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唐朝的寺院经济?
何明远洗漱完照了照铜镜,高兴的笑了起来,这下子没人能认出他了,没有了之前的风情万种,取而代之的是匪气横流,他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好像西域的胡商啊!”
却见身旁的崔若萱却是一脸的不高兴。
“怎么了?你这两天怎么怪怪的。”
“好好的一张脸,非得留胡子,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那我出去被人打死你才高兴吗?”
何明远想起这件事就有些懊恼,自己那件五花锦袍在搏斗中被扯了个稀烂,说是搏斗,不如说是单方面的挨揍。
他十分怀疑这帮人,为什么非要把衣服给扯破呢?有一丝不妙的感觉袭上心头。
还好江仲逊给他借来了一件僧袍,由于他比较瘦弱,僧袍穿起来显得极为宽大。
他看着一旁正盘着腿坐在榻上的崔若萱说道:“我去智真长老那里找个活干,你……”
“去吧,去吧。”崔若萱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像是在练气功。
本来他是想把生活环境改变一下,但看着崔若萱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就有些火大,好像她不用吃饭一样。
“你就没想过要做些什么吗?”
“做什么?昨天不是刚做了吗?你还想来?”
“我不是说的那个,我是说你就不去找个活干?”何明远还以为这是现代社会,男女平等,都能保持经济独立。
崔若萱比他更为惊讶:“你让我出去干活?”
“有什么不对吗?”
二人四目相对,惊讶的看着对方,好像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其实这并不是崔若萱的错,何明远有些太高看唐朝的男女关系了,唐朝虽然在汉家王朝中算的上最开放的时代了,但比起他前面的老元家还是差太多。
唐代女子的政治地位确实在中国历朝历代都算比较高的,不过这也算是承接北朝遗风,北魏一朝先后出了太武帝保母窦氏、文明太后冯氏、灵太后胡氏一系列政治女强人。
武则天孜孜以求的与高宗并列“二圣”头衔,也是冯氏和胡氏玩剩下的。
但这也仅仅是政治方面,并不能掩盖唐代女子家庭地位的下降。
北魏均田制,计口授田,不分男女,丁男授田四十亩,丁牛授田三十亩,女子授田二十亩,虽然不如牛,但还算是国家公民,经济地位的独立,让女子不用依附于男子,这也是北朝女子地位较高的原因。
这种现象直到隋炀帝时期才被改变,隋炀帝继位后,直接废除了女子,奴隶和耕牛能够得到田地这种权力,一来是人口增多,二来就是汉家王朝本身的原因。
在中原人眼里,鲜卑人那种男女无别,尊卑无序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咱们国家有一句老话,叫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丈夫是天,不妒不怨,口无妄言,目不斜视,将夫比天,其义匪轻,这并不是我说的,这些都是唐代墓志铭上的东西,也是汉家历来提倡的。
虽然唐代女子有离婚的权力,但是,比例是相当相当少的,不过相对而言唐代女子的地位已经不知道胜过宋明多少倍了。
何明远也没办法,心中只能怪罪于好吃懒做的封建地主阶级。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去让一个宰相家的千金,首富家的儿媳去做体力活,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穿好了衣服,尽量抑制着自己张扬的步伐,只见门外的江仲逊早就等候多时了。
“何兄早。”
何明远见他背着药箱,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崔监进来身体不好,让我去给他看看。”
“崔监是谁?”
“不是令正的叔父吗?”(令正,对他人妻子的尊称)
“她叔父那么多,我岂知道是哪一个?”听崔若萱前几日那么一说,她家还真是家大业大。
“崔九啊!至尊跟前的红人。”
崔九?怎么这么熟悉?噢!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这不是杜甫的《江南逢李龟年》吗?
没想带崔若萱嘴里的九叔就是此人。
“江兄,敢问崔监是什么意思?”
“崔九官拜秘书监,固人称崔监。”【秘书监,国家图书馆馆长】
何明远现在知道崔若萱为什么那么嚣张了,崔湜这样的谋反大案竟然对他家一点影响都没有,该当官还当官,该受宠还受宠,虽然是件幸运的事,但还是感觉古代皇帝对法律的蔑视,武则天想杀谁就杀谁,没罪也杀,李隆基想不杀就不杀,谋反也不杀。
记得《大宋提刑官》里杰森郭达森有一句话:王法王法就是皇家的法。
想到这里何明远不自觉的苦笑起来。
“何兄?”江仲逊见他又开始发呆,赶快摇了摇他说道:“何兄,咱们该走了。”
“嗯。”何明远摸着自己的头笑道:“虽然伤好了些,脑子还是有些发愣。”
……
二人找到了寺院的智真长老,他现在虽然已经退休了,但好像还管理着寺院的事务。
只听到禅房内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一个老和尚正在熟练的打着算盘,嘴里还念念有词:“房租贯,香火贯,至尊赏赐贯……”
何明远记得这个老僧,他好像就是那天救自己的那个人。
“大师?”
和尚见到二人,也没有一点掩饰,像一个商贩见了顾客一样,十分热情地说道:“哟!江先生,何郎,你们准备交租金了?这租金呢每日是……”
何明远在他身上明明看到的是自己穿越前的影子。
江仲逊连连摆手,说道:“大师,我们不是来交租金的。”
“不来交租找我做什么?别说是来讲经的,钱财是钱财,经文是经文,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江仲逊立刻解释道:“我们不是想赖账。”
“不赖账就行,说吧!有什么事情要求我的,我看情况给你办。”
江仲逊问道:“你们寺院里不是开有邸店吗?”
老和尚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说道:“怎么?你想干什么?我可是正经生意人,你就是告到朝廷我也不怕的,我桑面有人。”
江仲逊学着老和尚的口音说道:“我资到你桑面有人,我这个兄弟只不过是想在你们邸店里帮帮忙,来还租金钱。”
哪知道老和尚一听这话,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人人都说何郎狼心狗肺,不学无术,么得想到何郎还有给人做活的这一天。”
“怎么,我不能来吗?”何明远简直受够了这几日的生活,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现如今身无分文,只能任由别人对自己百般嘲讽。
“当然可以,有何郎这样的人给我们做脚夫,西明寺脸上有光啊!”老和尚说话阴阳怪气的。
随后从下面拿出了一块牌子,扔给了何明远,说道:“你以后就是西明寺的脚夫了,出去如果有人找你的麻烦,就报我的名字,给,你的编号。”
“你们还有编号?”何明远看了看,惊讶地看着腰牌上的数字:“9527?”
“当然要有编号,我们可是正经生意人,我桑面有人。”
几天来的唐朝生活简直颠覆了何明远的想象,寺院还能这样开?
老和尚见何明远还留在原地,马上催促道:“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干活?”
“这就开始了?”
“那不然还得给你办一个就业典礼吗?”
二人还以为何明远的身份不能吧被智真所容,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爽快。
江仲逊见工作的事情办妥了,便领着小采萍与何明远告别。
“这份工作来之不易,何兄可要好好工作,有什么不便,与我说便是。”
何明远深深的给江仲逊做了一个揖,说道:“何某这里多谢江兄了。”
想起这几天的经历,不挨揍都是好的情况了,何况是事事关心,这个人简直给自己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随后何明远在小和尚的带领下找到了监寺。
只见一个胖胖的监寺坐在几案前打着瞌睡,几案上摆着茶水和邸报,何明远对这个景象并不陌生,好像他没有穿越,而是这群人和他在演一个情景剧。
小和尚走到监寺身边说道:“监寺师叔,这位何施主是来找活做的。”
监寺看都没看他,伸出了手,说道:“腰牌。”
何明远非常恭敬的递了过去。
“9527?让我想想。”和尚打量了一下他的体格,自言自语道:“这也太瘦了!叫什么名字?”
“何明远。”
监寺立刻打起了精神,对着小和尚问道:“这真是长老带过来的?怎么把他找来了?”
“没问题,长老的眼光你还不相信。”
“就算是不找麻烦,可像他这个样子什么也做不来啊!”
“长老说了,有他在,这不就说明咱们寺佛法的威力吗?这就是活招牌啊!”
看到监寺有些为难,何明远立刻说道:“我不怕苦,也不怕累,干什么都行。”
监寺会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这样说了,你就去做挑夫吧!”
随即对小和尚说道:“带他去货栈。”
何明远抓住这个机会,像小和尚问道:“小师傅,你们寺院为什么还做生意啊?”
小和尚摇了摇头,说道:“施主误会了,我们不是在做生意,而是在行善。”
“行善?拿着朝廷的地出租也算行善吗?”
“施主不是长安人吧!长安东西两城,人口百余万,张袂成阴,挥汗如雨,比肩继踵,人多地少,房价就贵,而我们寺院出租屋子,每天才要两文钱,比起坊间的私人旅店,便宜了一个大钱呢!”
这明明是低价竞争好吧!不过何明远听到这个消息,低头思索起来,原来中国的房价从唐朝就开始居高不下呀!如果我也能开一间旅店,那岂不是能翻身?
“小师傅,那长安的房价有多贵?”
“上个月我听说有家人卖了一座房子,占地两亩九,卖了700贯。”
何明远开始算起了帐“两亩九?700贯,那就是一平米才350文钱,这也太便宜了,照这样……小师傅,那个寓所有几间房?”(一贯一千文铜币,折合一两白银)
“39间吧!”
“何家抄家之前资产差不多两百万贯,也就是我能买三千间寓,也就是十二万间房子,西明寺也不过四千间,我能买三十个西明寺……西明寺占延康坊的四分之一,也就是能买七延康坊?”何明远感觉细思极恐,自己家的财力竟然能在一线城市买七个小区,这那里是首富啊!这简直富可敌国!
可现在自己身无分文,也只不过是做做白日梦而已,何明远又向小和尚问道:“小师傅,房价不贵,为什么人们还买不起房呢?”
“房价不贵?你可知道像你一样的挑夫一天才挣几个子儿?”
“几个子儿?”
小和尚张开了右手,说道:“五个,按刚才的算法,一座房子70万大钱,你就是不吃不喝也得……”
“十四万天……那岂不是要四五辈子才能买一座?”何明远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家二百万贯是什么概念。
“你以为呢?要不然怎么都来西明寺呢?”
“那有炒房的吗?”
“有我们西明寺在,试问,谁能把房价抬高?”
我说这小和尚怎么这么得意?看来西明寺还是个商业巨头。“那长安的房子都在谁手里?”
“大多是前朝和本朝的王公勋贵,窦家,元家,长孙,独孤,屈突,侯莫陈,宇文,尉迟……还有就是皇室宗亲。”
何明远没想到来了唐朝都会面临住房的问题,不过开旅店确实是个商机啊!人多地少,只要合理支配空间,我就是大唐希尔顿!
“9527?你傻乐什么呢?还不赶快走?”
但小和尚的一声催促却把何明远拉回了现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