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 你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朱学之到晚上8点多才回到家里,已经喝了酒,身上一股酒气。一进家门就坐在沙发上抱怨,家里冷冰冰的,哪里有过年的样子,又抱怨胡月华大过年的穿得跟叫花子一样,丢自己的脸。
看到他回来,胡月华无悲无喜。她已经对他心如死灰。她和小敏已经吃过年夜饭了,小敏也不知道到哪里去玩了。没有他,她和小敏也可以过得很好。最近,她在小区附近的超市找了一份工作,虽然工资不多,但省吃俭用,应该够养活自己和小敏。欣慰的是,这两个月小敏不像之前那么胡来。不过,感谢他至少买了这个房子给他们母子俩。
她去卧室帮他拿换洗衣服,要他去洗澡,看他没有动静,就把衣服放在沙发的扶手上,去厨房收拾了。等她在厨房里收拾完了出来,开门扔了垃圾,衣服还摆在扶手上,朱学之也还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她走过去,想提醒他一下,推了推他的手臂。没想到,这么一推,朱学之就往一边倒了。她鼓足勇气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子,没有一点气息。
“啊……”她吓得一哆嗦,跌倒在了地上,全身颤抖个不停。怎么办?
小敏呢?对,先打电话给小敏。
“喂,小敏,你爸爸没了。”
“爸爸怎么了?我听不清楚啊。街上太吵了。”
“你爸爸死了……”
“啊?”
“嘟,嘟,嘟。”
朱光敏正和几个初中同学在步行街玩,准备参加商场搞的跨年夜活动。老妈怎么就挂了?到底什么事啊?刚才心里突然一痛,会不会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老朱,你干什么?快点过来啊。”
“不行,我要先回家一趟。”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家,打开家门。父亲躺倒在沙发上,没什么反应,他今天倒是回来了。母亲跌坐在电话机旁的地上,神情有些痴呆。
他看了一眼父亲,走过去先把母亲扶了起来。“老妈,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坐在地上。”
胡月华的眼珠转动了一下,抬了抬眼皮,看到是儿子回来了,只平静地指了指沙发上的朱学之,“你父亲死了。”
“啊……老妈,你说什么?”朱光敏瞬间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怎么会?
“我已经打了110,警察马上就会上门。”
“怎么会这样?”朱光敏战战兢兢地走近沙发,想要去把父亲扶起来,但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笃,笃,笃”,有人敲门。
胡月华去开了家门,两个穿警察制服的年轻小伙子站在门口,“请问刚才是您报警说这里发生命案吗?”
“不是命案,只是死了一个人。”说完,胡月华让警察进了家门。
其中一个警察走过去,伸手探了探朱学之的鼻息,“确认无生命体征,快呼叫总部。”
“呼叫总部,呼叫总部,新星小区13栋503室发生命案,请派人支援。”
警察从朱学之的衣服口袋里翻出了钱包,从里面掏出身份证,又要过胡月华和朱光敏的身份证、户口本,核对清楚以后,就将证件退还给了他们。警察还仔细察看了客厅、厨房和家里的各个房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朱学之的手机一直电话、信息响个不停。警察拿起来翻看了一下,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拿出一个证据袋装着。
街上警车声越来越清晰,不一会儿,法医和120上门来了。经过初步检查,朱学之是心脏衰竭而死,排除他杀,确切的死因还需进一步化验。120把朱学之的遗体搬走了。之前上门的警察询问了胡月华和朱光敏几个问题,交代他们:“待做完最后的检查,我们将电话通知您办理相关手续,请保持电话24小时畅通。”
警察们都走了。离开之前,有个警察还回过头看了又看,丈夫死了,怎么这个妻子脸上看不到任何悲伤之色?——
家里剩下母子两人。
“妈,怎么会这样?”朱光敏仍然无法相信,父亲就这样没了。
“呵。”胡月华怪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我该怎么办,今后我要怎么办。”朱光敏哭喊着问,不知道是问母亲呢,还是在问自己。
“你永远都只能靠你自己。”
“啊……”朱光敏跌坐在地上,痛哭出声。
“给你爷爷和叔叔们打电话吧,请他们来帮忙料理后事。”胡月华的声音平静得出奇,仿佛只是在交代一件很寻常的事。
哭了不知多久,朱光敏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母亲仍然是一脸木然地坐在餐桌旁,一动不动。
朱光敏给爷爷打了电话,想了想又给刘老师打了一个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刘老师就来了,帮忙向朱学之单位进行了报告,单位立即派了人过来。朱光敏的爷爷和叔叔们在H省另外一个城市,所以第二天下午才到。
因为是过年期间,不想占用大家太多的时间,警察也没有其他疑议,在单位同事、刘老师的帮助下,3天内就把后事料理干净了。单位的同事还跟胡月华说,等初八单位开始上班,可以去办理最后的手续。
初四一大早,爷爷和叔叔们就准备离开了。爷爷心痛孙子,自己又有退休工资,所以他放弃了自己继承的那部分遗产。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显得更加苍老了。叔叔们也想早点带着爷爷离开,怕他睹物思人,忧思成疾。
“笃,笃,笃”,正在爷爷和叔叔们起身往门口走去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门,一个打扮入时,看起来也就30出头的年轻美貌女人,站在门口,手里还牵着一个7,8岁的小男孩。小男孩和朱光敏有5分相像。
“请问这里是朱学之家吗?”不待大家询问,年轻女人主动问到,声音温柔秀气。
“是啊,请问你找哪位?”朱光敏的大叔叔问到。
女人只笑不答,牵着小男孩走了进来,环视了家里所有的人,又到各个房间看了看。
“房子还不小嘛。”
“你到底是谁?你来干什么?”朱光敏对着她吼到。
“你是小敏吧。”虽然是问句,但女人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在一群人不解的目光中,悠然走到沙发上坐下。“我啊,我是你爸爸的爱人,这是你弟弟。”
朱光敏立刻掉转头去看母亲,胡月华仍然很平静,只一脸讥笑。
“你不要瞎说。”
“你这个女人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叔叔们齐声呵斥道。
“月华,到底怎么回事?”爷爷去问胡月华。
“呵……你问我怎么回事?你该去问你死去的儿子。”听到爷爷问自己,胡月华终于忍不住,有些激动地说。
“大嫂……”
“小捷,叫爷爷。”完全不理会其他人的慌乱,沙发上的女人对着小男孩说,声音一如进来时那么温柔、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却像尖刀,狠狠地戳向了家里每个人的心窝,“我跟了学之有7,8年了,小捷都7岁了。学之给他取名叫朱光捷,跟小敏一样,是‘光’字辈。”
“你闭嘴。不要喊我的名字。”朱光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直崇拜、敬畏、一丝不苟的父亲,居然是这种人!听到她口里喊出自己的名字,他只觉得深深地羞辱。
“你不要瞎说,大哥怎么会是这种人。”
“你来到底是想干什么。”爷爷无力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