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 艺术家的路通常都比较艰难
“是吗？我没注意。”陈希把刚才上课做的笔记收回抽屉里，把下节课要上课的书拿出来，头都没有抬。
“你现在看嘛，她就是那个样子。”王美玲伸出右手食指，抬起陈希的下巴，朝蔡娇那里指了指，示意她看。陈希一别头，错过美玲的手指，但还是好奇地朝蔡娇那里望了望，后者正在照镜子。她的背还是那么宽啊，没什么变化啊。
“跟以前没什么变化啊。”陈希完全看不出来。
“哎呀，你什么眼神啊？快看快看，她站起来了。有没有觉得腰这个地方瘦了些？”说着，王美玲还在自己的腰身这里比划了比划。
“没看出来。”陈希摇了摇头。
“啧啧，希希，你的眼睛看书那么灵光，看人可不咋地啊。据说她每天都不吃饭，早上喝点牛奶，中午和晚上都只吃点水果。”
“就吃这些东西填不饱肚子啊。”
“听说还晕倒过。”聊八卦是美玲的强项，事无巨细她都可以打听得清清楚楚。
“真是没有必要啊。”
“就算她再减肥，再整容，就她那个圆饼脸、水桶腰、大象腿，天天跟周彩衣混在一起，就象公主身边的粗使丫鬟。”美玲一脸嫌弃。
“你呀你。”听美玲说得那么夸张，陈希笑着白了王美玲一眼。
“我又没形容错。”王美玲娇俏地睃了她一眼。
“是啊，我们的美玲小姐都会说比喻句了。”陈希配合着朝她翘了翘大拇指。
“那可不？”王美玲得意洋洋地笑，“最近周彩衣好像都不怎么来学校了。”
“你还是关心自己的训练吧，老是去关注别人干什么？”
“希希，这个题目怎么做？”刘媛媛在旁边扯了扯希希的衣袖。“你们一个希希婆婆，一个习题狂，我走了，不跟你们说了。”说完，真的掉转头就回了自己的座位，陈希摇了摇头，开始教刘媛媛做习题——
期中考试之后，陈希就和刘媛媛坐同桌了，是她主动去找刘老师要求的。
考完最后一门，陈希就到语文教研室找刘老师，“刘老师，期中考试之后，您能不能安排我和媛媛坐同桌。”
“怎么呢？我正打算安排你跟另外一个同学坐。”
“昨天上午考物理，考完试她连饭都没有吃。可能觉得自己考得不好。”
“她的物理虽然不是很优秀，但也不算差。怎么会这么伤心？”
“因为还远远达不到她妈妈的要求。”
“她妈妈对她要求很高吗？她平时整体成绩还可以，学习也还认真。”
“她妈妈对她要求太高了，物理必须打九十五分以上，总分必须进入班上前五名。就因为她上个学期期末考试没有达到这个要求，就没收了她的画笔和画板，还把她暑假在我爷爷家画的画全部都撕碎了。”
“刘媛媛很有绘画天赋，她妈妈这样做岂不是扼杀了她？”
“是啊。听说是她妈妈想要她考名牌大学，学金融专业，将来找金领工作。刘老师，难道真的只有考名牌大学，找到好工作，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吗？”
“从世俗的眼光来说，是这样的。父母们人到中年，觉得有安稳的好工作，生活才有保障，才能轻松应对生活上的各种困难。在他们看来，没有好工作，生活就会穷困，那是无法接受的。”
“可是媛媛她不喜欢物理化学这些，她就喜欢画画。难道不能让她学画画，将来找一个跟画画有关的工作吗？”
“艺术家的路通常都比较艰难。穷困的艺术家在世俗人的眼光里几乎就是‘没出息’的代名词。”
“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陈希一时之间也陷入了迷茫。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相比于理科，她其实更喜欢文科，也想读考古专业，象妈妈一样做古代文物或者文字研究。中国的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浩如烟海，能向古代先贤学习，是穷尽一辈子都做不完，也不会腻烦的事。可是，听说读理科比较好找工作，她的债务那么重，她半点不敢轻松。
期中考试之后，刘媛媛的物理成绩果然不到八十分，除了最后两大题不会做之外，还错了一道填空题。化学也差不多。其实这个成绩还算可以了，但是离她妈妈的要求差距还是太大了。越是考得不好，她越是要做习题，甚至上别的课都还在做，整个人都钻到物理习题册里去了。有一次历史课上，历史老师走到她身边来了，陈希还扯了扯她的衣袖，她都没有发觉。最后历史老师罚她站起来听了一节课——
周末，吴远航回到家，推开家门，意外地看到父亲和母亲两个人都在家里。一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坐在餐桌旁，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神情都很阴郁。吴敬贤的脚边放了一个旅行袋，孙馨的脚边放了一个旅行箱。吴远航原本有些雀跃的心不断地往下沉。这两人是打算要离开吗，为什么自己还要有期望？
“爸，妈。”打了一声招呼，他就准备进自己的房间。
“小航，等一下。”吴敬贤喊住了他。
吴远航站住脚，但并没有回头。
“……”一阵沉默。
呵，那么难以说出口那就不要说了。吴远航刚刚抬起脚，就听到父亲急促而又有些语言又止：“小航……爸妈……离婚了。”
听到那两个字，他猛地回过头，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为什么仍然心酸得泛苦。
仿佛嫌打击得还不够，又听父亲说到：“你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况且你小徐阿姨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真不知廉耻。还是大学教授，研究生院院长，与自己的研究生出轨，还搞大了肚子。”吴敬贤的话还没说完，孙馨一脸讽刺地打断了他，也毫不留情地在儿子面前戳穿了他。
“那你上个月还和男下属出国呢。”尽管孙馨说的是事实，但是她的话说得太难听了，而且还是当着儿子的面前这么说，让吴敬贤恼羞成怒，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我是出国公干。”
“哼，一男一女单独出去公干，谁信？”
“至少不像你，搞大了别人的肚子。那个女研究生也就二十几岁吧，都能做你的女儿啦。老牛吃嫩草，你还有廉耻吗？要不是为了小航，我就去检举揭发了。”孙馨越说越激动，从椅子上站起来，声色俱厉地指责到，修长的手指几乎要点到吴敬贤的鼻子上了。
“别指来指去！”吴敬贤狠狠地拍开面前的手指，“家里车子、所有的房子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一听说她要去举报，他也激动地站起来，恨声说到。
见他丝毫不念旧情地拍打自己，孙馨彻底愤怒了，“啪”一声，就回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哼，家里的房子大部分是我买的。要是靠你那点工资收入，喝西北风吧。看你将来怎么养你的小老婆，养你的嫩崽。”打完，孙馨也愣在了当场。她有些惊愕地看着吴敬贤，他的脸上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这张脸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仍然英俊帅气，岁月不仅没有侵蚀它，反而给它增添了成熟儒雅的魅力，难怪那么吸引小姑娘呢。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迷人的眼睛里再也见不到自己。是从自己经常以加班加点为由不再吃他做的饭，还是从她不再和他去看他喜欢的电影，还是从她有意无意看不起他的学术研究论文，还是从扔掉他精心为家里买的东西，全部换用外国名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