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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一小的两个乞丐慢慢的往前走,满脸污垢,一身烂衣,衣上的布条拖着地上,颜色与黑泥一般。老远,闻着两人身上一股馊臭味,路人皆远远的躲着,端着破碗的手,还不停的抖,那手上的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缺口瓷碗,仿佛随时会掉下去。
霸王儿时就是一个乞丐,所以再变成一个乞丐,轻车熟路,而一个乞丐最大的优势就是为了活着,不择手段。
无论是谁,都想不到眼前这个乞丐,就是前几日在上马道上杀了金蛇君的霸王。
金蛇君韩冷在江湖上都算的上一号人物。尤其金蛇剑的剑法,诡异多变,配合金蛇剑的扭曲的剑身,更是防不慎防。
马道上的偶遇,立刻变成了生死相搏。
金蛇剑再快,也不肯可能破了天象祖鲁身。
可天象祖鲁身并非完整版的,霸王的伤势未好,当金蛇君的金蛇剑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进霸王肚子的时候,霸王怒吼一声,顺势打碎他的喉结。
金蛇君倒在乔傲身边的时候,眼睛凸的恨不得蹬出眼眶,死不瞑目。他实在想不到,霸王这么狠,一招一剑换一命。
金蛇剑有毒,几日后腐烂的伤口,持续的高烧,已经缠住了霸王自己的手脚,浑身动弹不得。随便任何人的一个拳头,一把道刀,一柄剑,都会要了自己命。
他心里明白,自己已经坚持不到了沙城。
自己死了不要紧,怕只怕再没有人,想自己一样,不会要命,也要保护乔傲的性命。
可他更知道,自己活着也救不了乔傲。
乔天羽所言非虚,乔傲命不久矣。
气海,是指懂得运气多年之人,能够将自然之气孕育在丹田之处,便可开辟气海。气修第四层的便是开辟气海。
乔傲天生气海,若是修真之人听见,无不狂喜过望。气海增长,意味第五层结丹之境指日可待。
此等天资卓越,加以时日,说不定就是第二个绝世高手。
但要命的是,他的气海内真气,且不断自我增长中。
可这一切落在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身上,就是真的算上天灾了。
因为修功一法,都讲究的是,体气神,以体养气,以气汇神,以神驻体,三者相辅相成者可得道。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气海中的气不断增加,就像一个气囊内,不断的被进气变大,直到这个气囊爆炸,爆体而亡。
霸王一下明白,为什么乔天羽要自己将这孩子送上无极山。
无极门以气载道,乃用真气的最顶尖的门派。乔无极的炼气之术已达化境,若天下,还有一个人能救,便只有他,血脉相连,想尽一切办法,且全心全意。
这是人伦,更是常理。
侥幸的是,乔傲的丹田被人用阵法封印,此阵甚是巧妙,日夜将缓缓将真气导出。但是,真气自我成长的速度,已经超过了真气导出的速度。
真气破阵之时,便是乔傲命丧之日。
而且这些泄露的真气,也对乔傲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和痛楚。
乔傲不吭声,再疼再难受,最多身子蜷缩着,闭着眼睛,除了忍受,也只能忍受。
他想活着,必须活着,就像此刻他必须信赖霸王一样。
一个愿意为自己去死的人,为什么不能信柰。纵然这个人要伤害自己的父亲,可是父亲临终之前,还算选择将自己托付于他。
这是一种信任,更因为他是娘亲的师哥,自己的亲人。
乔傲生火煮讨来的饭,看着霸王在火上燎刀,剜肉,露出白骨,吞药丸。他一声不吭,满脸疼的豆大的汗。乔傲将金蛇君身上解药调成泥状,敷在伤口处。
剜下的肉,血黑的,粘黏着白色的脓液,毒肉已剜,可中毒时间太久,中毒太深。
脓毒附体,若非天象祖鲁身,异于常人,他早已死去。
“想不到祖鲁门,到我竟要绝于江湖。”霸王心中一股悲怆之意,油然而生。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乔傲的脑门,此子若非突生变故,无论修的气修还是体修,单论师门,都会是江湖拔尖的人物。
可惜,可惜,难道天亡祖鲁门。
乔傲的眼睛里有一种恐惧,一路上,鲜血与刀剑已经成为一种陪伴,但此刻,霸王的痛苦和挣扎,仿佛让自己一下子看见,没有了霸王的拼死保护,自己也许会死。
“你怕死吗?“
乔傲的眼睛一下睁的极大,霸王微微一笑,小声问他,慢慢伸手过来摸了摸他的头道:“我怕,我怕死,我只是怕我死了,却还没有把你交予到乔无极的手里。”
乔傲闻言,眼眶顿时红了起来,心里顿时一阵阵感动,忍不住哇哇哭出声来。
霸王重重叹了一口气,缓缓道:“金蛇剑上的毒太厉害,已入我髓。我自知命不久矣,但祖鲁一门,不能因我而断。来。你跪下,答应我,只要你活着,就一定将这祖鲁一门的传承下去。”
霸王手上一用劲,乔傲噗通跪下。
“祖鲁一族,据说源自于天神祖鲁,曾是瀛洲最古老的四大家族之一。鼎盛之时,在冥国,不亚于如今的国教无极门。可惜,遭小人暗算,后期败落,师傅心灰意冷,流亡于比奇,隐形改名。这些你自知就好。“说到这里,他缓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天象祖鲁身乃是体术之中最高之秘。成者无敌天下,据说能弑神。比起少林的大日如来金身,西越之地的上帝不死身更甚。大日如来金身乃是以气御身,上帝不死身靠的是血脉之力。皆不是真正的体术。“霸王说到此,言语之中竟有了轻蔑之意。“此术,乃以万物磨砺肉身,我这几日思索,此刻你丹田泄露真气,正好用来磨砺你的神经,刺激你的血肉,待你肉身强大,你也不至发病时如此痛苦。我先传你入门法诀。
天地玄黄,横体纵行,
虐我肉身,助我祖鲁……
霸王念完后,又累的喘气道:“这些口诀你牢牢谨记,将来你若活着,回到平顶山,你姥爷的坟前,到两棵并枝连理的柳树,根下我埋了一个瓦罐,此术以及本门的一些武技,都藏在里面。”
他休息了片刻,便开始指导乔傲修炼天象祖鲁身。他单手覆盖在乔傲的背心之上,引导,乔傲体内的真气,缓慢而行,先开始如针不停的刺激乔傲的血肉,越来越疼,钻心一般。
“忍住,深呼吸,记住运行的真气走法!”
乔傲顿时疼得大汗淋漓,越来越疼,比平时疼上十倍不止。开始若针扎,后来便是鞭殆。牙齿紧咬嘴唇,唇破血流浑然不知。
功毕,霸王全无血色,直直的身体,已经瘫软,靠在石壁上。慢慢道:“体术无巧,贵在坚持。刚才气息走向你一定要记住;你试着自己走一遍,刚开始慢一点,只用一点真气,若不懂再来问我。”
乔傲点点头,忍痛又开始将真气运行。若有真气阻塞之处,他扯了一扯霸王衣角,霸王便将手放在乔傲背心之处,再行指导。
三四遍后,乔傲修行无碍,却疼的浑身动弹不得,也瘫软在地,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石壁之上,忽然发现那里有一根小草,在轻轻的摇曳。
轻轻用手的一掐即断的小草,穿破石壁,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坚持,才能打破这天生的牢锢。
但若没有这些奇迹,世间哪里又会有这么美好。
霸王见此景,也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此子倒是心坚,可惜天象祖鲁身修行颇为苛刻,所需灵草,毒液,宝石,灵液,不计其数,连师傅都只小成。乔傲这般修炼,若能入门,最多延缓数年,气海破印之时,便是乔傲命丧之刻。
只希望那时,乔无极已经救了他的性命。
一连几日,他的心情,又变成了小时候,那个坐在路边乞讨的自己,无助无望,刺骨的寒风,人来人往的街道里。除了能活着,就是想着怎么,让自己坚强的活下去。
而,现在,他想着,就是如何让乔傲活下去。所以,他必须对乔傲狠一点,残酷一点,甚至变态一点。
只有这样,乔傲在离开自己之后,才会多那么一丁点的活着的机会。
只要乔傲还能动,他就用一根树杈,打醒他,逼他运功让自己的肉身疼痛不止。除非他浑身已经瘫软,要吗连棍子都不能让他感到疼痛。
但很快,乔傲感觉到,原来的那种针痛,对于自己完全是一种享受,接近于幸福,因为丹田反而不那么胀痛和疼痛……
两人,就这样呆了近十日在这个山洞,直到再没有任何吃的,他们必须出洞。
何家镇,比奇国的一个东北方边陲小镇。
这个小镇离东北军镇守的石城只有二日脚程,也是比奇各地商旅前往石城的最后一个歇脚大镇。
这个镇热闹异常,因为人,人多就会热闹,人多就会有消息。
城门洞,告示墙下,站着两个士兵,头顶石墙上有一个悬赏告示,周围乌泱泱围着一帮人,议论纷纷。
重金悬赏
血魔教悬赏乔天羽之子乔傲,同谋罪者霸王。因其二人杀戮血魔教众,无恶不作。故一经发现,即可捉拿处决。降服二人者皆可如下所示领赏。
一:捕获者十万两
二:斩杀者五万两
三:举报者:银500
特此公告
比奇十六年琅邪领主帖木
一个硕大的黑红色火云印在“领主”二字上,确认无误。
“十万两,琅邪领主帖木这回看来是铁心了!”
“乔天羽不是国教之子吗?还没死吗?不是说早死在玛祖庙里了”
“这霸王又是谁?怎么从没听说过!“……
“我前几日看见一人定是那霸王,跟着画像一模一样!”
围观者人头攒动,热闹极了,小声议论着,每个人看着告示眼睛发亮,仿佛这十万两就在上面,唾手可得。每个人都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尽情想象着。
忽然,人群外有人大喝一声道:“让一下,各位,请让,请让。这告示贫道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