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骷髅
李小坤再一次回味着这种错觉，每个人在生命的开始，都要经历一条漫长而艰险的隧道。
混混沌沌…
没有方向……
“走这边！”忽然，黑暗中的飞鸭一声轻呼，在暗不见光的墙壁中，竟然找到了一个隐匿中的缺口。
李小坤心里一声赞叹，可这洞口仅有半人高，要半蹲着才能进去。
“楞着干嘛！快钻啊！”身后的扑闪声越来越近，李小坤一脚踹向老王的屁股，自己紧跟着爬在后面，犇犇费了老牛鼻子力气也钻了进去。
爬了片刻后，黑暗的甬道渐渐变宽，大家伙儿慢慢的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喘着粗气。
在黑暗中，也只能靠飞鸭带路了，他们手拉着手，李小坤把自己夹在中间，他不想让这三个肉坨占了倆丫头的便宜，自个却没皮没脸的抓着朱丝的手，反正也看不到黑暗中那张红的发烫的脸。
漫长又黑暗的甬道，不知走了多久，忽然——看到了尽头！
隧道的彼端，有个白色的影子在晃动？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那影子越来越明显，是一道白色的光——出口!
是隧道的出口!
真像胎儿到了诞生的刹那，即将见到母体外的世界，
“冲啊！”老王兴奋的一声大吼，铆足了劲向前冲去，剩下的五人也紧随其后。
“冲啊！”
“哈哈…！”
终于——冲出了黑暗的甬道，上天，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
李小坤一屁股坐在地上，阳光如利剑刺如双眼，眩晕中他望见了一根高高的尖塔。
众人面面相觑！
甬道外是一片杂乱的丛林，还有隐约可辨的墙垣，泼墨般的绿洒在眼前，茂密的树林像片汹涌的海洋。
这…是命中注定要来到的地方，地狱的大门已然敞开，荼花吐露最后的芬芳。
一阵风吹过，李小坤仿佛听到了大海的哭泣，不由想起那一年，红遍大街小巷那首歌——《老人与海》。
迷茫的眼睛跟随思念的歌声，在风中浮起上升，来到数百米的高空。
空中的视线变得如此清晰，清澈的河流亮起无数点光芒，如银河坠落到神秘的谷地，整个世界已在脚下，巨大而封闭的盆地，如同一口古老的瓷碗，诺大的遗墟成为深海珍珠，放射耀眼而灵异的光。
这是哪里？是魔兽山脉，还是死亡之城。
雨停了。
老王率先钻入树林，身后的李小坤紧跟其后，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踩在地面落叶发出的“咯吱”声。
“啊！”
老王突然停下脚步，一声轻呼，呆呆的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潭死水，李小坤紧忙跟了上去。
漆黑的水面犹如一个深陷的黑洞，吞噬着临目者的灵魂白色的烟雾不断弥漫到脚上，散发出阵阵腐尸的气味。
“我们要绕着走。”犇犇皱着眉头提醒道。
老王也不愿再多看，小心翼翼的带着红鼻子和麻子脸绕过深潭离去。
正当李小坤要离开时，身旁的飞鸭却盯着深潭皱起了眉头。
李小坤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飞鸭，你怎么了？”
飞鸭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那里面，似乎有东西？”
有东西？
李小坤诧异的蹲下身子，盯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索性从一旁的参天树上撇了根树枝，试着往下探了探。
树枝刚陷入深潭，似乎就触碰了什么东西，发出“咯吱”一声。
“卧槽！还真有东西！”惊喜的站起身，兴奋的朝远处的老王挥手大喊：“喂～老王～快来！这有宝贝儿！”
宝贝儿？
老王一听这俩字儿顿时来了精神，屁颠的跑了回去。
“宝贝在哪呢！”
“在下面，老王，咱把它拉上来！”
“在下面？”老王不禁有些疑惑，这臭水里能冒出啥玩意？
“快！把他俩也叫上！”
四人一驴风驰电掣的撇了一堆藤条站在深潭四角，将藤条慢慢的沉入水中。
“好了吗？”
“好了！”
“一，二，三，起！”
四人在同一时间奋力一拉——
“这可真沉啊！”李小坤满脸憋得通红。
“是啊！你们倆也过来帮忙啊！”老王兹着牙缝道。
朱丝和飞鸭一脸茫然的加入了队伍，抓紧粗壮的藤条，吃力的往上拽着。
“一二，嘿吼嘿！三四，巴扎黑呀！五六，内个呛呛忒啊！”打着三里屯儿的拍子，终于在一声撕心裂肺的低吼声中，那玩意儿露出了一角，四四方方。
大家伙儿心中暗喜，不觉间，脚底早已陷入了黑土之中。
在所有藤条被扯断的情况下，一具棺材，被拖出了水面。
这
露菲亚和朱丝都面露难堪，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老王…咋样！我就说有宝贝吧！”李小坤喘着气，满脸兴奋的盯着棺材，好像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宝藏一样。
“这……这就是你说的宝贝？”
“你懂个球！宝贝儿肯定在里面！！”
“瞅瞅！”
老王心如火燎的拾了片大叶子包在手上，顶住棺材的一角，使劲一推——
“吱吾～”一声。
映入眼帘的是一具…骷髅！
石棺内竟躺着一具骷髅？！
有着修长的四肢和躯干，白色的骨头几乎保存完好，就连数十根肋骨也清晰可辨，唯一缺少的是——无头尸骨。
是谁砍下了他的头？
他孤独地躺在黑暗中，只剩下累累白骨，还有永不散去的灵魂。
麻子脸走到石棺的另一边，用力推动棺材盖，他想看清里面的东西，但刚才消耗太多体力，一个人已经推不动。
犇犇赶紧上来帮忙，两货共同用尽全力，终于把盖子挪动，它轰然砸落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六人赶紧把耳朵蒙起来，那声音在树林里不断回荡，宛如地狱的鬼哭狼嚎。
“啊！”
突然，朱丝指着李小坤的脚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一株大榕树盘根错节的脚下，竟然躺着一个森白的骷髅头骨！
“靠！骷髅头？！”
李小坤吓了一跳！飞起一个高抬腿，冲着骷髅头就是一脚后跟儿
“咔嚓！”
头盖骨裂了开来，深深的眼窝好似迸射出两道埋怨的目光。
朱丝又是一声尖叫，几乎跌倒。
看来只是一具孤独的头颅——这可怜的家伙，是谁把他的头骨扔在这里的？抑或根本就是被砍头的？或者本身就是那棺材里的？
在骷髅的眼窝里，有榕树的根须伸出来，显然它已躺在这里很久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
李小坤大胆地伸手去抓骷髅，没想到树根紧紧缠绕着它，就好像大榕树的一部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扳出来。
随着头骨被他连根拔起，树须和泥土不断掉下来，发出沉寂百年的呻吟。
在暗无天日的树冠下，握着骷髅的手感也是冰凉的。
那裂开的头盖骨里，散发出经年累月的腐烂气味，尚未脱落的牙齿间，似乎抖动着要说什么话？
“妈…”
妈？
耳畔这一字让李小坤浑身打了个激灵，再猛地摇了摇头，眼前却还是沉睡的头骨。
他仔细的听着骷髅的诉说，却只能听到齿间抖动发出的“咯吱”声。
挠挠头，将手伸进它的颚骨与下巴间的缝隙，在布满树须和碎骨头的死者牙齿间摸索，果然，触到了某个金属物质。
一阵阴风从地面卷来，李小坤心头不断狂跳，半只手臂微微颤抖着，他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那东西，顺势将它从骷髅嘴里抽了出来。
所有活人都睁大了眼睛——李小坤抓出一个黑色的金属物，居然是把小匕首，一头是锋利的尖刃，另一头却雕着某种神像。
沉睡多年的匕首却依旧完好无所，可以清晰地看出形状，特别是匕首柄的雕像，是个面目狰狞的女妖，做工相当精美华丽。
将匕首收好，李小坤抱着骷髅头又盯了一分钟，五个人都很诧异为什么他会对一个烂骷髅头感兴趣？
“哎……”
李小坤一声叹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在地上抓了把落叶，搓了搓，又扯了块干燥的树皮，三下五除二卷出一根手指粗的大雪茄来。
“有火么？”李小坤回头望着众人。
火？
老王想了想，从腰带间摸出一块石头，嘀嘀咕咕的嘟囔了几句，瞬间，石头的一端冒出了星星火苗，和家里煤油灯里的晶石有些相似。
李小坤好奇的一把接过石头：“没收！”
说完，将卷好的雪茄点燃，算算日子，两天没抽烟了，这一口下去，还真有些劲儿，除了树皮有些柴，这树叶的味道带着一丝清凉，倒别有一番风味，犇犇也嘬了一口。
接着，俩货把骷髅头小心翼翼的放进棺材里，领走前，李小坤将雪茄插进了骷髅头的嘴里。
“还你全尸，有缘再见。”说完，拍拍屁股，带着众人离开了这片深潭。
可谁都没有察觉，在棺材合上的那一刻，黑暗中的骷髅仿佛植入了新的生命，那沉睡千年的灵魂在吱呜的挫骨声中被唤醒，嘴角慢慢的吐出三个字。
这三个细腻的汉字，如洞窟中的回音，在棺材中反复回荡，声音与画面如同潮水，不断折射，含混不清又急促有力，好像没有经过耳膜，径直传到远处李小坤的大脑中。
“妈…卖…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