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弓形吊坠在手心缓缓转动，渐渐指向一个方向。如果按着这条线延伸，目的地就是萧寒现在所在的公交车。
袁野表情少有的凝重，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此刻，公交车内，两人身影纠缠的越来越快。
两人的打斗写来赘言，但发生的电光石火。
满车乘客都吓得纷纷离坐，叫喊声乱成一团。
司机也发现情况不对，向旁边一打方向，准备将车停靠在路边。
“今天一个也别想离开！”男子狞笑道，嘴角的怪涎滴落，胸前湿了一片兀自不觉。
萧寒胸膛剧烈起伏，短短的几分钟，让他倍感吃力。
对方太强了，他似乎在一瞬间换了个人。血红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感情色彩，浑身被一股阴森气息笼罩。
黑色的指甲比刚才又长了一些，萧寒注意到对方的身体变化。
难道？萧寒几天来的经历，让他渐渐相信了灵异的存在。
——难道他是被恶灵附身了？
公交车在摇摆中停在路边，乘客们纷纷涌向后门。男子怪笑着双手一张，身后冒出缕缕黑气。
扭曲的黑色气体仿佛活物，将车门紧紧缠绕，任凭司机按开门键，车门也纹丝不动，关的严严实实。
黑气分成数十股，将每一个车上的人紧紧束缚住。
“想离开这里，等着变成尸体再考虑吧，桀桀！”
在人们的惊呼声里，萧寒被男子一把掐住了脖子。
男子的力量又增强了，萧寒双手拼命想掰开对方的控制，一次次徒劳。
呼吸越来越困难，萧寒的神智也渐渐陷入半昏迷状态。
“卑微的人类，安心的做我们的食物就好，挣扎是徒劳的。”男子的怪涎不断从嘴角流下，说不出的诡异。
被黑气缠绕的人们，逐渐也停止了挣扎，一个个悬浮在半空，生命仿佛被黑色气体抽去了，本来黑色头发的年轻乘客，头发慢慢变成了白色。那几个老太太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整个车厢的人，生命力沿着黑色气体源源不断流入男子体内。男子的面容越来越饱满红润，嘴角的怪涎流淌的更加多了。
黑色的指甲已经刺破了萧寒的皮肤，鲜血沿着男子的手指滴落下来。萧寒的皮肤已经松弛，黑发从根部慢慢变白，身子虚弱不堪。
男子不知道用的什么邪术，通过黑色气体把全车人的生命力抽取一空，挪为己用。
就这么死了么？为什么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萧寒满心悲愤，神智格外清晰，身体却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一点不受控制。
随着自己生命力的消失，萧寒心底的嘶喊也越来越微弱。
蓦地，萧寒识海上空，一幢黑色的房屋轮廓显现出来，黑色烟雾缭绕，十分模糊。
黑色烟雾围绕房屋不停纠缠，似乎被某样事物吸引一般，黑色烟雾突然分出一缕烟雾向识海上空探去。
我们所认知的识海，大概只是识海四层境界的一二层。第一层属于浅处识海，一般只能回忆一些乱七八糟的往事，有的记忆深刻，也有曾经并不在意的。
第二层识海中的东西每个人不尽相同，却很有条理性，如同档案一样，分门别类的存放好了，可以随意认人查阅。
能进入识海中第二层，对于凡人来说已经有一定危险性了，精神力如果不能高度集中，很有可能陷入进去，不能自拔，变成白痴一样的人。
至于识海第三层更是十分神妙的，隐藏着精神方面的宝物，凡人的精神力如果达到这个境界，进入后再回到本身，那么有可能唤醒自身沉睡的某种潜力，比如有特异功能的奇人异士。
但有这样能力的人不多，因为识海第三层不是想进就能进的，进的去也未必出的来。
至于识海最后一层，根本就不是凡人能进入的，通常只有修道之人才能一窥门径。
黑色房屋此时正悬在识海的最后一层，但不是萧寒思想里的产物。
却从无处分明有！
黑色烟雾里伸出的触角，从虚无中延伸，在现实里显现。
触角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正在抽取萧寒生命力的黑色气体。
甫一接触，触角狠狠将黑气包裹，原本抽取萧寒生命力的黑气，现在却成了触角的食物。
车厢里生机被男子收割殆尽，全车数十人软软的从空中跌落，或跌回座椅，或叠在一起。
抱着孩子的少妇，形如骷髅，怀中的婴儿几乎成了一张薄皮。事情起因由她而起，男子对她和婴儿下手格外凶狠。
死地！刚才鲜活的一车生命，短短几分钟，竟然全部被男子抽尽生命力，而衰老死去。车厢成了名副其实的死地！
车厢里尸体堆叠，惨不忍睹。
萧寒是男子最后一个打算杀掉的人，坏我好事，强出风头。愚蠢的人类啊！就凭你们肉体凡胎，怎么会是我的敌手，不自量力，死有余辜。
男子面目狰狞的笑着，结束吧！手里的萧寒生命力还差一点就抽尽了生命力。
只差一点。萧寒就和车上那些人一样，变得苍老不堪，生机断绝。
身体里的变化，萧寒不清楚。男子一开始也没明白，直到他打算发力，收割萧寒最后的生命力时，表情才变了。
此时男子的气色，由于吸取了数十人的生命力，变得更加圆润。
触角在萧寒体内突然发力，黑气陡然源源不断的被触角吸取。
“啊！怎么回事！”男子感受到了萧寒体内似乎有某种力量苏醒，不但将自己的本命真元攫住，自己刚才吸取的能量也如同泄洪一般，涌入萧寒体内。
萧寒的脸色随着生命力的回归，逐渐恢复血色。干瘪的身体如同充气气球一样，也渐渐丰腴。
刚才男子就是这么抽取满车人的生命。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不需要十年，甚至不需要十分钟。
触角的攫取力度比男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男子拼命想要摆脱触角对自己的控制，但是剧情反转一样，刚才他对萧寒的手段，被萧寒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男子充满血色的眼睛里尽是恐惧，“不要啊！不要，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上仙，请上仙饶了小的一命吧！”
萧寒现在还陷入昏迷之中，根本就不清楚自己身体里发生的变化，更何谈回答男子的话。
男子的身体极速干瘪下去，血色的眼眸也恢复了正常。
哀求是徒劳的，挣扎是徒劳的，男子身上的恶灵，此时最后一点灵力都被萧寒抽取。
扣住萧寒的手臂失去了力量支持，一松，萧寒的身子重重摔在地上。
触角吞噬完黑气，慢慢回到识海深处，散入黑色烟雾中，在流转几圈之后，一缕细细的黑气从烟雾里飘了出来，冲出识海，直接融入到萧寒体内，萧寒那一丁点真元，在得到黑气融入后，浑厚了许多。
也就是说，恶灵的一身修为已经成为萧寒修为的一部分，此时的萧寒已经可以和刚才的恶灵战个旗鼓相当了。
但是萧寒没有修道之术，也没有法宝在身。想要收伏恶灵，还是很困难的。
陷入昏迷的萧寒根本不清楚发生的一切，或许在他灵魂深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吧！
人都有欲望，恶灵会发现人埋藏在心底的欲望，进入寄主身体后，会将欲望无限扩大。而恶灵平时潜伏在寄主的身体里，十分小心，因为人世间有不少修道之人，避免暴露。
今天，他见萧寒只是个普通武者，以为胜券在握，才显露本体。
既然显露本体，他就没打算让车上人活着离去，用“勾魂夺元之术”，生生夺取他人生命，来增长自己的法力。
千算万算他也没想到萧寒识海最深处，有一座奇怪的黑色古屋，古屋对他的法术有吸引一般，反过来将他一身修为夺来。
停靠在路边的公交车终于被人注意了，司机刚才停的地方稍微偏僻了一下，再加上不是站台，行人并未在意。
刚才恶灵将众人束缚时，虽说悬空，但也只是离地二十公分左右，隔着车窗，即使有人看到，也不会发现其中诡异之处。
待到全车人噼里啪啦摔落下来，才有人远远发现不对劲，过来看时，萧寒体内的黑屋已经把恶灵降伏，所以那人看到的场景就是，满满一车人瘫在地上。
他拍打玻璃，也不见有人回应，将脸贴在玻上往里一看，只吓的魂飞天外。
目光所到之处，都是皮包骨头的死者。虽说朋友们叫他“大胆王”，但他何曾真遇到过离奇的事。
只不过有一次朋友聚会，他喝多了，回去的时候已经夜里九点多了，路过一处陵园时，因为尿急，他停车翻墙进去解手，结果在往回走的时候，脚底一滑，摔在地上，恰好酒劲上头，直接趴在墓碑前，呼呼大睡起来。
待朋友循车找来时，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为了掩盖自己酒醉摔倒的糗事，他吹嘘是看到一个红衣美女，邀请他进来住了一晚。
几位朋友被他神乎其神的演技征服了，信以为真，“大胆王”的称号也不胫而走。
好在“大胆王”不想失去这个尊称，为了维护这个名号的尊严，在裤子不知不觉湿了的情况下，依旧强作镇定，拨通了110报警电话。
“喂，是，是110吗？我，我，我要报案……”他语无伦次的将公交车的位置、眼前所见的离奇事一股脑儿说了。然后腿一软，坐在路边的花坛上，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了一般。
一辆出租车停在公交车后面停了下来，袁野终于到了。
在袁野眼里，一片灰色的死气弥漫在公交车四周。数十头新鬼，正表情呆滞的悬浮在一处。
人如果受冤屈暴死，死后怨气太重，如果不能报仇，或者没有经人超度，很容易变成一头四处为恶的凶鬼。
光天化日之下，数十头怨气冲天的新鬼。
袁野满眼惊骇之色，发生了什么事？小寒呢？
顾不得大庭广众，袁野一脚将公交车车门踹开，飞步冲了进去。
满地的恐怖尸体被他无视，只盯着趴在地上的一个身影。
袁野心里哆嗦，萧寒的替身术已经用过了，再受到致命伤害，很有可能真的死去。
小寒，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你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面对外公一家？怎么面对自己？
自责已经迟了，袁野颤抖的蹲下，伸出冰凉的手指，放在萧寒脖颈上。
还活着，血液流动的虽然无力，但至少证明萧寒还活着。袁野心头狂喜，将萧寒翻转过来。
面色红润的古怪！袁野此时也顾不上探究萧寒面色红润的原因，将他横抱在怀里，反身下车。
在“大胆王”吃惊的目光里，袁野抱着萧寒快步离开了。他只是伸着手，“你，你，你……”他本来想问袁野怎么抱着个死人离开，但是恐惧未褪，一时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了。
袁野穿过两条街道，才拦了一辆出租车。告诉了司机萧寒小区的地址，便低头查探萧寒的状况。
待自己一缕本命元气在萧寒全身游走后，他长吁了一口气，萧寒的身体慢慢恢复到正常水平。而且体内真元鼓荡，隐隐有超越自己之势。
怎么回事？袁野搞不清状况了。他又想到了那群新鬼。
出了这么大的事，幽冥人间行走的使者，应该也能感应到。他还是不放心的，掏出手机，食中二指在手机屏幕快速画了一道符文，指尖凝聚着淡淡的黄色光芒，随着最后一笔完结，消失在手机屏幕上。
拨了一个号码，不久就通了，他开门见山的说道:“你感受到了吧！”
对方声音尖细，透露着古怪:“感受到了，我查了一下，那些人阳寿未尽，本不应死。”
本不应死！可还是死了，袁野继续问道:“怎么回事？”
“我刚才感受到同类的气息，但又很陌生，从来没有见过。”
“你是说，你有同僚也来了？”
“气息很像是我们的人。但仅仅是很像。”对方肯定的说道:“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是我们的人。”
“不是你们的人，却有着跟你们相似的气息……”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结界！”
袁野手指一松，任由手机跌落。一股凉意自骨子迸发开来，袁野一时手脚冰凉。
对方也没了回音，屏幕显示，通话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