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回忆不忍回忆
江暖暖知道自己从来都特别容易饿，更经不起饿。
“下去吃饭。”秦泽伸手就要解开绑在江暖暖脑后的活结，却被江暖暖给拦住了。
“你先把衣服穿好。”江暖暖话还没说完，脸就又红了。
这是第一次，江暖暖和秦泽是在一起醒着的，“坦诚”的躺在床上。
以前自己睁眼醒来，两人衣服至少都是穿戴整齐的，现在要她突然和秦泽四目相望且“坦诚”相对，她还是做不到。
“好了。”
秦泽起身随意穿上了一套简单的家居服。
“你先下去看看，我穿好衣服就下来。”
江暖暖说这话时仍是缩在被褥里头的。
“好。”
门被轻带上的声音响起后，江暖暖才匆匆下床，打开衣柜，穿上了平时的睡衣。
下楼后，江暖暖走进餐厅，发现桌上什么也没有。
“都没有剩饭剩菜嘛？”江暖暖又在偌大的厨房找了个遍，发现里头也是空空荡荡后，好奇的问秦泽。
“家里不留剩饭菜，都是现做。”秦泽也是忽然想起来，于是起身要去按不远处的铃。
“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过来做。”
“算了算了。”江暖暖连忙制止住秦泽，“他们都睡了。”
“我去冰箱看看有没有什么速冻食品，随便弄一点吃就好了，反正也已经不早了。”江暖暖走到冰箱旁，打开冰箱，看了眼后又伸出半个头来问秦泽，“有黄金糕，叉烧包，还有水饺，你要吃什么？”
秦泽闻言走到江暖暖身后，缓缓开口：“你想吃什么。”
“我有点想吃水饺。”江暖暖自从住到秦泽家来后，好久都没有吃过水饺了。
尤其是温伯母包的水饺，她从小吃到大，现在想吃也很难吃得到了。
“我也吃水饺。”秦泽跟在端着一整包速冻水饺的江暖暖身后，一起走进了厨房。
等待水开的时间内，江暖暖不慌不忙的在碗里调配好底料，然后在水烧沸腾后，一个个把水饺放进煮锅内。
“你都会什么。”江暖暖流利熟悉的操作让秦泽微微惊讶。
“我会的可多了。”江暖暖小有得意的说道，“小时候都是温伯母照顾我，所有的吃的都是温伯母做给我吃的。后来等我长大了，也不好意思一直麻烦她，就学会做菜了。”
“你母亲呢。”秦泽从来没有听到过江暖暖提到过她的妈妈。
江暖暖垂着眸，水蒸气氤氲，围绕在她的脸旁。闻言，她拿着漏勺搅拌的手停滞了一秒后，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搅动着刚下锅的水饺。
“走了。”江暖暖不但没有难过，反而像是在诉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语气平淡自然，“五岁的时候，妈妈带我来杜市找在外面打工的爸爸，但是爸爸那个时候已经结婚了，他不要我和妈妈了。”
秦泽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不过他并没有阻止江暖暖诉说这一切，只是盯着她瘦弱的背影，静静的站在她身后，聆听着。
“后来，妈妈就患了抑郁症，天天都待在房间里不出来，我怎么叫她她都不肯出来。”
“温伯母对我很好，那个时候，她怕我们饿，每天都会做饭给我和妈妈吃。”
“我花了两年的时间学习照顾自己照顾妈妈，可是她说走就走了，都没问我愿不愿意。”
一滴泪低落在江暖暖洁白的手背，回忆的漩涡将她带回了十多年前——
“妈妈，暖暖肚子饿，妈妈你带暖暖出去吃东西好不好？”五岁的江暖暖扒在床边，粉嫩的小脸上尽是委屈的表情，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从冻得通红的脸颊滑落。
如果细看，更能发现，她细腻的肌肤已经被冻得干燥起皮，甚至皴裂开了。
“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暖暖了？”小女孩盯着床上蜷缩着的毫无生气的女人，开始嚎啕大哭。
“妈妈，你带暖暖回家好不好，暖暖不喜欢这里，暖暖不要爸爸了，暖暖想回家，妈妈！”
得不到自己妈妈回应的江暖暖，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哭声也越来越尖锐。
背对着江暖暖的瘦弱身形始终一动不动，充耳不闻自己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梅啊，你开开门啊！那个男人再怎么不要你，你还有暖暖啊，你可不能不管孩子啊，她才多大呀？不能没了爹又没妈啊梅！”温伯母就住在对门，听见江暖暖令人心颤的哭声，泪水也忍不住从眼眶里流出来。
房子里的稚嫩哭声仍是不止，床上的人也依旧躺着一动不动。
“暖暖，宝贝不哭了，帮伯母把门打开好不好。”温伯母的声音也开始颤抖，激动的拍了拍脆弱的木板门。
“温伯母。”江暖暖垫着脚艰难的打开了门栓之后，一下就扑到了来的人的怀里，“妈妈她不要暖暖了，温伯母，妈妈她不理暖暖，她生暖暖气了。”
江暖暖人中处的鼻涕结成了痂，眼睛是通红的，眼角也已经快要被江暖暖自己揉搓破皮，完全看不出是刚来时的那个干净漂亮的女娃娃。
“妈妈没有不要暖暖，暖暖乖，暖暖最乖了，妈妈只是心情不好，暖暖不哭了好不好？”温伯母也是心软的人，看着江暖暖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模样，抱着她一把抹掉了自己的眼泪。
江暖暖哭的一抽一抽的，止不住的哽咽。
“梅，你好好冷静一段时间，饭我会每天给你送来，一定要吃，暖暖这段时间，就在我家吃吧，等你什么时候想开了，就带孩子回家吧。”温伯母抱起江暖暖，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
床上的身影似乎完全没听到周围的说话声一般，没有丝毫的反应。
温伯母带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江暖暖回到自己的家中，给她洗干净脸，然后又抹了层脸霜。
“世谦过来陪妹妹玩会儿，妈妈去做点东西给妹妹吃。”
温世谦抓着手里的模型针玩具蹦蹦跳跳的就站到了江暖暖的面前，稚嫩的声音响起：“暖暖妹妹不哭，谁欺负你，我就给他打针，让他痛！”
“谢谢哥哥。”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能够很快被转移，温世谦一逗她，江暖暖就全然忘记了刚刚不开心的情绪，咯咯地和温世谦笑了起来——
陶瓷煮锅里的水饺随着不断涌出的圆滚滚的气泡，一个个的接二连三从锅底升到水面，随着沸腾的开水此起彼伏的荡漾。
蒸腾起的水蒸气烫到了江暖暖的指尖，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看，都浮上来了。”江暖暖指向锅里的水饺，耐心的和秦泽讲解着，“再过一分钟就可以捞起来了。”
“手给我。”秦泽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幕，声音低沉却温柔，既像是责备，又像在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