是没想到再次叫出这一声，使她的眼底浸满了泪水。
大花看到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阿狸，她已经长高了不少了，都到自己的腰这了。她依旧这么好看，黑色的头发被打理成齐刘海的齐耳短发，整整齐齐的，脸还是很白，眼睛是圆圆的杏仁眼，这时候她的眼睛里有闪烁。
这好像确实是自己的阿狸，大花放下菜刀，蹲下身，仔仔细细的看着阿狸。她上身穿着深紫色的盘扣小衫，下身是长到小腿的黑色褶裙，脚上的黑色小鞋子已经沾满了尘土，这是一副大户人家的小姐打扮。
阿狸伸手抱住大花，大花也自然而然的抱紧阿狸，不一会呜呜呜的抽噎声响起，也分不清是阿狸还是大花的。
虎子站在门口看着这场景，觉得要是自己和自己娘这样哭这样抱好像有点羞耻，于是虎子打定主意不哭，自己已经是男子汉了！
“娘，你看，虎子哥和我一起回来的，还有花花。”阿狸从大花怀里挣脱，手往身后一指。
“这是虎子？！”大花大声的问，大花看着门口黝黑的男孩，他看起来很壮，面容也没有小虎子的憨厚样子了，他正绷着脸站在门口看着屋里，要是阿狸不说，大花根本认不出这是虎子。
“啥虎子？”隔壁银花听到大花这么大一声，心里一激灵，准备去大花院子瞅瞅。
虎子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往门口看去，只见头上已经有些许白发的银花双手捏着脏兮兮的打补丁的围裙，傻傻的看着她。
“娘。”虎子轻轻叫了一声。
银花走近，这虎子变化有点大，身材高大了不少，已经快有自己一样高了，脸也刚毅了不少，根本和那个胖乎乎的憨憨的小虎子联系不在一起。
银花瞪大眼睛，一寸一寸的打量着虎子的脸，试图找到自己熟悉的痕迹。
“娘，别看了，臊得慌。”虎子完全没有感觉什么激动什么想哭的，反而被银花傻乎乎的样子给闹的特别不自在，阿狸和大花可看着他呢。
“虎子，你咋逃回来了，不是被抓走了吗？”大花出声问到，试图打破这尴尬。
“这是阿狸？！”银花看着大花抱着的小女孩。
虎子感觉很崩溃，自己娘认不出自己，却认得出阿狸。
“嗯，我不是先被抓住了嘛，后来又遇上阿狸了，那些人杀了野猪，然后我和阿狸就都被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