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歪脖子树号

  “老歪脖子树号”沙船满载着扬州的绫罗绸缎从瓜洲渡出发,沿江而下,缘海岸而行,仅仅用了十来天的时间,就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泉州。
  从北到南,人烟愈发稀少,虽然海上的船只来往不绝,但通过每日靠岸时的景象就能看的出来,六朝以来对闽越的开发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发达。
  前天在福州港口停靠时,都把何明远给惊呆了,堂堂福州都督府,还没长安一个县的人多,这和杜甫说的“小邑犹藏万家室”实在相去甚远,也可能他说的是中原地带吧?
  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更加坚定了何明远殖民的决心,如果想要快速开发这片土地,只能从海娃掠夺人口。
  “三带一!要不?不要啊?顺子!片三!完了,哈哈哈!”
  只见何明远嘴里叼着根筷子,把手上的木片儿甩在了地上,长久以来没有烟抽的生活几乎都让他忘记了烟叶的味道,往常也只能拿根筷子了解舆情。
  看着他那副贱贱的样子,高仙芝不服地说道“再来再来!我就不信了!斗不倒你?”
  无聊的时光只能任由纸牌来打发,由于何明远不会玩牌九,只能以扑克牌来代替,他找了一种质地坚硬而薄的木片来充当原材料,在上面写上各个数字,为了让他们好懂,他把“jqk”换成了“甲乙丙”。
  为了显得和扑克牌更相像,他用毛笔在上面画了三个小人,分别是秦始皇,汉武帝和隋文帝,他还在另外两张木牌上画了孔子和孟子,儒家的至圣和亚圣好比是大小王,无论哪个帝王来了,都得拜一拜,当然了,秦始皇除外。
  何明远摆了摆手说道“不玩了,不玩了!走,去看看到了没。”
  “阿郎,你这一天都看了多少遍了,哪有那么快?”高仙芝无奈地说道,他十分想让这个家主好好带在屋子里,毕竟,海上不同于陆地,你丢了还能找的见,掉进海里,一个浪卷走那可就真走了。
  “江先生,你也不劝劝阿郎?”
  江仲逊则是满脸疲惫的看着他,伸了伸懒腰说道“我也劝不动啊!”随即倒在席子上睡着了,高仙芝无奈地摇了摇头,赶忙追出去。
  只见巨大的硬质帆在几个人的操控下就可以随便转换,即便是逆风也可航行,帆船就是这样一个好处,划船不用桨,全靠浪。
  船老大骂骂咧咧地指挥着操帆的船工,像极了坐在副驾驶上教授学员开车的教练,他用着五湖四海的方言,五花八门的词汇,变着法的骂。
  何明远站在船头,感受着吹袭而来的海风,从身边略过,脚下的甲板,随着海浪的冲击而变得躁动不安,由于他身子骨太弱,抓不牢也站不稳,所以高仙芝为了防止他自作主张飞出去,只好在他欣赏美景时给他栓一根绳子,并且时时刻刻在他身边陪伴。
  “阿郎,咱们还是回去吧!”
  “我说你烦不烦?只要我一出来你就把我往回拉,跟个娘们儿似的,婆婆妈妈的。”
  “我这不是怕你出岔子吗?这要有个好歹,我姐非把我皮给扒了不成。”
  “你怕什么?这不是还有绳子吗?这不还有你吗?”这时,何明远看向了高仙芝,只见他一脸的哀愁和焦躁,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随即问道“你是不是怕海啊?”
  他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有点。”
  “出息!”
  何明远把目光投向了远方,只见眼前的船只渐渐增多,身边同行的货船也向着自己缓缓驶来,通过这几天的观察,这应该是到了。
  待驶进泉州湾,平静而宽敞的海面突然变的拥挤而嘈杂,各种各样的船只络绎不绝,在同一天抵达,大大小小的货船塞满了整个港口,其繁华程度,绝对不亚于扬州的内河。
  何明远张着大嘴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泉州吗?”
  ……
  泉州港,古称刺桐港,与扬州,广州,交州并称为四大通商口岸,三百年后,更是超越三者,成为东方第一大港。
  陶瓷,丝绸,茶叶,从这里源源不断,运往四方。
  这也是为什么何明远来到这里的原因,不仅仅是为了铁观音,他要亲自在泉州为扬子公司打下根基,这是走向海洋的第一步。
  靠岸之后,何明远带着一伙儿人住进了邸店,将自己的五万匹布存入了仓库。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家邸店的店主竟然是扬州人,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连向导都懒得找了。
  掌柜姓郑,是扬州县人,早年跟随舅舅来到这里,那时候泉州还不像现在这般繁华,经过几十年的打拼,终于在泉州有了一个根据。
  他身材微胖,胡子很少,长相具有明显的南方特色,十分容易辨认,说话和气,不卑不亢,这是从骨子里透露出的气质。
  何明远与郑大掌柜站在柜台前说说笑笑,为他讲述着扬州现如今的面貌,面对半个老乡,打情怀牌在合适不过。
  稍作拉拢之后,何明远便开始了自己的渗透计划。
  “老兄,你在泉州有几家邸店呐?”
  “干了一辈子,只此一家啊!虽然大些,终究不如何郎,你小小年纪,竟然能打下扬州所有的市场,实在是后生可畏啊!”
  何明远笑了笑道“老兄过谦了,我那也是籍主人之财,为人家跑腿而已,有个能耐,让人家用用我,不然就得和普通家奴一般,捶肩揉腿了。”
  “何郎说笑。”
  这时,何明远陡然话锋一转,小声问道“难道老兄就没有想法多开他几间?你看看这泉州城,往来船只,昼夜不息,邸店行尚未饱和,趁此机会,可以大举扩张啊!”
  老郑懂他的意思,何明远有钱,郑之泰有根基,二者合作绝对可以取得成功,但他还是决定想想再说。
  说话间,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这人年纪比何明远稍大些,有二十五六的样子,长得不高,却十分精神,双眼炯炯有神,似一把利剑,能陆断牛马。
  “何郎,为你介绍一下,这是犬子,郑延平。”
  “郑……延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