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再见,北京 再见,青春

  其实,李游偷偷去北京看过关舟,在她刚退学不久。
  那段时间,她总是对自己的未来持以怀疑的态度,爸爸妈妈虽然没有骂她,但心里肯定是责怪她的,李游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从,特别是每次想起关舟,她都会无比的焦虑,心里有一股劲儿却不知道往哪儿使,她开始害怕起来,如果这一生真的庸庸碌碌,那又有什么资格站到他的身边,无论是长相还是地位,他都值得更好的女孩儿,而自己本来就平庸,又失去了提升自己价值的途径,那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关舟或许不会在意这些,但是李游却觉得这是天大的事情。
  那些天,妈妈让李游在家里休息,一切都要等师范学校那边安排好。
  她每天做的事就是趴在床上,看窗外的天空,被风吹动的树梢,看起来什么都没想,其实心里一团糟,而且,胡思乱想是会上瘾的。
  有一天,她心血来潮,随便收拾了两件衣服,就去了北京,坐在车上,她都还没有想好自己去的目的,是要破了四年之约,告诉关舟这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还是,就只是远远的看他一眼,因为他对于李游来说,是有魔力的,他能让她的心沉静下来。
  见或不见,说与不说,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关于那幅画,她是委屈的,从被顶替,到自己主动离开,她都无比委屈。那份委屈憋在心里那么久,她不想对爸爸妈妈说,和他们的关系总是不能再进一步,唯一想到那个可以倾听,可以让她依靠的人就只有关舟了。
  下了火车,已经将近八点了,因为没有看天气预报,她不知道北京在下雨,没有带伞的李游在雨中拼命奔跑。
  那个门卫大叔还记得她,因为关舟还没有下自习,她就被大叔邀请到屋里喝了杯热茶,擦了擦淋湿的头发,他们聊了很多,李游觉得大叔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她告诉自己,再熟的人隔很久没见,再见面的时候也会不自在,何况是他们。
  学校门口,一个留着乌黑长发的女孩儿打着一个透明的伞站在房檐下,她身形削弱,好像风一吹,就会被吹跑似的,大雨滂沱,伞都没办法遮挡,雨本来是垂直落地,但是风偏偏不许,风把雨吹到她披在肩上的长发上,吹到她单薄的衣服上,她整个人已经湿了一大半了,却还不自知,她在不停的朝校园里望着,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是看得出来,她很焦急。
  李游觉得这个画面美极了,痴望可好一会儿,是门卫大叔“唤醒”了她。
  “李游,你看下这么大雨,你还是先回去吧,等会儿我告诉关舟你来过,让他去找你,行不行。”
  李游指着学校门口那女孩儿,笑着对大叔说:“你看,这么恶劣的天气,那么瘦弱的女孩儿还在等她男朋友,别人还站在外面,我坐在您这儿,喝着热茶,聊着天儿,怎么就等不了。”
  “你还是先回去吧,我会……”
  “我想,我是该先回去了……”
  闪电好像感知到了李游的内心……
  她一直以为,时间和距离是湮没仇怨,淡忘苦痛的最好方法,这一刻大雨落下,冲刷着这座城市,好像还冲刷着心里某个重要的地方,那个地方撕裂的痛。原来,时间和距离也不只是可以忘记苦痛,她认为宝贵的,封存在心底里的那些回忆,那份感情,也被此刻眼里的那个人忘的一干二净。
  果然是一对璧人,和她刚才脑海里想的画面一样,男孩子的身影出现,女孩子举着伞,笑意盈盈的迎上去,这些画面,都完美重合,唯一有出入的,就是李游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是关舟。
  她没有再看下去了,关舟可能还会宠溺的笑着,摸摸那女孩儿的头,对她说,自己来晚了……
  这些李游都不得而知了,她也不想知道,大叔在身后呼喊着,让她带上伞,不要淋湿感冒了。她怎么还会在意淋不淋湿,感不感冒,这些,都不重要了。
  只是恨自己太傻,门卫大叔的神情为什么一直不自然,他为什么一直让自己离开,看到那个人的脸,她才明白一切。
  他们在一起应该很久了吧。
  可是自己又有什么好失落的呢,毕竟“不用遵守,可以随时放弃”这些话,是她自己说过的,关舟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那为什么还是会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呢?记得曾经,有人告诉她说,这种情绪的产生是因为,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相同的回报。
  那她又要他赔什么呢?感情?太可笑了,这个世界上,最难清算的就是感情。
  李游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在什么地方,她就漫无目的地跑着,看到公交站牌的时候,她才哭出来。也不知道看到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哭,而是直到现在才哭出来,后来平静下来的李游在手机里输入了这样一条备忘录:
  在大雨里忍住不哭,是为了不让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因为那次哭,是为关舟最后一次哭了,总要有仪式感,要像拍mv一样哭得唯美,哪怕结果还是狼狈的。
  她当时是这样写的,可是后来有没有再为了关舟哭,只有她自己知道。
  李游浑身湿透的去了火车站,第一次,她这么讨厌北京,甚至在心里恨恨的说,再也不要回来。
  尽管是半夜,但火车站的人依旧很多,却没人愿意靠近李游。
  李游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笑了笑,原来淋湿来坐火车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会觉得挤。
  这也是她第一次坐凌晨的火车,车厢里难得安静,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发烧了,嘴里骂着自己不中用,手里抠着那张手机卡,再一次深深的看最后一眼,她起身,把那张承载着太多的手机卡,丢进了厕所的垃圾桶里。
  这样不是最好吗?不用再为难着遵守什么约定,不用再纠结两个家庭的问题,默契的渐行渐远是属于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