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疯狂
赵长康坐在自己的宝座上，认真翻阅着王辰熙做的笔录，他看得很慢，逐字逐句，不放过任何可能有用的信息。
“做得不错。”半晌，赵长康放下本子，看着站在桌上的两个人，“有什么想法？”
“挺配合的。”王辰熙答道。他认为刘谈说谎的可能性不大。
在反复的询问中，刘谈的回答都能保持着基本一致，这说明如果他没说实话，那肯定为应对审讯进行过是精心准备，然而一个没有案底的普通人，怎么可能了解审讯环节？何况，他们的问题有不少是临时起意，刘谈怎么可能提前知晓？再者，刘谈已经选择了自首，再撒谎有意思吗？
“感觉有点奇怪。”叶妍说道。
“为什么觉得奇怪？”赵长康对叶妍问道。
“他的情绪和语言、行为有些……不搭调。”叶妍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想法。
刘谈表现出来的感情似乎太丰富了，比起他近乎滴水不漏的供词，像是在刻意表现出自己的悔悟，好让警方对他能有所同情或是产生信任之类的正面感情。
“刘谈如果真的对赵相如的死感到后悔，他能有条不紊地把相处近十年的妻子肢解？能够认真且快速地清理犯罪现场并从容离开？能够当机立断向外潜逃，还声东击西，误导警方追踪方向？能够在审讯时表现得那么‘完美’？”叶妍坦白地表达着自己对刘谈的不信任。
“你是觉得这种冷血、且具有反侦查意识的犯人，不可能会真心悔悟？”赵长康盯着叶妍的眼睛。
“对。我原本觉得他是误以为赵相如死亡，才对她进行分尸，但是今天见过他之后，我却觉得他在‘分尸’前，就已经知道赵相如还活着了……”叶妍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
“不是没有这可能，但猜测不能作为证据。”赵长康没有否定她的想法，“如果怀疑他，就把证据找出来！还有，别忘了，你答应过会帮他从轻发落，这也得说话算数。咱们不能埋没真相，但也不能失信于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明白！”叶妍答道。这意思必须懂！找出真相和说话算话并不矛盾！所谓从轻发落，原本就是建立在尊重事实的基础上！
如果刘谈分尸前已经知道赵相如还活着，那么便属于故意杀人，从轻判决也比过失杀人的从重判决要多关十几年，且是不允许减刑的。但是如果他真是过失杀人，那也不能只因为她的怀疑，就要求给予重判，让警方失信于人。
但是，让她找出刘谈故意杀人的证据？叶妍就只能呵呵了——组长，您是不是对音乐专业缺乏一个理性的认识？
“不管刘谈是故意杀人还是过失杀人，他都已经在我们掌控之中了，暂时不会造成其他社会问题。现在碎尸案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我们也该把心思放回沉尸案了。”赵长康看着两个年轻人说道。叶妍和王辰熙的表现都还不错，是干刑警的好胚子，他期待两人能够在沉尸案上有更好的表现。
提到沉尸案，几人都是一脸沉重。
“这两天又发现了两个沉尸案的受害者。”赵长康的声音很平静，仿佛正在说着的，不是两条人命，而是今天的天气，只是这平静却像暴风雨前的海面，酝酿着汹涌的巨浪。
“这份简要资料，你们两个都看看吧。”赵长康给两人各分了一份材料。
说是简要资料，当真简单到了极致，连一张A4纸都没写满。
沉尸案的第三名受害者是昨天中午12点左右在CL区江滨路的又一处乱石滩里发现的，死亡时间应该已经很长了，尸体腐败得只剩下骨头，也不知道喂饱了多少鱼。发现者是CL区的刑警，作出并案判断的依据，是在近乎完整的骨架腰部，还保留有一部分黄色编织绳，绳索的另一边系在旁边的石块上，此外骨架的手足腕关节处，有伤口愈合的痕迹。
沉尸案的第四名受害者是今天凌晨5点在GL区的森林公园门口发现的，发现人是公园的保洁，清早来上班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人赤裸裸地靠在门边一动不动，地面上还有一大滩水迹，看上去像是酒疯子。但凑近一看，才发现他是被人用黄色编织绳捆绑着的，脸上一片赤红，双眼圆瞪，大张着嘴，满脸狰狞。保洁吓得差点犯了病，赶紧报警。做出并案判断的依据，是尸体同样全身赤裸，黄色编织绳捆绑，以及四肢的肌腱伤。另外，尸体的脸皮、十指和牙齿也都被人处理过了，地面的水迹呈红色，有血液反应，现场还有几列血脚印。
三人对着手中的资料，久久不语。抓获刘谈的那点成就感都随着这一张薄薄的纸张烟消云散。
“连环杀手的作案，是有规则的。”叶妍捏着资料，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她有些难受。她想着，为什么发现第一具尸体后，他们没能及时破案？又或者，如果没有因为碎尸案分心他顾，是不是就来得及抓到凶手，救下这最后的死者？她知道自己钻了牛角尖，但这难过的感觉却一阵一阵袭来，像流沙一般吞噬着她。
“凶手放弃了原先的抛尸方式，改为炫耀自己的战果，这说明他知道自己的罪行已经暴露了。在人流密集的公园进行抛尸，既是对我们警方的挑衅，也是他最后的疯狂。接下来，凶手很可能会……”叶妍竭力冷静，思考着分析着。
“加速犯案！”王辰熙接话道，“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这个凶手，阻止他继续杀人！”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赵长康点头道。这是作为一名刑警该有的判断。
“……组长，我希望能让米诺斯加入这个案子。”叶妍咬了咬唇，目光坚定认真地看着赵长康。她知道在这么沉重的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过分，但她现在唯一的想法便是——无论如何，任何手段，任何方式，立刻马上找到这个连环杀手，控制他！
她需要“外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