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妈妈来了
“累不累啊？”墨玖问道。
“不累，很开心。”凌半夏一路上都是笑容满面，到现在也是。
现在正是晚上，凌半夏进屋，伸手去开灯的时候，发现打不开。
“哎？灯怎么亮不起来？”
“可能是跳闸了，我去看看。”墨玖离开后不久，屋内突然灯火通明。
眼前的景象差点让凌半夏惊掉下巴，各种霓虹灯和香气芬芳的花朵，装饰着房间每一个角落。
正中央的晶莹剔透的架台上，摆放着精致的粉唇蛋糕，一边是风情摇曳的粉色香槟。更惊讶的是一边的女生专属剁手区，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和首饰令凌半夏都看花了眼。
墨玖回到她身边来，带着已经呆滞的凌半夏走向了桌边，那里摆放着一张画板，上面画着一条洁白色婚纱，光是看图，凌半夏已经被它那独具匠心的设计给迷住，它没有过多的装饰，但是很华美，它复杂却得体巧妙的剪裁，一看便知道设计者用了不少心。
墨玖对她说：“这条婚纱是我亲手设计的，很抱歉的是，我没有时间亲手给你做出来了。”
凌半夏已经感动得落泪，墨玖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继续说：“等我妹妹结婚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把它穿上。”
其实哥哥不舍得把你嫁出去，但是无论自己多不想面对都必须要面对，他不是不愿意找照顾妹妹一辈子，但是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给妹妹丈夫能给她的东西，所以……
墨玖吸了口气，按捺心中的悲意，重新笑起，道：“我教会了你化妆，教会了你辨别时尚，教会了你如何穿衣打扮，再把这些东西送给你，你会更愿意接受。”
凌半夏扑进他的怀中，喜极而泣。
墨玖将她抱着，伸手抚着她的头，柔声说：“如果我没办法再陪在你身边了，你也要一直打扮得很漂亮，更要活得很漂亮。记住了吗？”
凌半夏呜咽着，答应道：“我记住了。”
这一天晚上，两人差不多都是整宿没睡，狂欢到凌晨，凌半夏才再没力气玩下去，洗了澡便很快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凌半夏起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刚洗漱完毕准备换衣服时，传来敲门声。
“小夏，醒了吗？”
“嗯，哥哥你进来吧。”
“都已经十点了，小懒猫。”墨玖走进来，伸手去揉了揉她的发。
凌半夏满面是慵懒的笑容。
墨玖突然注意到她放在床边的旅游包，因为昨天光顾着庆祝生日，她都没来得及收拾完东西，里面放着那只布朗熊。
“你……一直带着这熊吗？”现在看见它，墨玖都会不知不觉地慌了阵脚，生怕什么时候小夏就记起来了。
“嗯。我还梦到送它的人了！”
墨玖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继而又缓缓收回，试探着问道：“是吗？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凌半夏摇摇头：“记不清了，只记得他是个小孩。”
墨玖笑笑，有些松下气。
门铃声传来，凌半夏似乎知道是谁似的跑去开门。
果然，门外是接到自己已经回来的消息的妈妈。
“妈妈……”母女俩这么久没见了，凌半夏真是想妈妈，一把就抱住方雅淳。
而在对面的墨玖，他如同见了什么可怕的魔鬼，慌忙转过身去，平日里的淡静优雅顷刻间破灭。他怎么可能想得到，妈妈就会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生活中有太多不确定，而这些不确定，太多都是让人无法承受的。
“妈，我好想你。”凌半夏越抱越紧。
“妈妈也想你，来，让妈妈看看。”方雅淳仔细打量一番女儿，发现她真是变了不少，忍不住赞叹道：
“哎哟，小夏你变得漂亮了。漂亮很多啊！气色也好了！”
“多亏我室友了。”凌半夏转身想叫他，“墨……”
就在小夏要叫出自己名字的一刹那，墨玖打断了她：“那个，你和你妈妈好好聊吧，我，我，我就先回屋里去了。”
墨玖像是逃跑似的奔入自己房间里去。
“哎……”凌半夏刚想叫住他，门就已经关上了。
凌半夏愣住了，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恐慌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本来还想给他个惊喜，让他和自己妈妈认识认识，可是……
现在看他这模样，凌半夏又开始了怀疑他是不是原就和妈妈认识。
“这孩子怎么了啊？”方雅淳都震惊了。
“我也不知道。妈，您先坐，我去看看他。”
方雅淳突然责备道：“你这孩子，还有男孩子在这里呢，看看你现在这样！换了衣服再去。”
“哦。”
凌半夏跑去自己房间里换好衣服，刚走到门口敲了几下门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墨玖伸出手来，一把就将她拉进了屋内，关上门。
“你妈妈怎么会突然来这里？”墨玖问道，眉头紧皱着。
“我和我妈妈说我已经回来了啊。”
“话说回来，你怎么了？好像很害怕的样子？”看着他的神色越发不对劲，凌半夏越发怀疑。
墨玖的神色一滞，突然有丝笑容出现，他解释道：“没，没有。其实我，我就是有点……有点意外。”
凌半夏这次是半信半疑了，如果是平时，他的话她是都会相信的。
“对了，在你妈妈面前，还是叫我的英文名字吧。”
“为什么呀？我叫不习惯你的英文名！”
“那就继续叫我‘哥哥’吧。”不管叫什么，别叫“墨玖”就行，妈妈知道他的这个名字。
凌半夏笑道：“这个可以。”
如果妈妈知道这个男孩子其实把自己当做是妹妹，既可以让妈妈放心，也不至于让妈妈误会他们是情人。
“妈，我们来了。”凌半夏带着他从房间里出来了。
方雅淳坐在他们对面，笑着对墨玖说：“谢谢你照顾我女儿。”
“您客气了阿姨。”墨玖垂着眼幕，不敢去看她，手心都开始冒汗。
墨玖长大了，方雅淳认不出他了，只是依稀觉得这孩子很是眼熟。
“今天中午，阿姨给你们做饭吃，就当是阿姨谢谢你一直帮我照顾我女儿了。”
见母亲起身就要往厨房走，墨玖也慌忙站起身，说道：“不用了……”
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妈妈。
她老了，脸上的皱纹多了，身子也更孱弱瘦削，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那般风姿和气质。可是这无所谓，妈妈在自己心里永远都是最美的。墨玖只是觉得心疼，妈妈一个人带大了妹妹，一定吃了不少苦。他很多次都想回到妈妈身边，但是都没有提起勇气，就算有几次鼓起勇气了，也被戴伦阻止。
方雅淳却说：“别客气了，尝尝阿姨的手艺。”
凌半夏跑去拿东西，“妈，我帮您把菜拿进去。我们昨天从洛杉矶回来的时候，买来了好多菜。”
“好。”
墨玖看着她们的背影，泪水终于决堤。
那个雨夜，那件悲剧，还有被妈妈赶走时的寒意，一起在体内翻卷，又被妈妈往日的爱而温暖着，两种感觉复杂交织，只留下痛苦和无奈。
“你回房间去休息吧，我来帮忙。”
凌半夏看了看妈妈，看了看他，终于还是点点头，去自己的房间里。
方雅淳对走进来的墨玖说：“不用帮忙，你和小夏一起去休息就好了。”
“那个，因为我有点饿了，我们两个人一起做饭的话，可以快一点。”
“哦，这样啊。那好吧。那你帮阿姨把地上那些菜洗了吧。”
“嗯。”墨玖点点头，蹲下身去捡地上的菜，状态还是有些恍惚。
墨玖根本无心洗菜，余光一直在往方雅淳身上瞥，发现她也总是在看着自己。
“您，您怎么总盯着我看？”墨玖问道，还是不敢把目光正对妈妈。
方雅淳尴尬一笑，解释道：“对不起啊，阿姨就是越看你越觉得，觉得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特别是这双眼睛！”
墨玖的动作停滞了半晌。
“是吗……”他还清楚地记得，妈妈在孤儿院与自己相遇时就说过，他的这双桃花眼非常漂亮。
“那，阿姨您认识的那个人，他是您什么人啊？”墨玖努力克制着哭腔，问道。
方雅淳摇摇头：“都过去了，不重要了。”
墨玖听见心底有什么东西突然“砰”的一声，成了零散的碎片，仅存的一丝幻想都破灭了。
他以为，这么多年了，妈妈对自己的恨会稍稍淡去一些了；他以为，妈妈会想自己的。可是……
一切都是幻想罢了。
妈妈还是恨自己，恨到不愿意提。他在妈妈心里，早已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想想这些，一股彻骨的痛意，如泰山压顶般地向他袭来，逼得墨玖用尽全力都还止不住扑簌落下的眼泪。
方雅淳不是不想承认那是自己的儿子，只是现在还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墨玖，担心他从自己这里听到后，会让女儿知道她还有个哥哥，会勾起她伤心的记忆。
她突然听见了什么声音，循声一看，发现墨玖别过去了脸，声音就是从他那里发出来的。
“孩子，你怎么了？”方雅淳当然察觉到他是哭了。
墨玖缓缓转回头来，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怎么哭了？”方雅淳惊讶，伸手去拂去他的泪。
墨玖记得上次妈妈为他擦泪的时候，是自己对她述说了他在自己原来的家庭里，遭遇的不公待遇和被赶走的经历之后，当时，妈妈抱着自己，擦去自己满脸的泪水，并拍着她的身体一遍一遍地哄着，安慰着。
“我，我能抱抱您吗？”墨玖的心里还在流血，疼得他无法承受，就让他再留恋一下妈妈的怀抱。
方雅淳呆立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回提出这个请求。
但是，她终究是一个母亲，不管刚才想的那些问题是什么答案，看着这个哭成这样的孩子，让她怎么能拒绝他的请求。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给她的感觉会这么亲切。
墨玖看见妈妈柔和的双唇渐渐扬起，她一点点走近自己，张开双臂将他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