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这种心情是奇怪的。
穆嘉言望着窗外，看着前面前行离开的工作人员。
每个人脸上都是肃穆的神色，一丝不苟地站在地上。
穆嘉言紧跟着大部队下了飞机。
一行人站在停机坪前方，等待着领队的安排。
刚下飞机不久，他们就遇上了小范围的余震。
好在周围都是平地，没有高层建筑物，也没有瓦砾树木，所以也没有人员受伤。
穆嘉言当时都吓坏了。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地震的威力，虽然只是余震而已。
他们短暂休整片刻后又重新出发了。
听领队说，两个救援队被分配在不同地方，这也是穆嘉言来了这里之后才知道这件事。
两个队伍在不同区域救助，穆嘉言不可避免地只能留在这边。
任务繁重，队伍搭好帐篷后便开始了工作。
来到b国，亲眼所见了重灾区的破败，还有寂静萧瑟的环境，感受了灰暗的场面。
穆嘉言便不好意思开口打算去找蒋星泽这件事情了。
忙碌的工作让她一时间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完美地融入了救援队伍中。
星野帮忙把穆嘉言塞到了救援队里，她总不能不顾全大局，擅自偷偷一个人跑去见蒋星泽吧，或者到保护打听他的消息，借机私自离开队伍，那星野将来多尴尬啊。
总之，毕竟两个人都在b国，未来有一天总会遇到的。
穆嘉言没来之前，无法切身感受到地震带来的残酷。
即使再冷血，再无动于衷的人来到这片人间惨地，也会忍不住唏嘘，忍不住心疼，时间一久会忍不住情绪崩溃，心里只想着竭尽全力救助更多的人。
救灾前线可能需要更多的人手，同时也意味着前线更辛苦更危险。
大概之前领队接收到iya的特意叮嘱，让他多多关照新来的女生，不要让穆嘉言出意外情况。
穆嘉言有过护理经验，所以被派遣到后方治疗病人。
她看到那些救援人员忙出忙进，根本没有时间睡觉，哪怕躺下来，坐下来休息一会儿都是奢侈的。
其实后方的工作人员已经够用了。
她作为临时编外人员，享受着和病患差不多的待遇，心中过意不去。
穆嘉言咬咬牙，看到领队在指挥着，嗓子都哑了，嘴巴也干裂了。
她走了过去说道，“领队，我想跟着大部队去前方帮忙。”
领队停了下来，看了她一眼，摇摇头，“yan，你待在后方就可以了。”
穆嘉言急了，心中一横，“我有急救的经验，我保证不会有生命危险。”
怕他听不懂自己的话，手脚并用地比划着。
领队听闻穆嘉言要去前线，有点犹豫。
穆嘉言像是和他较上劲了，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想法，用她不屈不挠真诚的态度使得领队对她改观。
先前出于故人的托付，不敢让她轻易去救援。
这些天他也留心观察过，发现穆嘉言并不是柔弱的人。
虽然外表看起来瘦弱可怜，但是骨子里还是坚强的，交给的任务都尽可能做到了极致。
领队叹了口气，无奈答应了她的要求，让她去前方救援。
他犹不放心，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yan，万事小心，保护好自己。”
领队安排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将带着穆嘉言一起行动。
刚开始她还有点不适应，跟不上他们的进度。几次差点被建筑物的瓦砾砸到。
当然，她对于自己的笨拙行动有点生气。
好在那些同伴没有嫌弃她，体谅她的生疏。
慢慢地，穆嘉言越来越得心应手，忙着抬担架，忙着打针，注射药物。
于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中，尽心尽责地完成自己分内的事情。
虽然中途有过危险，幸好每次总是有惊无险地安全度过。
期间遇到了形形色色的病患，让她忍不住感叹生命的无常。
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让穆嘉言有点吃不消。
同组的救援人员，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显出了疲态。
累到连一句多余的话就不想多，强打精神努力工作着。
一行人勉强挤出了一点缓冲的时间，三三两两坐在地上互相靠着。
布满泥土的双手拿着水杯喝着，脸上也是脏兮兮的，根本没有时间和资源梳洗。
毕竟这些资源都是要留给病患使用的。
穆嘉言背靠着箱子，抬起胳膊，仰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b国的天空最近一直都是灰蒙蒙的，完全没有太阳的影子，看不到温暖明亮的太阳光。
希望对于那些压在建筑物下的人寥寥无几，几乎是不存在的。
穆嘉言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穆嘉言翻了个身。
她翻身的时候还没意识到身边躺了一个人。
直到头皮被压到发痛，才反应过来昨晚蒋星泽已经睡到了自己卧室。
穆嘉言忽得一睁眼，惊了一身汗。
穆嘉言背对着蒋星泽，面对着墙壁，感受身后他清浅的呼吸。
她担心自己刚才的小动作吵醒了蒋星泽，小心翼翼地移动自己的身体。
她放慢自己的呼吸，悄悄地转过自己的身体。
穆嘉言抱紧自己的胳膊，盯着蒋星泽的脸庞。
她从未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近过蒋星泽。
蒋星泽脸上细细小小的绒毛，在清晨太阳光线的照射下格外俏皮可爱，皮肤细嫩，睡着的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稚嫩。
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紧闭着，挡住了千言万语。
这样的他看起来纯良无害。
穆嘉言眨了眨眼睛，将自己的头发慢慢从蒋星泽胳膊下面抽出来。
在她专心致志去弄自己的长发时，蒋星泽醒来了。
他主动揽过穆嘉言的身体，刚起床声音慵懒沙哑，带着些许性感的音调，嘴角勾起笑意，“醒啦，早上好。”
气息穿过穆嘉言耳朵直击耳膜。
她没有发现蒋星泽已经醒来，冷不丁被他拥在怀里，双手挤在胸前，没有办法动弹。
听着他的心跳声。
穆嘉言脸又不自觉地红了。
她沉默着，没有回答，手指紧张地蜷缩着。
蒋星泽抱着她晃悠了几下，得意地说道，“好了，不闹你了，我先起床去洗漱了，你再躺一会儿。”
说完半坐在床上，揉了揉发酸的胳膊。
昨晚穆嘉言睡着后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没有改变过，枕着他的胳膊熟睡了。
醒来才发现胳膊发麻发酸，已经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蒋星泽一离开，穆嘉言也坐起身。
一大清早就来一个早安抱，将穆嘉言有点受宠若惊。
她道，“我不困了，准备醒了。”
蒋星泽点点头，将被子扯到一旁。
他走下床，抖了抖被子，催促道，“既然醒了就不要待在床上了。”
穆嘉言跳来跳去，一阵无语，最后还是压住被子一角强行穿上了拖鞋。
蒋星泽弯腰准备叠被子，穆嘉言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先晾着吧，待会儿洗漱完再收拾床上。”
蒋星泽闻言放下了被子，跟着穆嘉言去了洗手间。
两个人一同挤牙膏，一同接水，一同刷牙，一同看着镜子。
对着镜子时间长了，穆嘉言不太好意思盯着镜子了，因为一个眼神就能看得到蒋星泽的脸。
她低下头匆匆刷牙漱了口。
蒋星泽皱眉，空闲的另一个手捏住了她的手腕，“认真刷牙！”
穆嘉言屈服于他的威严之下，刷牙的速度也减慢了许多。
蒋星泽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心中格外柔软。
这一幕会一直持续到两个人头发花白的那一天吗……
蒋星泽无比期待着。
穆嘉言还是不习惯身旁有个人和自己一起洗漱，她偷懒迅速刷牙过后，站在一旁说道，“你先洗脸还是我先洗脸，要不我先出去等你，这里太挤了。”
蒋星泽嘴里喊着牙膏沫，摇摇头，另一手固执地拽着穆嘉言。
穆嘉言撇撇嘴，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是给蒋星泽面子，要不要自己就出去了。
等到蒋星泽刷完牙，她耐心地等在一旁听指示。
蒋星泽拿毛巾擦擦嘴，向穆嘉言招了招手。
穆嘉言不明所以，一脸茫然地走了过去。
他一把按着穆嘉言的后勃颈，打开水龙头调好了水温，笑着说道，“我帮你洗脸吧。”
穆嘉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不知道蒋星泽哪里学到的制衡术，任她怎么旋转也挣脱不了。
蒋星泽伸手接了一捧水，作为惩罚放她脸上喷洒了几滴。
穆嘉言终于安分下来，死心地面对即将到来的洗礼，眼睛拼命紧闭着。
蒋星泽笑着摇头，轻柔地扶着她靠近了洗手池边。
他将温水慢慢扑到穆嘉言脸上，全脸浸湿过后，他看了看架子上的洗脸用品。
蒋星泽神色不郁，纠结地问道，“你洗脸的是哪个？”
穆嘉言的两只手自然搁置在膝盖处，扎成马步状。
听到蒋星泽的问话，随意抹了一把脸，伸手一指，“蓝色的那个。”
“哦，看到了，你别动，等一下。”
蒋星泽拍了拍穆嘉言的后背。
然后走到架子上取出了洗面奶，打开盖子在手上挤了一团。
他沾了一点水揉搓开来。
蒋星泽看着手上的泡沫，艰难地抹在了穆嘉言脸上，一圈一圈地均匀抹开。
穆嘉言咬着嘴巴紧闭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生怕泡沫挤到眼睛里面去。
从镜子里看，面部格外狰狞。
蒋星泽轻笑出来，无奈地说道，“嘉言，你别这个样子，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穆嘉言低着头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轻声抱怨道，“我怕你手上劲儿太大，戳到眼睛或者鼻子。”
“放心，我力度刚好。”
穆嘉言“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帮一个人洗脸是件很费时间精力的事情，帮一个女生洗脸更加难上加难。
不仅挑剔，还认真。
穆嘉言担心脸没洗干净容易长痘，一遍又一遍指使蒋星泽将脸上容易积攒泡沫的地方清洗干净。
本来五分钟可以完成的工作，硬是延长到了十分钟。
穆嘉言揉了揉酸痛的腰，拿起毛巾擦脸。
蒋星泽抱歉地说道，“一回生二回熟，第三次就熟练了。”
穆嘉言蒙着毛巾在脸上，愤恨地说道，“放心，没有第三次了。”
穆嘉言挤在一旁给脸部做护理，蒋星泽弯腰洗脸。
其实礼尚往来也是可以的。
如果穆嘉言此时提出来，相信蒋星泽一定喜笑颜开地接受她的请求。
但是，穆嘉言还是没有蒋星泽那么厚脸皮，大胆的行为。
她放下毛巾走出了洗手间。
蒋星泽说道，“待会儿一起去买早餐吧，或者在店里吃也可以。”
穆嘉言刚刚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下去买早餐的，没想到她还没说话，蒋星泽就提了出来。
“嗯，知道了。”
说完回了卧室开始收拾床铺。
她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一晚上的功夫，屋里就充满了蒋星泽特有的气息，让她一瞬间有点害怕。
穆嘉言连忙走到窗户旁，打开门窗，企图让残留的气味飘散出去。
她皱着眉头，从衣柜里找出了新的床单，凭借自己多年的铺床经验，迅速换上了新的。
收拾过后，房间里又整洁如新。
她象征性地铺展了床角。
一抬头，看到蒋星泽正依靠着门框望着她，那个眼神看得穆嘉言毛骨悚然，有点心虚。
穆嘉言尴尬地笑了笑，把换洗下来的旧物放到了脏物框里。
越过蒋星泽的时候，害怕他多想，稍稍解释了一下，“之前就应该换了，今天正好有时间。”
蒋星泽点点头，走回了客厅，“不是说要去买早餐吗？”
穆嘉言把东西扔进了洗衣机里，洗手说道，“嗯，马上。”
说完甩甩手，胡乱擦干走出了洗手间。
她表现极其乖巧，在门口迅速换好了鞋子，背上了小包等着蒋星泽起身。
穆嘉言拉了拉小包上的链条，语气温和地说道，“我收拾好了，我们出发吧。”
蒋星泽双腿一抬，优雅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褶皱，高冷地说道，“鞋子！”
穆嘉言不懂，反问道，“什么鞋子？”
蒋星泽抬了抬脚，示意给她看。
穆嘉言连连点头，“哦哦，鞋子，我给你拿。”
她走到鞋柜那里，找到蒋星泽的运动鞋，小跑着放到他脚边。
穆嘉言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