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酸枣花生
那天之后很长时间内发生的事情估计不是太愉快的甚至于是痛苦的。因为秦怡然能明显感觉到书哥儿说这些事情时,很多地方都是断断续续,有很多地方都是一带而过。
秦怡然根据书哥儿的种种行为大致能推断出两种可能,一是那时他毕竟才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有很多事情也许他已经忘记了;二是有很多事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伤害,他选择性的屏蔽掉一些信息的记忆,但是这些事情对他造成的影响已经完全改变了他的性格。
按着这两天的对他了解,秦怡然基本能肯定是后者,但是看着这个有些不同于同年孩子活泼天真的男孩,秦怡然莫名的有些心疼,她不知这是原主同书哥儿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还是她作为一个旁听者所带来的感受。
她也不再追问这些会影响双方心情的那些往事,大概的一些情况自己了解到就可以了,毕竟不管怎样,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要生活在这个家里,有些事她迟早都会知道,何必急于一时。
她伸手握着身侧那只同样黑瘦的手,看到书哥儿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她嘻嘻一笑,晃晃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道:“哥,哪儿是咱爷家,我想去咱爷家看一眼。”她明显感觉书哥儿听到她说的话后身子猛地一僵。
秦怡然有些诧异的看了书哥儿一眼,书哥儿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她,想着前事她已经全部都不记得了,轻叹了口气,握紧秦怡然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咱爷已经快大半年没回家了,刚过完年他就跟着大姑爹一起去了邻县,给那边的一家地主去看管果园子去了”
秦怡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很多未尽的话语,但是就凭这之前书哥儿说给她听那些往事,可以感觉得到,赵老爷子还是非常关心赵振兴这一家的,那么赵老爷子离家去了邻县,在他已经知天命的年纪之后,会不会跟赵振兴家有关呢?
“爹爹的腿疾这几年犯得厉害,幸好有咱爷不时的接济,不然我们家现在还不定是什么样呢。”书哥儿有些黯然的道。
秦怡然点点头道:“那我们不去了,现在直接回家吗?”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村里的那个主道上了,两边的农家院子一家挨着一家,有些人捧着饭碗正坐在院门的门槛上,一边跟邻居闲聊,一边吃着早饭。
看到兄妹两人,有些人就招呼两人“书哥儿,这是带着大丫去哪儿呢?”
“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们到村里来了,这是干啥来了?去你菊花婶子家呢?”
“赵大郎这两娃子教的好,早早就能扛上家里的活计,不像我家那皮小子,整天除了吃,就知道遛狗赶鸡”
“你先别说你家牛娃子,你自个儿也抵不上人赵大郎,哈哈哈”
周围一些人说着说着就开起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那被说的汉子也不以为意,冲着兄妹两也露出个笑来。
书哥儿领着秦怡然,叔叔伯伯的叫了一堆,还有些妇人看到大丫头上缠着的布条,不由得上前询问。书哥儿大略的说了一下大丫摔跤的事情,有些跟赵家关系交好的人,就让他带着大丫早点回去,不要在外面玩之类的话。
“大丫,这头就是前些天摔着的?哎哟,可怜见的,这多勤快的孩子呀,这次可遭老罪了。”说话的是个身材比较高挑的妇人。
“菊花婶子好!”书哥儿一边跟眼前的妇人招呼,一边握了握秦怡然的手示意她跟着自己叫人,秦怡然立马乖巧跟着的叫了一下“菊花婶子好!”
那菊花婶子连连点头,“好!好!都乖,我前两天回了枝儿姥爷家,昨天刚回来就听到你铁树叔跟我说了大丫的事,这不还想着今天下晌去你家看看你们娘几个。”说着,转身对着左边一家院子里面喊道:“枝儿,狗蛋儿快出来,书哥儿和大丫过来了。”
她对大丫露出个慈爱的笑容,伸手牵过兄妹两人,“吃过早饭没?到婶子家坐会儿,前两天你铁树叔从山上摘了点酸枣,等下带点回去给棋哥儿和二丫尝尝。”
秦怡然和书哥儿两人随着她走至左手边的一家小院前,还没有进院门,已经从里面跑出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儿,他剃着个阿福头,手里还拿着半个玉米饼子,想是刚在吃饭就跑了出来。
他一看见书哥儿和大丫,立马就冲着两人跑过来,“书哥儿!大丫姐!”
直跑到书哥儿跟前才停下来,秦怡然在二丫的嘴里已经听说个狗蛋儿的名字,此时见他虎头虎脑的煞是可爱,不由伸手摸摸他红扑扑的小脸蛋儿,狗蛋儿许是经常被人摸脸蛋儿,不但没有害羞的躲闪,反而朝着秦怡然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大丫姐,你可好些了?我昨个儿见着二丫,听说你伤着脑壳了?”狗蛋儿一边说,一边打量秦怡然被布包裹着的头。
“我已经没事了,周郎中说是再吃两副药就好了。”秦怡然笑着揉揉他圆乎乎的脑袋道。
狗蛋儿这才小大人似的长舒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那小模样把众人逗得一阵笑。
张李氏忍不住拍了他一下,笑骂道:“就你个小滑头,还不快领着哥哥姐姐们进屋去。”
秦怡然一边走一边四下里打量,这家小院看起来要比自家窄小的多,跟村里大多数人家差不多的格局,正房三间,两边各有东西厢房两间。正房中间一间即做堂屋也做灶房,堂屋两边都砌了灶台,中间摆了一个方桌,四周各是有一张条凳。
这时一个约莫八九岁模样的小姑娘从屋后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装着米糠的瓢,想来是在后院给鸡喂食。
“大丫姐!书哥儿!”那小姑娘一见到秦怡然两人,立刻笑着打声招呼。
“枝儿。”书哥儿跟着称呼对方的名字,同时也是提醒秦怡然。秦怡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跟着打了一声招呼。
张李氏接过枝儿手上的瓢,吩咐道:“把你爹前两天摘得酸枣儿,还有前些日子你捞得花生摆些出来给你大丫姐他们尝尝。”自己转身把那糠瓢送到西厢房的仓房。
这边枝儿和狗蛋儿带着书哥儿他们进了堂屋,书哥儿在她耳边轻声道:“菊花婶子跟娘都是李家庄的,她家男人叫张铁树,她跟咱娘关系很好,农闲时经常去我们家窜门儿。”
张枝儿一边招呼秦怡然两人上炕坐下,一边舀了一点水洗手。洗干净手后,就从东屋的炕柜上拿来一个盖着蓝碎花棉布的笸箩,她把笸箩放到炕桌上,掀开那盖着碎花布,里面露出一小堆洗的干干净净的酸枣儿,个头和色泽跟那天二丫给秦怡然的差不多。
枝儿把笸箩往两人跟前推了推,“大丫姐,书哥儿,你们尝尝,今年旱得很,枣儿个头不大,却是格外的甜。”
她又转身拉过一张条凳,站上条凳,伸手把吊挂在房梁上的一个竹篾筐放下来,从里面拎出一只布袋,打开布袋后,露出里面洗晒干净的花生,她从旁另拿过一个干净的笸箩,从布袋子里面舀出约莫一斤多的花生,把笸箩放在炕桌上,示意秦怡然他们吃,自己还按照原先的样子,把剩下的花生袋子重又放进竹篾筐里,吊挂在房梁上。
这边张枝儿正在招呼秦怡然和书哥儿,那边张李氏也已经走进堂屋,她洗干净手,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渍一边询问书哥儿赵家的情况,得知赵振兴这段时间身体还行,李氏就是劳碌些,其他也没有什么事。
待问到大丫的伤势,书哥儿想了想,还是隐瞒下秦怡然失忆的事情,不是不相信张李氏,而是自从赵振兴出了事,书哥儿在经历很多人情冷暖之后,对人心已经有了防备。
他只是顺着刚刚秦怡然回答狗蛋儿的说辞说了几句,张李氏见此,也不再多问,只是招呼他们吃零嘴儿。
书哥儿看看外面的天色,起身道:“多谢菊花婶子了,只是我们出来已经好一会儿了,大丫的药还没喝。再不回去爹娘在家怕是等得有些急了,婶子得了空闲带着枝儿和狗蛋儿一起到我家串门子去。”
秦怡然随着他的话也站起身。张李氏见他说大丫还要等着回去喝药,也不强留。拿着旁边放着酸枣和花生的笸箩,把里面的酸枣花生一个劲儿的往他们两人的衣服口袋里面装,不顾秦怡然和书哥儿的推辞,直到把两人的口袋里塞满了花生和酸枣,这才放过两人。
见到他二人想要道谢,她佯装板起脸:“怎么这些天没见到婶子,到和婶子生分起来,你爹腿脚不便,这些零嘴儿你们兄妹几个自是没得尝鲜,就这点玩意儿,哪天想吃了跟婶子吱一声,让你们铁树叔去给你们弄。”
书哥儿和秦怡然两人对视一眼,只得再三谢过张李氏,又和枝儿约定过两天一起去挑猪草后,这才辞别张家人,打算继续穿过村里的主道,直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