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徐家公子

  窗外暴雨大作,雨打落叶,哗啦作响,天雷滚滚,呼啸而来。雨一直没有停,一个年纪七八岁的孩子盖紧了被子,蜷缩在床边。只听咔嚓一声,院子里的一棵海棠树被狂风吹断了,残枝破坏了窗户,有雨从窗户口飘来。男孩几乎都要吓哭了,他在被窝里啜泣,房间里空空荡荡,他害怕极了。他最害怕的就是晚上了,尤其是初春的晚上。他一个人从梦中醒来,独自去等这漫长的夜尽头。从前母亲还在自己的身边陪着,母亲去世后,他只能一个人再面对这一切。他刚刚蜕了新皮,现在的皮肤白皙柔软,甚至从外面吹来的风都会让他浑身酸痛难忍。
  风雨渐渐停了,他这才探出头,看看这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这是母亲去世后,他第一次在严冬昏睡,在初春醒来。他静静地看着四周的一切,有些沮丧。他知道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人是他能依靠的人,一想到这里他的眼眶有些湿润。
  他知道母亲去世后,他在家里的地位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从前,他可以任性胡闹,现在他只能看着姨娘的眼色。虽然年纪小,可是很多事,他都懂。这次他来南方养病之前,还和家里大吵了一架。
  他清楚的地记得父亲骂他“狗东西,跟你那死去的娘一个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父亲开始变得,大概是从姨娘有了弟弟之后吧。只是他还不能接受,自己那个曾经对自己那么好的父亲,如今把自己当成了一条狗,想来也是可笑。
  清尘也算是个富家子弟,他虽生得貌美,不过却热爱华服,他的穿着从来都是绫罗绸缎。他最喜欢的就是母亲给他的天蚕丝夹袄。要不是弟弟非得闹着想要,他也不会和父亲闹得这么僵。是的,他从不缺衣服,他的衣服中比天蚕丝夹袄好的多的是,只不过有些不甘心,与生俱来的骄傲,让他无法去妥协。
  他带着满身的傲气,离开了晋阳城,独自来到南方母亲家的别苑。说是别苑不过就是荒废了许久的庭园,原来是外祖母家的花园。后来家族没落,这里被母亲买下,花钱修葺了一番,成为自己冬季休养的场所。
  外面起风了,不知是不是他太疲累了,很快又睡着了。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一少年正守在他床前,少年面色苍白,眉目间透着一股英武之气。一见清尘醒来,十分温柔地说道:“大少爷,你醒了。”
  “风儿,你怎么来了?”清尘揉了揉眼睛,“把我的衣服拿过来,我想去外面走走。”少年见少爷容貌更胜从前一时看得呆了。
  “风儿,风儿,你看什么呢?”清尘喊了两声,徐风这才反应过来。清尘一见徐风都如此,便也知自己这副样貌,不是一件好事。
  徐风取来了天蚕丝夹袄,银边玉靴。清尘穿戴完毕后,真真的是从画中走出的人,他唇红齿白,眉目清秀,眼睛偶尔的眨动,让人如沐春风,许是因为刚刚换了一层新皮得的缘故,肌肤如雪般洁白。
  “风儿,你什么时候来的?”清尘看着徐风,徐风不知在想什么,面色泛红。
  “风儿,我问你话呢?”
  “少爷,少爷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徐风吞吞吐吐,不知说些什么,“我,我从少爷离家出走之后就一直跟着你。你在这里睡了两个多月,我就一直在隔壁,看着你。昨晚雷雨交加,我担心你这里有什么事情一早就来看看你。”清尘一听徐风如此一说,心中顿觉有些酸楚。同时也感激徐风,在自己最难熬的时候还陪着自己,尽管自己并不知情。
  “那你知道,我的事情了。”
  徐风点了点头,“少爷放心,风儿不会说出去的,风儿发誓。”清尘看了他一眼,徐风接着说道:“如果此事敢泄露半句,风儿终生孤苦,不得好死。”见他如此,清尘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走吧,陪我出去走走。”清尘大步跨出了门外。
  凉风迎面吹来,只是并没有那么寒冷刺骨,这园中的景色如旧,只是再也不见母亲。这别苑只有自己和徐风也显得荒凉。管家每年都在冬季离开,这是夫人的命令,年年如此,今年也不例外。别院里吃的,用的从来都不缺。每年醒来,都会闻到母亲为自己做的鸡肉粥的香味。
  “尘儿,来起来喝粥了。”他耳边仿佛听到了母亲在喊他,一回头什么也没有。
  “少爷,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没事,徐风,你也有两三个月没回家了吧,回去吧。我也该回去了。”清尘虽然七八岁语气中有一些无奈。他就算再傲气,也要生活。那个家就算他再讨厌,他也必须回去。
  等管家从家里回来后,二人驾着马车,回到了晋阳城。晋阳城虽不像京城繁华,却也热闹非凡,只不过清尘向来不爱出门。每次出门总是惹得众人围观,长久以来,他也不愿出门。
  二人进门后,便被徐家老爷叫去了。一进房门就看到徐老爷满脸怒气,却也强忍着说道“尘儿,这一次一个人去的没有你娘亲陪着,过得还好?”
  清尘瞥了他一眼,不屑地点了点头。
  “我明日要出远门一趟,不在家里,你好好听你姨娘的话,不要给我惹事。”徐老爷看着儿子,一副仇视自己的样子。
  徐老爷见他如此冷淡敷衍,“下去吧,一路也辛苦了,回房去休息吧。”
  清尘眼中还是那么的冷漠,他永远忘不了母亲临死前的眼神。也忘不了,父亲对自己的无情。
  徐老爷走后,清尘整日不是在院中摆弄花草,就是带着徐风捉鸟,打猎。除了读书,清尘什么做。这一日许是玩得太疯,觉得身子有些困乏,躺在床上就昏睡了过去。