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田琳的家

  天马上就要大亮了。
  黎明之前,夜色一沉,原本因为地上的积雪而澄明的天地猛地一暗,寒冷逼人。
  这一暗一冷,让肖晓天从迷糊中清醒了过来。
  他听见远处传来了一声隐隐的火车汽笛声。
  他瞬间清醒过来,一咕噜从雪地里翻起身,伸出颤抖的手指,去眼前那个人的鼻息下探了探。
  那个人的鼻子几乎是冻成冰蛋的,——他死了。
  但是,就在他凑近他的脸时,肖晓天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儿。
  一个醉鬼,摔倒在雪地里,冻死了。
  ——他想。
  那就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肖晓天这样一想,立刻爬起身,顺着公路往前跑去。
  再往前,就是乌里镇最繁华的地段,离田琳那个土特产小店不远了。
  他来不及多想,连滚带爬地朝记忆中那个店奔过去。
  他送林菲的时候来过这里,他知道,田琳的家,前面是店,后面是一个逼仄的小院子,就是田琳母子的住所,这个时候,只有这个地方可以让他容身了。
  他来到店门口,使劲地拍打店门,大声喊:“田琳!”
  黎明的乌里镇寂静的像一座鬼镇。
  喊了足足有十分钟,店门才被打开了。田琳睡眼惺忪地将店门拉开了一条缝。
  肖晓天一把推开了门,突然就腿一软,顺势倒在了田琳的店里。
  田琳一声惊呼后,看清了地上的人竟然就是前两天留林菲在自己家里的小伙子。
  ……
  当肖晓天被田琳带到后院屋子中时,林菲还在熟睡。
  田琳刚准备说话,被肖晓天制止了。
  “不要……,不要吵醒她!”他舌头发硬,几乎说不出话来:“给我一件干衣服……,我,我快……快冻死了!”
  田琳去前面店里取了一件棉大衣,肖晓天手脚颤抖地脱下身上的湿衣服,裹上了军大衣,瞬间觉得自己不会死了。
  田琳的家狭小简陋,虽然是一个小院儿,但是也只有三间房,一间是厨房,住人的房间是两间房套在一起,田琳和儿子住了一间,另一间空的,林菲此时正在里面熟睡。
  “你怎么了?”田琳倒一杯热水给肖晓天:“你们一起的那两个朋友呢?还有,你们见到谷风了吗?”
  肖晓天本来想要说的话,被田琳最后一个问题给噎住了。
  他喝了口热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田琳有二十八九岁的样子,丰满成熟,眼角眉梢都有一股乡镇女人的风尘气。
  “你知道谷风去了死亡谷?”他问。
  “知道!”田琳坐在床头,床里面,她的儿子小强翻了个身,嘀咕了一句梦话,她从床头柜上摸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上,然后把火机和烟一起扔给肖晓天。
  “别瞒我了,我已经知道,你们是来找谷风的,林菲,是谷风的大学同学,也是前女友……”
  “我靠……”肖晓天在心里暗叹一声:“倪裳真是太聪明了!”
  他也点着一支烟,吸一口,代替多余的废话。
  “没事儿的,我已经和林菲聊过了,没什么事儿!”田琳深吸一口烟:“看谷风的选择了!”
  “我靠!”肖晓天再次在心里狠骂一句:“为什么渣男反倒有这么多女人喜欢?”
  “他不会选择了!”肖晓天摁掉了手里的烟,他和蒲松本来就不太喜欢抽烟:“谷风走了,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
  田琳猛然抬起头,看着肖晓天。
  肖晓天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可怜,他不明白这个看上去很漂亮的女人,即使带着一个孩子,但是也不用喜欢谷风那个渣男啊。
  “我和他两个小时前分开的,他离开乌里镇了,不知道要去哪里,你知道,他是一个来去自由的人。”他对田琳说:“我告诉你,是想让你知道,这个男人是一个没有责任心的人,你没有必要为他伤心留恋。”
  田琳却已经泪水涟涟,她狠狠地吸着烟:“为什么我喜欢的男人最后都要离开我……”
  肖晓天看着她:“田琳,真没必要,你知道,谷风根本配不上你,你相信我,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爱他。”
  “别劝我,让我哭一会儿!”田琳一头倒在了床上,和熟睡的儿子躺在一起,搂着儿子低声的抽泣。
  肖晓天想想,对田琳说:“也好,你哭一会儿就好受了,就忘了这个家伙了。——不过,我有一个请求啊!”
  田琳翻身坐起来,抹一把眼睛:“嗯,我哭好了,你说吧,什么事儿?”
  肖晓天突然呆了一下,田琳这个禀性动作,一瞬间像极了林菲,怪不得这两个女人都会喜欢上谷风这个渣男。
  “不要告诉林菲谷风离开的事儿,我会跟她说,我们没有找到谷风,他从来就没有来过死亡之谷,这样她就不会折腾我们到处去找他了。”
  田琳想想,再点一支烟,抽一口,点头说:“好!”
  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田琳身后的小强突然一个骨碌翻起了身,揉一揉眼睛:“妈呀,我要上幼儿园了!”
  田琳疼爱地笑起来:“看我这个傻儿子!好吧,你就在这里呆着,等林菲醒来你们自己说话,我去送我儿子上幼儿园了。”
  这个女人摁掉烟,像上了发条的快速开始收拾自己和儿子,不到二十分钟,已经收拾停当,和肖晓天告了别,出门去了。
  肖晓天还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地喝热水,发呆。
  林菲还在房间里睡着,不知道他的到来。
  他心里有些发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发慌。
  直到半个小时后,田琳推开门,满脸惊惶地看着他,后面跟着两个警察时,他才明白,自己到底在慌什么。
  他知道,他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